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血染花红》十四朱月

2、第一章 与君初相识

　　卷一 往事共销沉
　　第一章 与君初相识

　　“诶，你听说了吗？”瓜农揉了揉因叫卖沙哑的嗓子，轻声问向边上倒卖首饰的小商贩。
　　小商贩瞧了瞧四周，靠向瓜农八卦起来：“老李，你又听到什么奇闻异事了？”。
　　“小王啊”，瓜农表情严肃，说道：“这次可不是乐呵事儿，我听说啊，昨晚夜城的城门从里到外被破了，我们离城的士兵连夜修葺到现在呢。”。
　　小王不明所以，随即问道：“我当什么事儿呢，城门年久失修，破了，算什么稀罕事儿啊？”。
　　老李听了，拽着小王的袖子又拉近一些，附耳说道：“小王啊，你刚来离城有所不知。夜城，可是从来不开城门的啊，虽然就在离城边上，但我这么大岁数从未靠近过。总有重兵把守，甚至偶尔有仙家在附近御剑巡视啊。”
　　小王似乎被老李的举止感染，紧张兮兮地问道：“那夜城里，是有什么秘密吗？”。
　　老李摇摇头，拢了拢快掉出竹篮的西瓜，说道：“那倒也不是秘密，人人都知道，那夜城里只有妖怪，饮血吃人的妖怪！”，说完背起没卖出去的西瓜，边离开边对小王说道：“你今天也赶紧回去吧，眼看就要天黑，待不得。你看这街上也没几个人了，都回去照看妻儿了。”。
　　小王看着瓜农老李越走越远，心里也越发的感到害怕，赶紧抱起一布袋的首饰，脚下飞快地离开了。
　　还不到黄昏，平日热闹的离城大街上，只零零散散的看得到几个急着离开的百姓，商铺也都早早打了烊，只有几家客栈还开着半边门，却也不见伙计在门外揽客。
　　整个离城一夜之间，突然变得一片寂静，似乎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隐约只听得到远处修葺夜城城门的士兵们互相的催促声。
　　黄昏终究是过去了，离城彻底变成了黑暗的城池，街上不见一点灯光，就连修葺城门的声音也听不到了。明明离城的人并未真正接触过夜城的妖怪，但仍旧默契地害怕着躲避着，认定若是遇上，便会被吸血吃肉。
　　于是，偌大的离城，没有一人注意到大街上的一个颀长的身影。
　　冰冷的月光下，只看得清那人身披黑色斗篷，嘴边擒笑，步伐缓而散漫。明明两边没有摊贩，却似是在逛街那般悠然自得。
　　“啊~真是无聊呢~”，这神秘的男子拖着戏谑的尾音，自言自语道：“传闻这离城不比夜城那般死气沉沉，应当是热闹非凡。怎的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是这般景象，真是无趣的很。”
　　说罢，这人转过街角走进了一条黑暗的巷弄，却突的眼前一亮，“哈哈，原来还有个人在这给我惊喜呐。”
　　男子快步前去，拨开遮挡的稻草，却是看到一个昏迷的十二三岁的孩童，衣衫破烂，脸上脏污，甚至手臂上还有未愈合的剑伤。
　　但男子似乎并不关心这些，只捧起孩童的小脸，对着紧闭双眼的孩童说道：“嘿，小子，是你在迎接我吗？”等了半响，却见孩童毫无反应，男子便脱下斗篷包住孩童的身子，抱着飞跃而起，从几个屋顶越过，落入一间还算干净的破庙。
　　“额”，似乎是被疼醒，孩童轻呢一声，睁开了眼。刚睁眼，便被面前的一张脸给吓住，“啊！你是谁？！”。
　　面前的脸稍往后移，盈盈火光照清楚了面前男子的全貌。只见男子一头长发用黑簪高高挽起，面容俊朗，眼似桃花，薄唇红润似是要滴血，身形精瘦挺拔，一身黑衣绣着红色丝线华贵而低调，此时却是蹲在地上仔细瞧着自己。
　　不知被瞧了多久，孩童也就失魂了这么久，才听到面前的男子说：“小家伙，记住了，我叫沐秋。我闻着你很是香甜，你便跟在我身边罢。”。
　　孩童惊疑不定，不知闻着香甜是何意，毕竟自己自有记忆来已经很多天没有换洗。面前这人究竟是何人还不清楚，不知道带着自己是有何用意。
　　只是单看此人穿着，不像是人贩，暂时跟着他也未尝不可。不下片刻心里却多了些踏实，毕竟自己那么小无法生活，有人愿意带着自己实在是该感恩的事。
　　沐秋似是看出孩童已无抵触之心，便揉揉孩童的脑袋，起身拂了拂衣摆，走向窗边，顺势靠在了摇摇欲坠的窗台，竟心无旁骛地赏起了月。
　　这一夜，沐秋赏月不曾离开，孩童看着沐秋，兴许是身边有人，便感觉踏实，没多久便靠着高高堆起的稻草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孩童从难得的好眠中醒来，看到庙内沐秋不在，便紧张地起身跑向庙门。
