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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三卷(29) 阖宫各负千秋锁 ...

  •   风呼呼作响,嘈杂非常。

      阿房愣愣地起身,走至窗边,往外瞧去。

      风雨欲来,天色复又昏沉了下来,阴云翻涌不休。

      顷刻之间,那倾盆的雨便哗啦啦下起来了。

      阿房不由撑着玉白的脸蛋,微微出神,一对蝴蝶似的睫毛轻轻舞动。

      这样安安静静地等了好些时候,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师爷仍旧不见踪影。

      阿房眨了眨眼,凝视着那滴滴晶莹的雨珠,不由想,师爷果然是又替陛下去京中办事去了。

      近来师爷总忙碌于宫外,她乖乖听师爷的话,老老实实地待在师爷的宫院,不曾出去。

      阿房正出神地瞧着那黑幕中的隐隐雨丝,却忽然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撑着伞,自宫院门进来。

      那身影携了沉沉夜色,直直迈步到房中。

      阿房惊喜地起身,回首望去,果然是师爷回来了。

      阿房自发的上前,递过了干燥的巾帕,一双剪水秋瞳弯成了月牙,甚为可爱,小小梨涡一笑起来,复又在唇边显现,极其灵巧动人。

      那轻软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师爷,你回来啦。”

      度千慎面色宁静,收了伞,置于廊外,接过了帕子。那张面容被雨滴微微吹湿,留下些许氤氲的痕迹,愈发显得那张脸凌然刚俊。

      他轻颔首,垂眸,深深瞧着阿房,声线低沉磁性,莫名含着缱绻之情:

      “还没睡?”

      阿房正走到柜前,背过娇小的身子,替他寻找干燥的衣物,闻言,她摇了摇头,声音轻软:

      “睡不着。”

      看她小小的身子在他柜中寻找的模样,度千慎心中柔成一汪清水,泛起轻软的情愫。

      只是一瞬间,似想到什么,那刚俊的面容微微凝实,眼眸骤然深沉,内里翻滚起肆意不休的情绪。

      今日陛下命他于京中办事,临走之前,却问了一句令他心神一震的话:

      “你那个小元子,近来教导得如何了?”

      那一瞬,他立时想,莫非阿房曾于何处又见了夙帝第二回?

      他一直令阿房好好待在宫院。

      只是他亦不知,夙帝确实不曾再见过阿房,只是,初回的惊鸿一瞥,和细微的情绪,已足令夙帝坚硬的心,难以忘怀了。

      他当时回了夙帝:臣教导不足,还须些时日。

      即便他现下回到了自己宫院,心中仍牢牢记得临走时夙帝那个情绪不明的眼神。

      “找到啦。”

      阿房将师爷的衣服找出,走过来,交给了师爷。

      度千慎垂首,瞧着她淡粉色的指甲和白嫩的小手,亦瞧见了房内摆放的木桶。他轻颔首,眉目似是柔和至极,一双深沉的眼却仍在思索着事情。

      度千慎隐藏甚好,阿房不曾察觉,她眨巴着秋色潋滟的眼眸,软声道:

      “师爷,你快些沐浴,不要着凉。”

      度千慎回神,轻颔首,锐利的眼眸立刻柔和了弧度,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了抚阿房柔软的发丝,声音低沉:

      “我知晓了。只是,我近日恐怕仍要忙于宫外,你无事,便不要出去,可记住了?”

      阿房认真听着,干净的面上满是信任,她用力点头,很是乖巧的模样。

      度千慎眸色微深,沉沉看她。

      希望一切尚来得及。

      ————————————

      度千慎近来在宫外奔波,愈发不得空闲,阿房认真记住了师爷的话,从不出去。

      只是这日天色复又微暗,风起云涌,阿房正于院中清扫落下的树叶之时,却忽而听得有人敲门。

      阿房不由疑惑,蹙着秀气的眉毛,走至门前,将门打开,却见一个陌生的公公,正垂手立在门前。

      阿房呆愣愣地瞧着,微睁了杏眼,软声道:

      “公公,可是有事寻度师爷?”

