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瘾》奚浅

2、第 2 章

　　陈嘉玥这下子是彻底不敢上前了，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裴宴挂掉电话，把手机随意丢在餐桌上，大早上的心情被这通电话完全破坏。

　　他喝完粥抬头，一眼就看见昨天晚上那个新来的小保姆。

　　见她又像个傻子一样站着，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裴宴的心情莫名变得更差了。

　　“哐当。”

　　勺子砸在碗碟上发出了声响。

　　陈嘉玥心尖一颤，没忍住悄么么抬了抬眼。

　　然后，两人四目相对。

　　陈嘉玥：“……”

　　好吓人。

　　她硬着头皮上前，顶着着裴宴冷冰冰的脸色，小小声地开口：“请问你吃饱了吗？如果吃饱了我要收拾桌子了。”

　　裴宴正烦着，突然听到她像蚊子哼唧似的细弱声音，那嗓音又轻又软，像把柔软的小刷子刷过肌肤，带起股痒意和颤栗。

　　他心头有股陌生的躁意疯狂往上涌。

　　裴宴只觉得最近事事都不顺，回家也能被一个小保姆碍了眼。

　　他沉着脸：“去把喊林管家过来。”

　　陈嘉玥低着头不敢看他，气都不怎么敢喘：“林管家有事出门了，可能要晚上才回来。”

　　她话刚说完，就听见椅子移动的声音。

　　陈嘉玥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角余光瞥见裴宴向着她走了过来。

　　两人擦肩而过时，她赶紧后退几步避开他。

　　空气里残留着股清淡的香水味，是很好闻的味道。

　　裴宴没有说任何话就离开用餐区，陈嘉玥依然站着没动。

　　她足足等了二十分钟，确定裴宴不会再回来，才松了口气开始收拾餐桌。

　　只是，她刚把餐桌上的碗筷放进小推车里，就有其他保姆进来。

　　“哎呀小玥，你这是在干什么？”

　　有保姆满脸惊讶，上前阻止陈嘉玥的动作，从她手上接过工作。

　　陈嘉玥笑着道：“我在工作呀。”

　　保姆：“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工作被抢，陈嘉玥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眼里泛起了疑惑。

　　身为保姆，这几天她刚开始也是准备跟着这些同事一起干活的，可是林管家阻止了。

　　林管家说她是先生特意找回来的陪读，这些事情不需要她做。

　　陈嘉玥想了想，明白林管家的意思。

　　她是裴宴的专属保姆，只需要负责照顾好裴宴的生活就行。

　　现在裴宴回来了，收拾他饭后餐桌这种事，不就是她的本职工作之一么？

　　陈嘉玥上前，想和他们一起收拾。

　　“别别别。”

　　几个保姆中，年纪较大的桂姨上前拦住她，开口道：“小玥，我刚才看见少爷进了庄园的酒吧里，你赶紧过去和他培养……咳咳，过去看看他有什么需求。你不是说想知道少爷一日三餐的喜好和忌口吗？正好可以趁现在问他本人。”

　　陈嘉玥稀里糊涂地被几人推着离开用餐区。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想了又想，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想到刚刚桂姨说的话，她立即把心里升起的一丝丝疑惑压下去。

　　陈嘉玥回书房，从抽屉里拿起本子和笔，往庄园的酒吧走。

　　她推开酒吧的门进去，舒缓轻柔的歌声立即钻进耳朵里。

　　舞台上，有个女人在唱歌。

　　陈嘉玥看过去，先是注意到女人性感的、整条腿都差不多露出来的穿衣风格。

　　非但如此，女人的上衣领口也很低，三分之一的胸部裸露在空气中。

　　她的脸“蹭”地一下全红了，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哎哎哎，赶紧下一个节目。”

　　有人冲着舞台喊了一句。

　　在舞台前方的观众休闲区，坐着十来个男女，裴宴坐在沙发的中央。

　　陈嘉玥还没反应过来，舒缓的音乐突然变得充满暧昧和色意，舞台上的灯光也暗了下来，休闲区有三个女人站起来走上去。

　　三个女人一起跳起了舞，舞姿动作极其大胆，举手投足间尽显挑逗和暗示。

　　作为只跳过广播体操的乖乖三好学生，陈嘉玥第一次看这种舞，觉得新奇又好看。

　　她这会连脖子都红了。

　　刚开始唱歌的女人从舞台上下来，走到一个穿着白T的年轻男人身边坐下，两人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接吻。

　　陈嘉玥这才发现，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动作非常亲密。

　　她红着脸上前，站在裴宴身后。酒吧里很热闹，一时没人发现她的存在。

　　过了会。

　　陈嘉玥见裴宴倾身，手伸向面前茶几上的酒。

　　她立即上前，抢在他的动作之前拿起那瓶酒，吨吨吨地就往他的杯子里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端起来递到他面前。

