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皆空》烟白鹅

3、 蓦地一相逢3

　　“我先把李齐安顿好，等下就用膳。”妹以季说完，就走进一个房间，任由李礼在外面四处张望。

　　没想到竹屋看起来面积大，他们住的地方却好走，就直冲冲正门走进来转个弯就是，他们的房间也大，三人的房间紧挨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照顾，妹以季的房间在李齐和李礼的房间之间，无论谁去找他都很方便。

　　不过，也可能是为了把他和李齐分开来。

　　真不知道颜宁是怎么和首南山人形容自己的。

　　李礼吐吐舌头，转头看看外面，竹屋外还是一片竹林，郁郁葱葱，这山间太安静了，只听到风吹竹林的声音，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就好像只有这片竹林、小小道观和这竹屋了一样。

　　“好了。”妹以季走出来，小心合上门扉，转身拍拍自己因为抱李齐弄得有点褶皱的外袍。

　　一点声音都没有，真像只潜行的猫，李礼想，这山里的人，真是非同一般。

　　也难怪他这么想，刚见到首南山人的时候，李礼整个人愣在原地，亏妹以季叫了他好几声才把他魂叫回来。

　　谁能想到，首南山人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虽说他的一头散开的白发是惹眼了点，却毫不有损他的风度和气质，光是坐在凉亭里让李齐靠着他的肩入睡的样子，都颇有风情。李礼上山前纠结了半天，就算怕未来师父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过于迂腐，日子想来会很难过，眼下一看，又是惊又是喜。

　　他们一走出竹林，只见那首南山人远远就看到他们，还冲他们微微颔首示意，脸上的笑意也是愈来愈浓，完全没有什么道士该有的样子。

　　说到道士，首南山人身上穿的的确是道袍不错，却没有像妹以季那样稍作改动，完全是常见的道袍样式，难道......

　　“道袍想要什么样的？”

　　“嗯？”李礼心头一紧，难道他们还修炼什么读心术？

　　“师父让我记得问你们想要什么样的道袍。”妹以季眉头一皱，一副“很难听懂吗”的样子。

　　李礼见状，唯恐被这刚见面的师兄嫌弃，忙道：“哦哦，有什么可供选择的样式吗？”

　　“你喜欢就行，有个图纸或者样品我就能改出来。”妹以季也就皱了那么一下眉，很快就恢复神色，带着李礼去用膳。

　　“师兄自己改？”李礼不听还好，一听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妹以季。

　　他还以为是要根据款式去山下定制，没想到是妹以季自己照着样式改的，难道，他自己的衣服也是？

　　“一般不下山，偶尔采购才下。”妹以季突然停下，打开一扇门，屋内敞亮亮的，虽然家什简单，却也看得出讲究，屋子又非常干净，看得出日常都有在打扫，“你先坐，我稍后就来。”

　　妹以季的稍后，短到李礼觉得自己屁股都还没来得及坐稳，也就环顾屋子看了一下，妹以季就拿了餐盒进来。待妹以季布好菜，李礼才有了来道观修行的感觉。

　　对嘛对嘛，来道观就应该吃点小葱小菜，喝点白粥，这才是清静又普通的道观生活，大白天的又是灵异蝴蝶又是白发道长的，总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狼窝一样，未免也太让人不安了哈。

　　“以季，做好菜怎么也不叫为师，为师等了这半天，也有点饿了。”

　　正埋头苦吃的李礼闻言赶紧擦擦嘴，想起身行个礼，却看到一旁的妹以季没有半点动静，才发现妹以季这半天也没动过筷子。

　　这么好吃居然不吃？

　　李礼其实真的有被这菜吓到，原本以为这些菜清清淡淡，也不过是家常口味，可一吃下去就跟筷子被菜黏住了似的，脑子里只想着将菜悉数消灭，吃相暂且顾不上，连身旁的人有没有动筷子也没注意到。

　　不过仔细一想，如果连道袍都是妹以季改造的，那说这菜也是他做的，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咦————

　　李礼眼睛一转，看着妹以季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他的师兄这么优秀，而自己又这么废柴的话......

