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皆空》烟白鹅

2、蓦地一相逢2

　　......

　　不过也可以理解，谅谁看到有人对着溪流搭讪应该第一反应都是有病离远点之类的吧。

　　何况，他手里还拿着同款拂尘呢。

　　谁会想要这样的人，当自己的师弟呢？？

　　李礼眼睛一亮，把拂尘往怀里揣好，抬腿就是往少年那里奔去，一副黄鼠狼见着鸡的样子。
　　......

　　少年脸上的黑线更多了。

　　他叹口气，转身准备走，却被李礼一把抓住手。

　　“师兄师兄，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我侄子和我走丢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怎么办？？”

　　“半个时辰前到了。”

　　？？？

　　李齐这个王八羔子！李礼在心里狂骂一顿，爹不可靠就算了，怎么连儿子都这么不行，像他这么柔弱的叔叔怎么可以丢下不管！

　　“那师兄，这山上是不是有水蝶，还是说是山人自己做的？”看少年摆出惊诧的样子，李礼连忙改口，“就是像水化成的蝴蝶一样，我刚刚找到溪水就是一只水蝶引我过去的。”

　　少年原想抬脚走人，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僵住，回头定定地看着李礼。

　　李礼刚刚离少年离得远，没仔细看到他的相貌，此时近在眼前，少年又转头盯着他，他才有空好好看看这少年的脸。这原本不看还好，一看真是吓了一跳。

　　这少年，居然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李礼自信算是见过很多美人的，尤其是他自从有了自己的封号，搬入自己的府邸后，他风流的习性也算是声名远扬了。

　　他府中的下人几乎没有样貌不端正的，身边服侍的侍女侍卫更是个个样貌精致，都是经过他亲自挑选的。

　　他未及十二岁的时候，王城中就有“只要长得美，敬王府为妃”的传言，弄得他的皇兄好是头疼，又拿他没办法，只和他约定好成年前不可出入风月场所，不可胡乱纳妃，不可过于多情。

　　但眼前的少年，别说是什么勾栏美人，怕是宫里也难找到能和他一较高下的美女。

　　不过，总觉得这师兄......有点眼熟？

　　“师兄，怎么失了神？我问的有什么不妥吗？”

　　李礼摆出一副熟稔的样子，拍了拍少年的肩，直觉得少年虽看着身材纤长，却颇有点功夫，毫无和他一样的病弱之感。

　　少年还是盯着他，一脸迷惑的样子，就这样盯了一会儿，才收起目光，回头继续走。

　　李礼不敢多问，只当自己惹恼了师兄，还是戳到师兄的什么痛处，低着头乖乖跟着走。

　　两人都闷着头一直走，这一路上李礼也没怎么仔细看上山的路，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有这种一看就很可靠的师兄，也没必要记路了吧？

　　李礼忍不住嘴角上扬，颇感未来可期。

　　“没见过什么水蝶。”

　　好一会儿，少年才闷闷地说，一边说还一边瞟了旁边的李礼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李礼一见少年又理自己了，精神劲儿马上就上来了，凑到少年身边，弯眼笑道：“师兄没见过也不妨事，以后准有机会碰见。下次见到，我一定喊你，一起开开眼界。”

　　少年闻言，还是有点愣愣的，只吐了句：“好。”

　　“师兄师兄，你知道我名字吗？我叫李礼，礼仪的礼，字嘛，世空，千秋万世的世，万事皆空的空。敢问师兄怎么称呼？”

　　“妹稷，社稷的稷，字以季，季节的季。”少年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搭理人，却学着李礼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回答他的问题，多一个字也不多，少一个字也不少。

　　妹以季，李礼心下暗想，这名字真是过目不忘，姓妹的人本就不多，这名字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虽然此前也没见过此人，但妹姓在武昼国颇为少见，一族基本居住在王城内，世代都算是有点脸面的，虽然在朝做官者一向不多，和三大家族也不能相提并论，但也一直有点分量。

　　这妹以季如果真是妹家的人，想查他的底倒也不是难事。

　　只是如果妹家真有这谪仙般的人物，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何况武昼国历来民风淳朴开放，女子对男子的追求也较为常见，凡是貌美者出现在王城内，无论男女，李礼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妹家虽也听闻有几个美貌的人，但李礼都有见过，说是美貌，也不过尔尔，也从来没听说过妹家有这样和他相似年纪的少年。

　　“师兄，敢问山人，现在在何处？我从前听说修道的人大多喜欢四处云游，我们这次前来，没正好冲撞了吧？”

　　李礼又一想，要是山人正好不在，倒也不错，谁知道这首南山人是个什么迂腐古板的老头儿。

　　李礼一向对这种老头没辙，可好像这种正经人都很喜欢看到他，尤其是他以前还在宫里生活的时候，总少不得要碰上些丞相太傅的，每遇每糟心。

　　他本来就作风不端，又爱闯祸惹事，在王城是出了名的爱闹腾。这些大爷总要抓着他的手叨上个把时辰，直到他半含着眼泪点头认错才罢休。

　　有时候李礼都怀疑自己可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谁都能对他的健康成长掺上一脚，而且都是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