　　众人这才发现陈嘉玥的存在。

　　之后，音乐声停了，舞台上的舞也停了，极致的安静蔓延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陈嘉玥身上。

　　包括裴宴。

　　被那么多人注视着，陈嘉玥能感觉得他们的目光有多专注。

　　她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有少许酒从杯子里溅出来。

　　陈嘉玥手又往前伸，“我帮你倒了酒。”

　　裴宴没接。

　　可怕的安静中，一道女声道：“这是谁带来的人啊，真是不懂事。”

　　说话的是唐琪琪。

　　此刻在这里的十来个人里，除了个别被带过来的女伴，其余男女都是燕京富豪圈的二代三代，基本是一起长大的彼此认识。

　　开口的唐琪琪是唐家的千金，三年前从国外回来后就爱跟在裴宴身后，圈子里但凡有裴宴出现的地方，大部分时候都能见到她。

　　反正，圈里的人都知道她明恋裴宴。这会听见她的话众人都心知肚明，她这是不高兴有人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地勾引裴宴。

　　知道这个大小姐的性子，立即有人说：“不是我带来的。”

　　“也不是我。”

　　“我不认识她。”

　　……

　　“干嘛，你们这是在干嘛？唐琪琪你注意点，别吓着小美人。”

　　赵思铭推开怀里的女伴，伸手接过陈嘉玥手上的酒杯，笑眯眯地替她解围。

　　陈嘉玥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就是刚刚和唱歌的姐姐拥抱接吻的人。

　　唐琪琪冷哼：“你带来的？”

　　“不是，”赵思铭笑嘻嘻地道，“我就是看不得美女被欺负。”

　　他看向陈嘉玥，眼里还残存着惊艳：“小美女你好，我叫赵思铭。”

　　唐琪琪盯着她的脸，不高兴道：“喂，到底是谁带你来这里的？”

　　“我吗？”陈嘉玥解释道，“没有谁带我来，我是裴家新来的保姆，是专门负责照顾裴宴的保姆。”

　　气氛诡异地静止几秒后-

　　“哦，原来是专门负责照顾裴宴的保姆啊~”赵思铭意味不明地拖长了声音。

　　他上下打量几眼陈嘉玥，转过头盯着身边的好兄弟，握拳捶打两下他的胳膊，笑得贱兮兮的，“阿宴，没想到你玩得这么花，居然不声不响地在家里玩'主仆诱惑'，真看不出来你私底下这么骚啊。”

　　和裴宴关系好的几个公子哥，都笑着起哄。

　　见不少人在笑，陈嘉玥心里疑惑，总觉得他们的笑声怪怪的，听起来让她有些不舒服。

　　唐琪琪抓起一旁的抱枕狠狠砸过去，气急败坏道：“赵思铭你胡说八道什么？！闭嘴！”

　　裴宴踹了脚眼前的茶几。

　　桌角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哄笑声立马停了。

　　陈嘉玥眼皮一跳，怕下一秒被他踹，脚下悄悄地往后挪了挪。

　　裴宴道：“她就是林管家新招进来的保姆。”

　　赵思铭见他冷沉着脸，知道他心情不爽。想到这段时间他遇到的糟心事，立马道歉：“哎呀都怪我，是我想太多。”

　　裴宴瞟他一眼：“你确实满脑子黄色废料，眼光也越来越差。”

　　他看向陈嘉玥。

　　从昨晚到现在，这个新来的小保姆都在想方设法往他面前晃，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裴宴心里泛起恶心感，嗤笑道：“我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连这种货都要，脸和身材都一无是处。”

　　唐琪琪高兴了，“就是。哼，赵思铭，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肤浅啊。”

　　陈嘉玥眨了眨眼，慢慢回过味来。裴宴是说她长得不好看吗？

　　被人当众说长得丑，她心里有一点点生气，就一点点。

　　但是想到这人是裴先生的儿子，那一点点气闷“呲”地一下全消失了。

　　裴宴冷声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

　　陈嘉玥觉得这个人很没有礼貌。

　　只是想到裴先生，想到每个月5000块的工资，她还是要给他留点好印象。

　　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冲着裴宴努力挤出笑容：“知道了，我这就离开。”

　　裴宴对上她的笑脸，眼神微愣。

　　眼前的小保姆似乎有双很好看的眼睛，笑起来时亮晶晶的仿佛缀着星光，像是勾缠着人。

　　“咕噜。”

　　边上突然传来突兀的吞咽声。

　　裴宴转过脸，看见赵思铭正直勾勾地盯着陈嘉玥，眼中的惊艳毫不掩饰，那眼神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裴宴心情莫名烦躁，非常不爽。这小保姆真是一刻都不安分，到处勾引人。

　　他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笑什么?谁让你笑了？不准笑。”

