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芳》良好睡眠

16、第 16 章

　　辛知眼前一亮，脆生生唤道：“桓安哥哥！”带着些许疑惑。

　　“我呢？”辛栾将头一歪，凑到辛知眼前，特意挡住他身后的霍霏，似有调笑之意。

　　柴玉一见他这样，就笑弯了眼，打趣道：“你可真有意思，倒跟老五吃起醋来了。”

　　辛栾一阵讪笑，让辛知和霍霏双双红了脸。他和柴玉打小要好，也是亲如兄妹的，当然要揶揄回去，遂笑：“你说，她瞧不见我这个亲哥哥，倒叫了桓安，我这心里，怎么就不能酸溜溜呢？”

　　“行了你！”霍霏见辛知的脸越发红，连忙开口打断他：“那我说，你跟我二嫂一头的，回家就等着二哥醋海翻波淹了你们罢！”

　　辛知见他毫不示弱，胆气也壮了起来，笑着叫了一声：“哥。”又问：“你们怎么在这？”

　　辛栾鬼头鬼脑地将她拉去一旁，低声嘱咐道：“你可别听阿玉瞎说，桓安跟二殿下不一样。”虽是兄弟，可他们的性子是全然不同的。若要让他死心塌地，那需要下大功夫。

　　“我知道。”辛知恢复如常，心里只想，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刚才那话被桓安听去了没。

　　兄妹俩回到原处，霍霏仍然站在柴玉身边，一双眼定定地看着辛知。

　　柴玉促狭，见辛知走近了，就用帕子捂着脸，笑说：“你要再不来呀，老五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二嫂，你要再这样，瞧我去府上不好好跟二哥说道说道。”霍霏恼羞成怒。

　　柴玉一笑，用手攘了攘辛知，又打趣道：“你瞧瞧，咱们老五暴烈的性子，到你这儿，就成了绕指柔了！”

　　“得了得了，姑奶奶你就少说两句吧！”辛栾见霍霏面子上挂不住，匆忙结束了这段对话，只希望他们能安分些。

　　毕竟辛知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虽说性子外向，可她要揶揄，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呀！

　　四人向前行了几步，一向跟在后面的小厮就凑上前去，在柴玉耳畔轻轻回禀了几句，柴玉面上紧了紧，旋即就敛去不寻常的神色，回身对他们道：“得了，今儿我就不做陪了，王爷回府了。”

　　马车拉到跟前，辛知上前送她，她将帕子一挥，对辛栾和霍霏说：“您二位留步，容我和拙言说两句知心话。”

　　二人知趣的停下脚步。

　　只见柴玉俯身在辛知耳边说了句话，而后依依不舍的用摸了摸她的脸，就上了马车。

　　马车绝尘而去，辛知愣在原地，心思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辛栾趁霍霏不注意，用力将他推出去，霍霏不解的回头望，辛栾使眼色瞧着辛知，他立即就明白过来。

　　三人分道，辛栾原路返回摘星楼，只留霍霏陪着辛知。

　　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他做哥哥的，还是希望他们能再培养感情。

　　又只剩下他们了。

　　霍霏回头望望辛栾的背影，心里一阵惆怅。上回他答应辛知入府观花，直至今日还未兑现，也不知道她生气了没有。

　　他原本对待任何事情都有万分的从容，是有一说一的，可他见了辛知，就不想那么实诚的让辛知知道他的从容。

　　霍霏在心里酝酿半晌如何开口，就听辛知开了口：“你在想什么？”

　　霍霏回头看着她满是探究的脸，过了会儿才笑说：“在想怎样向你解释观花之事。”

　　若不是他主动提到，辛知早已忘了，便道：“无妨，你难得回京，正事要紧。”

　　“你的事，就是我最要紧的正事。”

　　听得辛知心里泛甜，颔首浅笑起来。

　　霍霏见她不追究，心里也松一口气。

　　他一笑，一双眼就眯缝起来，像月牙似的，配上两颊浅浅的酒窝，让辛知醉倒在这初秋的微风里。

　　霍霏斜眼偷瞧辛知一眼，隔着她纱织的水袖伸出手，顺着手腕往下找，一把将她的手掌握住。而后作恶地斜眼瞧她，只见辛知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一滞。

　　她心里跳得厉害，面上也显见的从脖子红到耳朵根。

　　霍霏这才心满意足地目视前方。

　　辛知被他温暖柔软的掌心包裹着手，全然忘记了她该矜持的挣脱一回。

　　她的脸贴着霍霏的肩，两人紧握着手沉默地行在长樱街。她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她能察觉到，自己半边身子已全然僵了，此时只是依靠本能与他同行。

　　她的手心和心底都源源不断地涌出暖意。

　　在这样的暖意里，她的心也不像是她的了。

　　似乎只属于霍霏。

　　及至行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牌楼前，人愈来愈多了，霍霏才难舍难分地放开辛知的手。