　　这难道不是天赐的好大腿吗？？

　　李礼打定主意，其他且先不说，这大腿，必须抱。

　　就在他出于一个废柴心态，开始思考如何能够在未来的修行生活中，稳稳地抱住师兄大腿的当儿，首南山人已经在他身旁坐下了。

　　“师......山人好。”

　　李礼原想喊师父，却又觉得山人未必定收他们为徒，这期间有什么变动还不一定，可自己又已经喊妹以季师兄喊了老半天，叫首南山人听起来也有点太疏远了。

　　“礼儿不必多礼，日后随以季叫师父就好。”首南山人微微一笑，“刚上山还不习惯吧，饭后让以季带你四处走走。”

　　李礼一听，套近乎的机会居然说来就来，一下喜上眉梢，笑着凑到妹以季旁边说道：“那就，有劳以季师兄了。”

　　妹以季还是没动筷子，只用一手撑着脸，歪着头静静地看着他们吃饭。此时见李礼嬉皮笑脸凑过来，顺手拿起一根筷子就对着李礼的头轻敲一下，小声说：“还不快吃。”

　　他声音极清冷好听，此前上山路上说话的时候，却总有点生硬的感觉。可现在这话，有点无奈又任由李礼胡闹的意味，听得李礼很是受用，扭头就是埋头苦吃。

　　这首南山上有吃有住，又没什么烦心事，师兄师父人也这么好，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长住也未必不可。

　　李礼一边吃，一边模模糊糊地想，却没发现妹以季说完那句话后，眼睛就没再离开过他。

　　一月后，鹿鸣观内。

　　一少年满脸愁云地坐在观前的凉亭里，看着地上的蚂蚁发呆。他手边放着扫帚，宽大外袍的袖口裤管都被束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干净利落，一看就特别适合......

　　一看就特别适合打扫卫生！

　　李礼心里也很有点数，但事实上要不是昨天和妹以季打赌输了，他今天也不必弄成这副样子。

　　一个月前，妹以季问他想要把道袍改成什么样子的时候，他想想毕竟是要修道，弄个仙风道骨的样子多好糊弄人，没想到后来观里三个子弟，只有自己穿的宽不拉几，其他两个人都穿得很是修身。

　　无论是练武还是活动的时候，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做事之余，还要注意会不会被道袍绊到脚，会不会弄脏袖子。

　　但后来他想想，穿成这样，总不用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之类的了吧，如果连这些都要做，那也太折煞他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也的确只能想想。

　　首南山人不愧是得道高人，不仅不修道，甚至还是个很慈爱的师父。

　　......没看错，这个取着道家名号，开了一个道观，每天穿着道袍，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的人，他，不，修，道！

　　李礼第一次知道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像不远万里去拜访仰慕很久的美人然后发现对方早已年老色衰甚至风烛残年摇摇欲坠颤颤巍巍一样。

　　但当然，对李礼的这种震惊，首南山人很是有一套说辞。

　　“修道，有什么用？人贵在有一技之长！”首南山人振振有词。

　　嗯？老哥，那你的一技之长呢？白发三千丈吗？

　　“虽然我们不修道，但是我们道观该做的还是会做的，凡是有诚心足够的香客来访，我们都是会为他分忧解难的！”首南山人振振有词。

　　嗯？这一个月也没啥香客不香客，这一个月上山的只有你的这俩新收的徒弟！

　　“唉，其实我也很想修道，只是好像没那方面天赋嘛，人还是各走各的路最好，你看以季也没修道啊，他还不是比你强？”首南山人振振有词。

　　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来那为什么不修道，修道的东西还准备的那么齐全，那些拂尘是怎么回事，那些道袍又是怎么回事，刚过来的时候收缴的信物不是为了什么结界吗，那个也是骗人的？

　　“哎呀，拂尘和道袍，不是因为好看嘛，你总不想在这样的一个年纪顶着大光头披着袈裟吧！”首南山人首南山人振振有词地说，一脸我是为你们好的样子，当然如果他没有一边顺手给李齐手里塞金黄酥，他的话看起来可信度会更高一点，“信物就另当别论了，这可是师门的机密，等你大了，师父就告诉你。”

　　说到信物，就是李礼和李齐第一次上山的时候带的东西。

　　那天虽然他们俩都没带什么东西，但临行前颜宁特地叮嘱过，要带上一些能识别自己身份的东西，然后给他们俩人分别准备了信物，让他们带给首南山人。

　　李礼的信物，是一块暖香玉，上面一个端正的“浅”的样式，不消说，正是李礼母妃李浅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