      那公公闻声抬头,方瞧见她的模样,便很是吃惊,嗫嚅了许久,方才能够出声,喉中艰涩道:

      “你、你可是小元子?”

      阿房眨眨眼,点了点头,面上干干净净、水灵灵的,神色天真,透着毫不自知的纯稚,这才是真正动人之处。

      那公公紧了紧喉咙,凑近了些,小声道:

      “楼昭仪有事寻你,你快同我去乘珠宫吧。”

      阿房闻言,心中疑惑,不解出声:

      “公公,楼昭仪寻我?”

      “是,她有事问你。”

      阿房蹙着眉头,思索了会。

      虽然师爷曾说教她不要离开宫院,少些露面,但此时,楼昭仪派人到院门来寻她问话,她不可能不去。

      阿房抿了抿唇,眨眨眼,眸子水亮清澈,她点了点小小的脑袋,软声道:

      “好,公公,等我一会。”

      阿房进了屋去。未几,待她出来之时,那公公瞧见她额上极其浅淡的地方多了一个泛红的疤痕。

      他心下困惑不解,但阿房冲他眨了眨眼,软软地道了句走吧,他便又飘飘然地如坠云端,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一路往乘珠宫走,凉风更大了些,阿房正想着,或许等会便会下雨。一时便出着神,孰知走着走着,那公公收了脚,小声道:

      “到了。”

      阿房一瞧,只见眼前赫然是她曾来过的乘珠宫,辉煌大气,宫门微开,四周寂静非常。

      曾见过乘珠宫如何繁华喧嚣的模样,阿房此刻不由困惑,却见那公公已推开了宫门,领着阿房进去。

      总热闹非凡、宫女簇拥的宫殿外照常有人在洒扫,料理花朵。只是阿房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她不由有些莫名的紧张。跟着公公走至主殿阶下,那公公低声道:

      “进去吧,楼昭仪在里面。”

      阿房眨巴着大眼,小小声地说道:

      “公公,只有楼昭仪一人在里面吗?”

      那公公微微讶异,扬声道:

      “是。楼昭仪此番召你过来,是想问你当日中毒之事。”

      他给了个放心的眼神,阿房心下稍安,点了点头,便小心地走了进去。

      乘珠宫内华丽异常,光彩夺目,处处皆是名贵物件,摆放妥帖,琦影纱装点着玉窗,明珠镶嵌于床帷之上,处处精致。只是不曾熏香。

      阿房才进去,便见楼昭仪正坐于方榻之上,侧身,正兀自下着棋子。

      在榻上,楼昭仪身着一身水蓝烟纱绸裙,华贵不可方物,面容清冷飘逸,那股艳丽之势已被浅浅压制。

      她长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眸微微出神,正瞧着手中的黑色棋子。那侧脸经窗口薄纱透过来的柔和的光芒渲染,很是动人。

      听得声音,她转过头来。

      那一瞬,才走进殿中的阿房不由感受到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不知为何,阿房紧张得很,只觉楼昭仪的视线滚烫粘稠,落在她身上,教她很不自在。

      楼嘉茗的手尚执着一枚棋子,忘却了放下。此时,她深深凝望过来,声线缓和,不复清冷,却在这房内莫名含了股深沉的情绪,有些莫测:

      “小元子。”

      阿房忙伏下小小的身子,跪地行礼,莹白如雪的面容轻轻垂下,软声道:

      “小元子拜见楼昭仪。”

      楼嘉茗深深看她垂下却仍显露了恭敬神色的面容,心中热烈的情愫翻涌不休。

      她缓缓呼吸,凝视了她许久,方才艰难地收回视线,无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她何尝不知,自己不该将她召来,只会徒惹怀疑与非议。