　　身旁又是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师父在乘凉。”

　　咦？

　　乘凉，这种天气吗？

　　李礼抬头望望天，果然是高人，完全不怕热呢，这种天气也能乘凉。

　　看来身子骨也很硬朗，念叨他个把时辰应该能不带喘的吧？

　　李礼脸立马就僵了，眼看着竹林都要走出去了，看来再过一会儿也就要到了。果然当初还是应该放弃出来见世面的机会吗？

　　李礼转头看了一眼妹以季，虽然天气很热，妹以季头上却没出半点汗，整个人都是一副清清爽爽的样子，身上的青色道袍看着很宽松，却合身得很，袖子和裤脚也不是用传统的宽松款式，而是偏束身的类型，看起来很适合活动。

　　不过因为外袍还是偏宽松，所以李礼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是个小道士，也没注意到那么多细节。

　　不过就算是道士，也是个美人道士。李礼看着妹以季没有表情的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真是惭愧啊，我这么俊俏的脸，居然也有被我嫌弃的一天。

　　李礼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轻笑一声，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一边嘀咕着“这也没什么办法啊”，一边挠挠自己的头。

　　妹以季听到声音，以为是出现什么异象，一脸紧张地转过头来，却正好看到李礼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傻笑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有这么傻的师弟，看来今后会过得很辛苦吧？

　　“蠢蛋。”妹以季小声地说，可这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李礼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小师兄说话了。

　　鹿鸣观。

　　李礼和妹以季走到鹿鸣观的时候，正好李齐在道观里转悠了很久累了，刚枕着首南山人的腿睡着。

　　李齐继承了他过世母后的美貌，自小生的精致，又很有点皇子的贵气，时年八岁就颇为人称道，说是已经能看出他长成后的风采了。

　　话是这么说，可无论身份多么尊贵，趴在别人腿上流口水，总是一个很难贵气起来的事情。

　　李礼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在看到山人的衣服即将被这个小不点污染的瞬间，他两手迅速塞到李齐身下，把李齐整个身子都揽入怀中抱了起来，这整个过程也非常小心翼翼，生怕弄醒了李齐，会让目前的形势更加尴尬。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么厚的脸皮一见面就膝枕的。

　　何况还是皇子。

　　何况还是来拜师的。

　　何况还是和自己一起的，还是自己的亲侄子。

　　李礼好想把李齐抓起来问是怎么回事，怎么可以做出和自己一样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他们可是来拜师的啊！

　　又不是来春游！

　　何况师父长得再好看，也不是侍女啊！

　　不过师父的确是长得很好看，和预期中的老道长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首南山人笑着看着紧紧抱着李齐、膝盖有点抖的李礼，说道：“我等你好些时候了，怕是也累了。以季，带师弟们先去休息吧。”

　　首南山人叫妹以季叫得很是熟稔，看来妹以季在首南山上也是呆了有段时间，对鹿鸣观也很熟悉。

　　只见他应了声是，又顺手掏了把折扇递给首南山人，把凳子上的毯子拿起，裹住熟睡的李齐，示意李礼让他抱李齐。两人换了个手后，妹以季没有回头，只说了句“弟子先去准备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礼心下觉得神奇，此前在宫中，实在是礼节繁缛，每每他想脱身，光是告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一来二去花上好一会儿。他原以为世间哪里都是这样的，没承想还有这样的师徒关系。

　　这大半天，他对于拜师这件事情的态度就是摇摆不定，不断打脸，现下更是觉得能入山拜师，过段清闲日子未免也太美了。

　　不过他还是有一些疑惑的事情。

　　“师......兄，那个，山人是，返老还童了呢，还是，少年白头了呢？”

　　李礼光是问这一句，都颇有点不好意思，只低着头跟在妹以季身后，也不敢抬头看他神色。

　　“大抵是少年白头，我也没仔细问过。”

　　妹以季神色淡漠，稳稳地抱着李齐往事先收拾好的房间走去。

　　这是在鹿鸣观后面的竹屋内，看来道观和居住的地方还是分开的，只是这竹屋作为他们居住的地方，未免有点太大了。

　　毕竟总共才四个人，他上山之前听颜宁说过，这观主座下才一个弟子，不过颇有才能，颜宁每提起，脸上都是一副佩服的神色。

　　如果李礼不是亲眼见到妹以季，知道妹以季也不过和自己一般年纪，他必会以为那个师兄早已成人，好歹也得比自己大个四五六岁，才能经得起颜宁那番夸。

　　颜宁虽然人很好，说话也和颜悦色，不过很少出言夸人，如果他夸人了，必是从心底里觉得对方好。

　　这么说起来，好像自己和李齐都没咋被夸过呢。

　　李礼又叹了一口气，这上山才多久，就总想到烦心事，难道是出门没看黄历，出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