　　她连忙将手收回去，好使自己尽快平静下来，她是不愿让霍霏将她看轻的。

　　牌楼前人来人往，辛知向前挤，想要看看那告示上写的是什么，霍霏面上挂着笑，跟在她身后，两人逐渐被人群挤出些距离。

　　霍霏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只觉得在这样嘈杂的地方，他也被细细碎碎的幸福包围着。他一想到侯府赏花之事，就怨自己怨得胸中作痛。

　　他不明白，为何生来就有一道鸿沟横在他们中间。

　　在与辛知没有见面的日子里，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才算对她好。

　　每一想到出路，当他静下，细细一想，就总觉得自己无论怎样做都糟糕极了，简直求生无门。

　　辛知挤到最前面，脸上的笑意就消散了。

　　这是一张燕京府尹出具的告示，向百姓告知上林苑花魁游萱自尽之事。

　　辛知记得，自己第一回女扮男装，上了青楼，就是为了一睹游萱的美貌。

　　当年惊鸿一瞥，只觉是‘经珠不动两凝眉，水沉为骨玉为肌’，让辛知留恋至今。

　　可叹她的一生怎会悲惨至此。

　　霍霏瞥见辛知垂眸不语，只道她是看了什么，遂挤进人群，去到她身旁，不解的问：“怎么了？”

　　辛知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游萱死了。”

　　霍霏虽很少在燕京，可也是听过这位游萱姑娘美名的。

　　约莫在他十三岁那年，游萱还未成为名震燕京的花魁，只是上林苑清吟小班的教养妈妈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丫头。穿着低等绸缎做成的衫子，在一旁侍奉。

　　霍霏并不畏寒。

　　那一年除夕，在御花园，他脱光了衣服，在身上贴满金箔，坐在高高的假山上，装神弄鬼。底下跪了一地的宫人内侍。他学着皇帝在含元殿打坐的模样，盘腿坐在上头，不停的在嘴里嘟囔。

　　“主子，除夕晚宴就快开了，您快下来吧！”大伴生怕他着凉，扯着嗓子在底下唤他。

　　霍霏一听，立时用手指着他，道：“谁让你抬头的！”

　　众人听令，复埋下头，等着这位主子爷发号施令。

　　霍霏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碗，接下一碗尿，装模做样道：“本座是观音菩萨座下童子，这是玉净瓶内的圣水，今天就赏给你们了。”说着，他就将碗递给大伴，给每人都饮了一口。

　　大伴闻见一股子尿骚味，简直苦不堪言：“主子，您骗人，这不是圣水！”

　　“胡说！”霍霏被戳穿，马上急了，正要分辨，就听元妃在下面唤他：“霏儿，快下来！”

　　“母妃！”霍霏回头，道：“我待会儿就来。”

　　他原想先打发了元妃，再玩一会儿，不料元妃见他不肯下来，又对他招手，笑说：“今日是你生辰，你父皇给你准备了礼物，等着你去瞧呢。”

　　霍霏将信将疑地从假山上跳下去，一落地，管事姑姑就用一张厚实的披风将他裹着，眼里尽是怜爱。

　　元妃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将他径直拉去兰池殿。

　　霍霏见势不妙，想要挣脱时，已经到地方了。

　　宫人内侍都从殿中退去，带上殿门后，只留下他和元妃在内殿。

　　元妃怒火攻心，顺手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高声问道：“你知错吗！”

　　霍霏愣住，只说：“我向父皇学的。”

　　元妃手起，狠狠一掸子打在他屁股上，恶狠狠道：“你给我滚出去！不许吃饭！”

　　霍霏趴在桌上，被打了半晌也不开口。元妃打不疼他，心里大为光火，遂将刘明唤进殿里，叫他把霍霏赶出宫去要饭。霍霏对此仍然无动于衷，只道：“娘，我走了。”看不出喜怒。

　　“不知道错，你永远别回来！”

　　刘明将霍霏送去穿衣加袄，在出宫的路上，一直嘱咐着他，记得开宴前要去向元妃认错，他都不声不响的。一出宫门，他就呆愣的站在宫门前，左顾右盼的打量四周。

　　他打小是没有出过宫门的，这厢被赶出来，倒也新鲜。皇城根下，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从他身旁经过，拿着碗，手打着颤，开了口：“小爷，赏点吧！”

　　霍霏一笑，“我娘叫我出来要饭。”

　　乞丐顿时来了精神，一瞧，他这衣着华贵的样，哪里像个要饭的，存了戏弄的心思，就凑近他，道：“小爷，这要饭可不是您这样的。”

　　“那你说，要哪样啊。”霍霏好奇。

　　乞丐听他要讨教自己，不仅手不颤了，更是眼明心亮起来，面上带着狡黠。“这个嘛。”他的眼睛瞟向霍霏腰间的玉佩，霍霏会意，立时扯下，无比慷慨的塞给他。

　　侍卫得了刘明的吩咐，一直盯着霍霏的状况。乞丐刚要开口，就被佩剑的侍卫驱赶到一旁，“去去去，这是我们五殿下，滚远点儿！”

　　你好，我是存稿箱。
作者在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