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系的笑面师兄》雪谚

10、9

　　一觉睡到自然醒，恢复精神的我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动动僵硬的脖颈，四周昏暗，车辆满目，“这是哪里？”
　　我记得小食堂跟季梓铭告别，接着被他按进车里，医院……记忆如归山的猛兽倾巢而出，季梓铭的温柔让我胆战心惊。
　　这里应该是医院地下停车场，透过头顶的灯光，我看到季梓铭留下的字条，“六楼，车钥匙？”
　　送还是不送？送，无疑是一次引人注目；不送，意味着季梓铭要送我回小区，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钥匙还给他呢？
　　视线再次回到字条，灵感一闪而过。
　　我翻找着车兜，找到了字和笔:请帮忙把车钥匙送给季梓铭医生，谢谢！
　　很好，现在我只要把车钥匙和字条放到护士站，自然会有人看到，物归原主。
　　可惜，计划完好，现实出人意料。
　　六楼，我刚走出电梯，左右望了望，不远处人潮涌动，一看就是有事发生。
　　好奇害死猫，说得就是我。
　　我拦住一个病人家属，“不好意思，那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不是我们病区的吧？”
　　我点头。
　　“是海奶奶求医生救她孙子的命。”病人家属同情地说道，“小海是先天性心脏病，小时候没钱看，平时也当心，没想到一场重感冒加重了病情。医院检查后发现小海的心脏瓣膜被厚重的息肉覆盖，随时有生命危险。”
　　“赶紧动手术。”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类似病例，如息肉掉落，后果不堪设想。
　　“小海自小体弱，血管细薄，一般医生不敢开刀。”病人家属替小海可惜，好不容易养到八九岁，有可能跨不出这道坎，实在可怜。
　　“那这个医生敢开？”我不解。
　　“听说这季医生是神之圣手，医术高超。”
　　季医生？不会是季梓铭吧。
　　“不跟你聊了，我要去看看结果。”病人家属亟不可待地钻进人群。
　　透过缝隙，我隐约能探到里面的情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双膝跪地，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
　　“海奶奶，您别这样。”陈赳上前搀扶。
　　季梓铭没想到今日的变故是一场接一场，刚跟患儿父母沟通完，还没出门，就被一个老人家堵在门口。
　　“季医生，求您救救小海，他才九岁，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季奶奶佝偻着身躯，岁月的不幸刻画在她苍老的面庞上，声泪俱下。
　　季梓铭皱眉，每个病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主治医生及责任护士，他未正式报到，理应求不到自己跟前。
　　除非内部出了问题，季梓铭探究地扫过一张张医护人员的脸，最终停在小茉紧张的神色上。
　　海奶奶的衣着廉价而泛白，家境贫困，而小茉虽护士着装，但耳饰精致大气，家境不错，不涉及亲属关系，就剩下不值钱却容易肆虐的同情心……
　　小茉被季梓铭看得浑身难受，“季医生，小海真得非常需要你。”
　　陈赳一听，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小茉，你忘了医院的规章制度？”陈赳严厉地批评道。
　　小茉挥开护士长阻拦的手，“陈医生，生命无贵贱，那个孩子的命是命，小孩的命也是命，凭什么季医生能救那个孩子，不能救小孩？”
　　“小茉护士，你不要为了我们——”海奶奶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她真心不愿这个善良的护士为了他们而树敌。
　　“海奶奶，你别管！”小茉见不得附权魅势之人，早就看陈赳不爽。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我忍不住为小茉鼓掌，有一就有二，顿时掌声一片。
　　“季医生，小海真的很可怜，如果你有能力，请救救这个孩子。”在掌声的鼓舞下，护士长帮了一句，旁观者也是一片附和。
　　季梓铭讨厌被人威胁，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常年带笑的唇角都染上了冷冽。
　　“大家散了吧！”适时地，从人群中走来三四个人，领头得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一脸严肃的吴医生，他是小海的主治医生，身后跟着三个实习医生，说话得是其中一个实习医生。
　　大家看到吴医生，一时有点尴尬，海奶奶更是低头不语。
　　“季医生，我也希望你能替小海开刀。”在大家沉默时，当事人吴医生主动打破了死寂。
　　“老师——”“吴医生——”大家震惊地凝视着语气严谨的吴医生。
　　虽然住院后变更主治医生会产生一系列麻烦，甚至会严重影响原主治医生的考评，但是比起生命的重要，这些都微乎其微。
　　“谢谢，谢谢，谢谢……”海奶奶转了个方向，不停地磕头跪谢。
　　吴医生亲自扶起了海奶奶，也让我在人流退散后，正经地瞧见了这位孤立无助的老奶奶。
　　有人说，这世上有2张一样的面孔，我以前不信，今天却不得不信。
　　“奶奶——”印象中模糊的慈祥脸庞清晰地拼凑在一块，击中了我内心最脆弱的一角。
　　季梓铭思考吴医生的建议时，余光瞄到愣在原地潸然泪下的我，直觉以为我受了伤，急忙跑来查看。
　　“哭什么？”季梓铭粗略地目视了一遍，无外伤。
　　我指指海奶奶，“奶奶。”
　　“嗯？”季梓铭不解。
　　“你是不是能救她孙子？”我认真地问。
　　“我没看过她孙子的任何诊疗资料，没办法下判断。”季梓铭如实回答。
　　感情用事的我不知道患者的诊疗资料不可外接，“吴医生，能借小海的诊疗资料吗？”
　　“我这有。”护士长第一时间递上她早就准备好的资料。
　　“谢谢！”我拿过资料，双手献到季梓铭眼前，“你看吗？”
　　季梓铭叹气，原来栽在一个人手上，是这样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的感觉。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季梓铭抬手接过，原地站着，一手托资料，一手翻阅，“十分钟后给你答复。”
　　原本松了口气的大家又被吊了心，安静地等待结果。
　　而这平静的十分钟，让我发热的大脑冷却，理智回归。
　　靠，我刚才做了什么？我现在该怎么做？
　　我把车钥匙往季梓铭怀里一扔，撒腿就跑。
　　“谢沐雪，跑什么？”季梓铭合上资料，冷冷地问道。
　　我脚步一顿，“我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
　　“顺便帮我带一份回来。”季梓铭笑着说道，反将一军。
　　“你……”
　　季梓铭不给我反驳时间，丢下话后，就转身跟吴医生耳语了几句，吴医生点头，双双离开。
　　吴医生一走，他的学生自然跟随。
　　而听到他们目的地的护士长尾随其后，顺道挥退了小护士，让她们各司其职。
　　三三两两一走，就剩下无聊的病友和家属，迫于他们饿狼扑羊般的眼神，我紧急逃离。
　　断后得是早产患儿的父母和陈赳。
　　“陈医生，季医生既要顾我儿，又要管那个小海，没问题吗？”患儿母亲不放心地再三确认。
　　“没问题，你们要相信季医生。”哪个医生不管几个病人的？陈赳不敢反驳，只能要求他们给予季梓铭足够的信任。
　　曲终人散，倒霉的人唯有我，随意在医院门口找了一家小吃，点了碗面疙瘩，食之无味地吃着，抽空还在手机上搜到了季梓铭的百度百科。
　　S市人？老乡，难怪在动车上能撞见。
　　今年才25岁？真的假的，好小，不过好像能放宽心了。
　　谢沐雪，天之骄子怎么会看上年老色衰的你，不要自作多情，未来依旧海阔天空任翱翔。
　　哎呀，这家面疙瘩味道不错，待会就给那妖孽打包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