　　陈嘉玥脸色僵住，瞬间敛起了笑容。

　　这个人果然很混蛋，很没有礼貌，连她笑一下都要管。

　　陈嘉玥见他脸色阴沉沉的，一副随时要发飙揍人的模样，立马转身离开。

　　她一声不吭就走，裴宴心里的不爽达到顶峰：“谁准你走了？站住。”

　　陈嘉玥：“……”明明是他让她走的。

　　她只能停下脚步。

　　赵思铭咳了声，从那双眼睛给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也算是阅女无数，见过睡过的美女数都数不过来，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有这么漂亮的眼睛。

　　那张脸明明很单纯嘛，可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却妩媚得像是在勾引人，撩人心扉，让人心痒。

　　又纯又欲，这还真是让他想……

　　裴宴踹了他一脚。

　　赵思铭吃痛，抬头惊道：“阿宴，你踹我干什么？”

　　两人从小就在一起混，裴宴哪里会不知道他此时的念头？

　　他心烦道：“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想法。”

　　赵思铭摸着被他踹过的地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压低声音道：“反正你不喜欢这个小保姆，那我可就下手了啊。”

　　裴宴又想踹他：“滚蛋。”

　　这次，赵思铭早有准备，在他踹过来之前从沙发上蹦起来。

　　裴宴心情不好，让这些人全都走。

　　众人知道他这段时间经历的事，陆陆续续地离开。

　　唐琪琪不想走，“阿宴，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我今天特意……”

　　裴宴点了根烟，头也不抬：“滚。”

　　唐琪琪满脸难过。

　　赵思铭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阿宴，那我们先走了啊。”

　　说完，他半拖半拽地扯着唐琪琪离开。

　　唐琪琪挣脱不开他，又不敢耍赖留在这里，因为裴宴发起火来真的会打女人。

　　她心里憋闷，离开时眼神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自称保姆的女人。

　　陈嘉玥被她凶狠的眼神瞪得满脸困惑。

　　转瞬。

　　偌大的酒吧，顷刻间只剩下陈嘉玥和裴宴两个人，变得空荡又安静。

　　陈嘉玥绞尽脑汁想了又想，也不明白裴宴为什么又不让她走。

　　现在其他人都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她觉得很不自在。

　　主要是害怕。

　　怕裴宴突然发脾气打她，毕竟他现在坐在那里，整张脸看起来阴森森的，很凶。

　　陈嘉玥没忍住悄悄往后挪了两步，才低声问：“你让我留下，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没了吵闹的音乐和人群，整个空间十分寂静。

　　陈嘉玥说话的声音压得再低，在此刻也被放大，一字一字地钻入裴宴的耳朵里。

　　在裴宴听来，那是软软糯糯、黏粘糊糊的嗓音，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吐出一口烟雾，问：“你叫什么？”

　　陈嘉玥眉头微蹙，她不喜欢烟的味道。

　　见裴宴点烟抽烟的娴熟姿势，就知道这种事他经常干。

　　她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裴宴头上那一小撮烟灰色的头发，老老实实地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我叫陈嘉玥。”

　　裴宴抽着烟不再说话。

　　陈嘉玥被迫闻着讨厌的烟味，脸都要皱成一团。

　　良久。

　　裴宴把手中的烟按进烟灰缸里，拿起一瓶红酒，打开后看向陈嘉玥。

　　陈嘉玥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再次吨吨吨地倒满整整一杯酒。

　　裴宴想到她故意接近他勾引他的姿态，嘲讽道：“怎么，没人教你怎么倒酒？”

　　“嗯？”陈嘉玥疑惑，“我会倒酒呀，不用别人教。”

　　倒酒，不就是拿起酒瓶，把酒倒入杯子中就行了么？有手就能倒呀。

　　裴宴目光冷冷地盯着她，演技倒是挺好。

　　陈嘉玥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断地想自己哪里做错，或是说错话惹他不高兴了。

　　“啪”。

　　裴宴把酒盖子丢在茶几上，不想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直接道：“刚刚那群女人，随便挑一个出来，脸和身材都比你好，懂了吗？”

　　陈嘉玥不大懂，可是见他脸色冷冷的也不敢多问，顺着他的话一想，脑海里就浮现出刚才那几个姐姐的脸，以及他们跳的大胆又好看的舞蹈。

　　她顿时恍然大悟。

　　裴宴应该是想和她谈论刚才的舞蹈吧。

　　陈嘉玥觉得脸颊有些热，脸红红地点头：“他们确实很漂亮，我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尤其他们跳舞的时候……”

　　裴宴听着她的话，再看她脸红红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崇拜模样，怎么看怎么碍眼，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她说起那群女人时脸红个什么劲？说的又是些什么屁话？

　　裴宴越听她的话越烦，冷声打断她：“闭嘴。”

　　从昨晚到现在，两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心情就因为这个小保姆不爽了几次。

　　裴宴觉得晦气，看她愈发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