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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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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吴义还被留在唐氏兄弟家,但好在刚刚几人已经来过陈行家,本就离得不远,故而找得也不费事,还没行至门前,就远远看到一高大男子候在门前。那男子见他们三人道士装扮,年纪又小,当下就知道是吴义上山请来“降妖”的,迎上来,道:“小道长们辛苦,方才有事不在家,一回来听说道长们来过又不知道道长们去哪了,我怕再错过就一直在门口候着。”
李礼笑道:“不必不必,这有什么辛苦,刚刚不过顺道去学堂坐了坐。”
陈行道:“道长们不如先随我入屋,不嫌弃的话,今晚就留宿在此,本就是我叫人去寻道长们下山的,尽点地主之谊是应该的。”
李礼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三人随陈行进了屋,没走几步面上就浮起惊讶之色。
来的路上吴义说过,这陈行是村里有名的单身汉,不消说平日里一定忙的很,他家就算是像猪窝一样,李礼都不会感到意外。刚刚去学堂时,学堂虽然打扫得干净,物什摆放也齐整,可唐氏兄弟不种田不做农事,终日身处学堂,唐一蒙又是病人,再干净也不算过分。而这陈行家,何止是干净,竟像是有人天天打扫的,只是这陈行是农户,怎么至于还天天请人打扫,要说是他自己打扫的,李礼是一万个不信。
身旁妹以季飘来一句:“你打扫有这一半干净,我就心满意足了。”
妹以季说话声音不大,他们几人又落后陈行几步,陈行断是听不到的。李礼瞪了他一眼,这厮也就别人不在的时候才会多讲两个字。
李礼道:“反正有师兄,我就是不打扫也没事。”
妹以季轻叹:“得,在你眼里我和田螺姑娘又有什么区别。”
李礼思索片刻:“有。”
妹以季扭头看着李礼。
李礼:“田螺姑娘服务更周到,不会等人打扫了一半才去打扫。”
妹以季黑着脸转了回来。
毕竟三人要住下,陈行也不和他们客套,直接带他们先去客房安顿下来,叮嘱了几句后就先离开了,说是用膳前会来找他们。
陈行家客房不多,胜在床铺宽敞,三人原本要被安排在两间,可关于李齐要和谁一起睡这件事情,李礼和妹以季僵持不下,故而最终决定不如三人一间客房。陈行原本还担心三人会不会过于勉强,李礼和李齐就迅速脱鞋蹦上床铺给他示意,果然两人躺下后还留了一大块空余的地方,毕竟三人年纪都还小,身量体型和成人大不一样,又都纤瘦,那空位怕是两个妹以季也绰绰有余。
妹以季冷冷地站在一旁,他自然是不会和李礼、李齐一样跳上床去的,但对于三人一起睡的提议他也并不抗拒,归根结底,他们不放心李齐是因为李齐正好在消失孩童的年龄范围内,三人一起睡说不定更安全一点。陈行走后,李礼欢天喜地,他和李齐从小一起长大,也常常两人一起睡,不觉得稀奇,可三人一起睡却是从来没有过的,竟有玩伴们外出游玩一起露宿的感觉,弄得李礼很是兴奋,李齐也被李礼的情绪感染了,两人就穿着道袍在床上拿着拂尘互相戳来戳去假装在比试,倒也觉得有点趣味。
此时也到日暮,夕阳远远西下,妹以季走到窗前远望,周身都被夕阳照得亮堂通红,原本素白的道袍也被染成红色。李礼停下打闹看他,妹以季定定地看着窗外,像是在确认什么,挺拔的鼻子在夕阳笼罩下给那秀气的脸平添几分暖意,看着夕阳的眼睛却没什么感情。妹以季没有察觉到李礼的视线,回过神来两人视线刚好对上,妹以季见李礼正看着自己,一愣,温声道:“饿了?”
李礼看到妹以季眼神里的温情,忙低下头整理被弄乱的衣服,拍拍李齐的头让他快点下床,妹以季察觉他是想等下陈行过来唤他们用膳的时候不用太匆忙,阻拦道:“无事,我去和他说我们在辟谷,等下吃点带来的干粮就好。”
李礼疑惑,正想追问,略一思索就明白妹以季是怕现在陈行的嫌疑没有洗脱,若是他,或者是那个犯案的人在饭菜里做了手脚,三人就羊入虎口了。
李礼点点头,刚想在包里找点吃的,见妹以季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个腌羊腿,张开左手,没像平时一样蹦出水白虎水狐狸的,而是徐徐升起了一缕火焰,继而慢慢变大,妹以季右手拿着羊腿用火均匀烤了烤,才递给李礼:“吃吧。”
李礼张大了嘴:“师兄这......”