      只是,她心中的思念,自第一回重逢之时,便一直肆意汹涌,在她心上织出细细密密的酸胀来。

      而今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她真的,很想见到她。

      瞧见阿房行礼跪地,她素日总清冷的声线含了莫测之情:

      “起来吧。”

      阿房听从地起身,身子站得直直的。那张纯稚天真的小脸格外恭敬乖巧。

      “坐。”

      那一声将阿房惊住。

      阿房原正待昭仪问话,孰知听得那句,不由惊异,忙仰着玉白的面容,慌张地推辞道:

      “小元子不敢,站着就可以了。”

      “坐。”

      瞧见她推拒,同她主仆有别的模样,楼嘉茗心中酸涩无奈同时,又不免微怒。

      她凝起飞扬的黛眉,撇开凤眸,轻声道:

      “命你坐,你便坐。”

      这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却教她蓦然想起曾经在渐明宫里,她欲教她吃了那下毒饭菜前所说过的话。

      如今隔着时岁想去,觉得恍若经年。

      当日自己尚且未曾意识到那种悖逆的情意,如今想来,只觉自己这样果决的人,亦会在一开始时恐慌惧怕,自欺欺人。

      想起从前她同她独处之日的点点滴滴,楼嘉茗凝实的面容却又微微放缓。

      阿房不曾知晓楼昭仪心中种种交织的思绪。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昭仪神色,便乖顺地坐下,只占了方椅的一点距离,小小的身子很是拘谨。

      在这沉沉寂静之中,楼昭仪迟迟不曾出声,只是用一双深沉的凤眸牢牢地看着她,内里满是教阿房困惑不解的情绪。

      阿房眨了眨眼,小声问:

      “昭仪唤小元子来,可是有事要问?”

      想着公公告诉她的,阿房心中便也稍安,谁知楼昭仪凝视着她,凤眸微眯,声音里含着莫名的情绪:

      “……你过得可好?”

      阿房愣住,微蹙了蹙秀气的眉,觉得有一点奇怪。但是,她还是眨巴着眼,垂着小脑袋,恭恭敬敬地回道:

      “小元子过得很好,谢谢昭仪关心。”

      听楼昭仪不曾出声,阿房想到什么,微微抬眸,飞快瞧了一眼楼昭仪艳丽端然的模样,微赫地低下了头,声音轻轻软软的:

      “昭仪自己过得好吗?”

      楼嘉茗听闻,身子一顿,心中洋溢的酸胀情愫立时肆意作祟起来。

      她艳丽的面容愈发和缓,上扬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阿房,微哑的声音里带着教人不得而知的情愫:

      “若我过得不好……你当如何?”

      阿房闻言怔愣,仰着面,水色潋滟、澄澈干净的眼呆呆地看着楼昭仪,惊得微启了唇。

      楼嘉茗深邃的凤眸牢牢锁定了眼前之人那毫无保留的水眸。

      那内里蓄满的沉甸甸的情愫,阿房永远不会明白。

      想着楼昭仪的问话,阿房凝着白生生的小脸,认认真真地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

      想着想着,阿房抬首,很是认真地看着楼昭仪,面上稚嫩纯真之色微微收起,教人深深沦陷于那严肃专注的目光之中。

      阿房眨了眨眼,定定地回答:

      “若楼昭仪过得不好……小元子会赴汤蹈火,让昭仪开怀起来。”

      那一瞬,楼昭仪瞧着她极其认真的纯稚的面容,听见自己心上拨弦挑丝,肆意奏响起紊乱乐曲。

      心口跳如擂鼓,面上已有热潮,她呼吸渐乱,勉力沉住呼吸,维持着平常的模样,凤眸微眨,意乱神迷之间,不受控制地轻声问:

      “若是你回到本宫身边,方可令本宫开怀……你,可愿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三卷(29) 阖宫各负千秋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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