　　待他看到庙门外的银杏树下，昨夜带他回来的男子又斜靠着树，拿着酒壶似乎是在喝酒，却丝毫不带醉意。孩童随即安下心来，扶着庙门，瞧着沐秋轻声说道：“谢谢。”。
　　明明是轻到可随风逝去的一句话，却被沐秋听得清楚，沐秋放下酒壶，笑着说道：“可别谢我，毕竟待你长大，我便不用喝这样的下等货。”。
　　孩童点点头，自然而然地理解为长大后要报答恩人，买好酒给他。
　　“我给你借了衣裳，你去换上。这么丑可不能当我身边人啊。”，沐秋说着，指了指石桌上的一套黑色麻布衣服。
　　孩童点点头，现下自己脏兮兮的，确实跟在如此丰神俊朗的人身边太过丢脸，便跨出庙门，小步上前拿了衣裳，回到庙里换上。衣裳有些大，但心存感激的孩童紧了紧腰带，又快速奔向庙外水井开始洗脸。
　　“小石头”，突然听到身后的沐秋叫道，孩童放下捧着的井水回头看向他，洗净脸的孩童竟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倒是生得清秀可爱。
　　沐秋坐在石桌旁，撑着脑袋，看着孩童说道：“你脖子后头有个红色胎记，看着四四方方像块石头，我便叫你小石头罢。”。
　　小石头回头看着井水中自己干净清秀的脸，摸了摸脖子后头，竟有些眼圈泛红。这是多么好的人啊，救了自己，给自己借了衣裳，还给忘了是谁的自己取了名。我可以成为他的亲人吗。揉了揉眼，小石头奔向沐秋，看着他懒洋洋的靠在石桌，问道：“……恩人，你不是离城人，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呢？”
　　沐秋慢腾腾地支起身子，说道：“不必叫我恩人，唤我沐秋。你说上街，我倒是心心念念。你还未吃过东西，那便走吧。”说着说着，沐秋想到自己只是拿了别人家的衣裳，却忘了给小石头带饭食，便拉起小石头的手往外走。
　　小石头心中感动，难得的面带笑容随沐秋牵着，到街边的一家馄饨摊坐下。
　　忽听旁边一桌的几人聊到：“昨晚卖米的张家遭到夜城妖怪的袭击了！”“我也听说了！但是奇怪的是只有衣橱被翻走了几件衣裳，人却只是被迷晕了，据张家说只看到了一双黑暗中能发着红光的眼睛。”“是啊是啊，不清楚夜城妖怪想做什么，我们夜里还是锁好房门。”……
　　小石头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一碗馄饨，攥紧了衣角，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向沐秋。却见沐秋什么都没吃，只是坐在那儿漫不经心地到处瞧，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是那夜城的妖怪呢。小石头否定了心头一时的猜想，低下头认真吃起了馄饨。
　　直到吃完，沐秋才收起四处乱扫的目光，看向小石头，说道：“吃好便回去罢，此处人太多。”
　　说完，不知从哪拿出了一片金叶放在桌上，拉起小石头往庙的方向走去。馄饨摊主捧起金叶，感激地朝他们喊道：“客官下次再来啊！”。
　　回到庙里，沐秋松开小石头的手，便自顾自走到庙的一角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小石头看着突然脸色不好的沐秋，心想恩人是不是受了伤或者生了病，便上前靠近想要询问。
　　谁知刚一靠近，方才还在闭目养神的沐秋突然睁眼抓住了小石头的手，将他拉近自己。
　　小石头吓了一跳，看向沐秋。只见恩人此刻的眼睛似乎隐约有些红，紧紧盯着自己，表情也似乎在极度控制，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也不知怎的十分冰冷却又十分用力。
　　就在小石头要开口的时候，沐秋却轻轻将小石头推开，沙哑着嗓子背过身说道：“离我远一些，过些时辰我便带你离开此地。”，说完便又靠着墙边闭上眼。
　　或许是被吓到，或许是听话，小石头乖乖走到更远的角落，抱着双膝也靠着稻草一动不动。只是他没有休息，只静静地看着沐秋，一直等一直等，不是害怕，却是怕沐秋离开。
　　小石头心想，不管沐秋是什么人，不管沐秋为何许下要带着自己这个累赘的承诺，即使真是那夜城的吃人妖怪，他也不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