一旁李齐也看呆了:“大师兄你平时也是这么烧的?”
妹以季一贯做菜都是锁着门的,也从来不让人进来观摩学习,有时候李礼欠揍一定要来看,妹以季就用不帮他打扫相要挟,李礼当然立刻倒戈弃甲,反而还抓走了一旁也想看妹以季做菜的李齐。首南山人更不用提,除了偶尔自己拿吃的东西,他就没有在厨房里出现过,不过现在想想,可能也是因为知道妹以季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做菜的样子。
李礼正色道:“师兄,你这样就很不讲义气了,早知道你还会这个,我还需要自己生火吗?你不知道,观里那个火折子真是太难用了,上次你不在,我要自己生火炉,弄得一身狼狈,还被师父取笑了。”
妹以季道:“为什么一身狼狈,你倒是先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李齐疑惑道:“二师兄,我记得上次师父说了是你吹的方法不对,不是火折子难用啊。”
李礼皱眉:“小齐子,胳膊肘该往哪里拐?”
妹以季道:“......以后火炉都你生,别给我拐来拐去了。”
李礼正色道:“先别这么说啊,说起来,师兄,你为什么瞒着我们,能控制火焰不是好事情吗,看你忌讳成这样,还以为是什么洪水猛兽呢。要不是这一次我们一起出来,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闻言,妹以季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羊腿上的肉撕下一大块来递给李齐,看了看李礼,他的神情没有看着夕阳时那么冷淡,却透出淡淡的黯然。
“小的时候,不小心用火伤过人,好在师父即时赶来,才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后来就不想在人前用火了,火不会伤害我,我身边的人却不一定能不被伤害。”
李礼道:“你现在也用的纯熟,又怕什么呢。什么东西刚上手的时候失误都是不可避免的,你自己心里一直记着小时候伤过人,说不定人家自己都忘了,何必耿耿于怀。”
妹以季点点头:“也是。”
妹以季说罢起身出去,过了一会儿才回来了。李礼想他是去找陈行了,也没多问,和李齐两人拿着羊腿吃得津津有味,还打开背囊找了些樱花饼来吃,要是让陈行看到他们俩这番吃法,肯定要疑心这些人是不是道士了,倒更像饿鬼投胎。妹以季回来的时候,两人正拿了手帕擦干净了手和嘴。妹以季一看他们吃的也差不多了,提起吃剩的羊腿,张开左手,那缕火焰又升起来,只是这次的火焰和之前不同,环绕着淡淡的蓝光,妹以季拿着羊腿靠近火焰,羊腿居然一点一点化为了灰烬,到最后,是一点都没有残留,全都都消失在了妹以季的手上。
李礼和李齐盘腿坐在一旁,如在看戏法一样,两人心照不宣,妹以季此举就是表示自己不会在他们面前隐藏什么了,这蓝色火焰威力如此惊人,怕是烧到人身上就是断肢丧命的事了,也难怪妹以季讳莫如深,如果让别人知道,少不得要把他当什么妖怪鬼神的了。
夜幕很快降临,三人简单沐浴了一番,李礼带着李齐坐在床边,两人拿着拂尘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对方,两人都披头散发,好没有道士样子。妹以季原先还看着他们打闹不语,等到某个时间,他却冷不丁说了一句“停下”。
李礼、李齐以为发生了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了他。只见妹以季站了起来,灯突然灭了,黑暗中一缕火焰慢慢升起,他轻声道:“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子鬼,姬原召。”
李礼、李齐屏声敛气,都认真看着黑暗中的那一缕火焰和火焰微微照亮的那张脸。片刻后,那地上却一点点显露出了另外一个身影。此人,或者此鬼,手持灯笼和锣鼓,身材矮小,形容猥琐,明明是鬼却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妹以季皱皱眉:“更子鬼,不必趴着,有事问你罢了。”
那更子鬼忙点点头站了起来:“这村子里从未有过仙踪,今日仙君降临,小人实在是受宠若惊。仙君是有何事要问呐,更子鬼必知无不言。”
妹以季道:“可有夜半听闻孩童哭声?”
更子鬼挠头道:“这村子里孩童不少,夜半哭也正常,敢问仙君是指哪种哭声,哪户人家的?”
妹以季道:“村里近来消失了好些孩童,我猜他们没有死,起码没死全。藏身处不会太远,应该就在村子附近人烟稀少的地方,夜半想来应该会哭泣才是,你可有线索?”
更子鬼道:“小人只知东山和北山夜间都有小孩啼哭,却不知道仙君寻的是何处?”
李礼心头一凛,两山夜间都有小孩啼哭,这小孩是都没死,还是......
那这贼人把小孩放到两处,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