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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沧海笑(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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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冷在白吃了一顿西餐后,又载着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崽子回到了市局。
一推门,就迎上了卫云辙。
“你们回来了?”卫云辙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双。
他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可偏偏这个时候,陈双又出现了。
真是令人烦躁。
血未央只是淡淡地看了卫云辙一眼,随即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给人一种大佬的既视感。
陈双冲卫云辙笑了一下:“是的呢,冀警官去我家里做客了。”
卫云辙闻言一愣,眸中暗光闪过,再对上陈双的眼睛时,眼中已有丝丝怒气。
而陈双依旧笑着,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走吧,进去做个审讯。”
冀冷这话是对着陈双说的,他眼里的情感很复杂,因为他隐约觉得,陈双会是一个突破口,但他又很笃定,这小人精是个难缠的角色。
至于血未央么……冀冷看了他一眼,这少年依旧抱着他的猫,就连刚才吃饭的时候猫都坐在他旁边。
他不会是猫化作的人形吧?
“你,也过来。”
说罢,冀冷转身走了进去。
卫云辙深深地看了陈双一眼,也跟了上去。
陈双望向血未央,后者听着脚步,判断着距离,轻声道:
“别按他说的做,至少我不希望你这样。”
陈双笑了,这次他的眼里真真切切地有了笑意,宛如染了阳光般明媚。
“谢谢。足够了。”
血未央抬头,看向了陈双,眼里不知怎的有了悲哀之意。
“走吧。”
他的话飘碎在空中,转身的背影亦是那么缥缈,好像遥不可及。
陈双敛了笑意,跟在他身后。
就像很久之前那样。
“冀局,刑警大队来人了。”
阮航急匆匆地跑来,皱着眉头。
冀冷闻言也皱起了眉,自己压制刑警大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次忽然来人了?
“来的是谁?”
冀冷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费时间,毕竟他是局长,怎么样还得他说了算。
“是我。”
一个清朗优雅的声音响起,冀冷朝阮航背后望去,见到来者,皱着的眉又紧了几分。
周暮。
“好久不见,冀局可还安好?”
低沉性感的嗓音在冀冷耳旁响起,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却又带着几分疏离。
“吃的好睡得好,没钱没病,无伴无灾,就不劳周队费心了。”
血未央盯着周暮看了一会儿,隐约觉得他有点眼熟。
在哪见过呢?
卫云辙对周暮倒是没什么敌意,毕竟人家长得斯斯文文的,言行举止都显得很有教养,一看就是那种翩翩公子。
可就是不知道冀冷为什么排斥他。
“周队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们要办案了。”
冀冷的眸子中流露出不耐烦,这还是血未央第一次看到冀冷这般模样。
带着些冷漠和敌意,以及真实。
“我来找冀局,自然是有事的。”
周暮微微一笑,眼镜镜片后反射出一道锋锐的目光。
“那还请周队长话短说。”
卫云辙扯了扯冀冷,示意他别太过了,这毕竟是一个局里的,要是传出去,对市局名声不好。
“我想说,冀局能否让刑警大队参与此次案件的调查?”
冀冷一愣,他没想到周暮亲自跑来,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事。
这次案件疑点颇多,如果全靠总队的话,恐怕会人手不够,既然这样,让刑警大队参与也未尝不可。
不过周暮之前那么多次都按捺不动,为何偏偏这次就来说了呢?
冀冷微眯了眯眼,望着周暮,好似要将他这人看透一般。
“好。”
半晌,他轻轻落下一个字,从周暮身边走了过去。
周暮似是早已习惯了,只是笑了一下,回头朝卫云辙点头示意,又看了血未央和陈双一眼,微笑着,没有言语,却令人生出不少好感。
但是不知为什么,血未央却对他有一种隐隐的敌意。
是他的错觉吗?那人刚刚在离开前,特意看了一眼自己。
而且眼神似乎有些复杂,像是隐藏着什么。
“走吧。”
卫云辙看了一眼周暮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案发当晚,你有见过陈裕民吗?”
云悠悠揉着眉角,心想这上午刚解决一个,现在又来一个美少年,这年头长得好看的男孩子怎么都跟命案有关?
冀冷盯着陈双,只见他闻言,略微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即答道:
“见过。”
血未央的神色凝重了几分,他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真是不听劝!
周暮斜靠在一旁的墙边,他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中,目光却很闪烁,饶有趣味地在血未央身上徘徊。
“你和他见面的地点在哪?又是什么时间?见面原因是什么?”
云悠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个还知道案件,气场也没那么吓人,至少不那么高冷。
卫云辙皱了皱眉,云悠悠有点操之过急,按理说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在她这种审讯老手身上。
是什么干扰了她的发挥?
“警官姐姐,你让我想一下好吗?”
陈双眨着那双水波荡漾的桃花眼,流露出几分纯真无害,又那么勾人,可以把人的心看化了。
血未央攥紧的拳头渐渐松了,他逐渐放下心来,又回归了往日的冷傲。
没有人能拿他们怎么样的!
冀冷看着陈双,也皱起了眉,回头与卫云辙对望一眼,他看见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双不愧是个商人的儿子,人精本精。
论其余种种,他或许比不过血未央,但单就运用自己外表,装无辜单纯骗人这一块,血未央只能望尘莫及。
陈双配合的态度和他纯良的外表,令云悠悠放下了警惕。
冀冷凑到传声器旁,轻轻地咳了两声。
云悠悠收到暗示,立马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想好了吗?”再开口,她又是那个经验丰富的审讯组长了。
陈双低着头,声音沉了几分:“我与我爸见面,是在酒吧。”
不光是云悠悠,门外的冀冷和卫云辙听闻也是一愣。
陈裕民怎么会去酒吧呢?
另一边,一间漂亮的公寓里。
苏沫雪正哼着小曲给新买的多肉浇水,一边浇一边想着给自家煞笔儿子送去的小伙伴,越想越觉得小央这孩子真是可爱,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不是她儿子呢!
于是,想入非非的苏沫雪同志成功地将水全倒到了实木地板上……
正悠闲自在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冀父,无意中朝阳台惊鸿一瞥,连忙冲上去补救残局。
“想什么呢,水都浇给地板了。”
冀父从一旁拿过来一个拖把,拖干净了地上的水,又抢过苏沫雪手中的喷水壶,以免这位再神经大条地祸害家具。
苏沫雪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跟冀鸣书说这件事了。
准确来说,她好像在没有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下将可爱的小央送了过去……
“我给咱家儿子送了个小玩具过去。”
冀鸣书细心地给一盆君子兰喷着水,随口一问:“都多大的人了,还送玩具。”
“这个玩具不一样!”苏沫雪插着腰,一脸骄傲,“长得好看性格又乖巧可爱,特别讨人喜欢!”
冀鸣书莫名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你送了个未来儿媳给他?”
他俩要是乐意我没意见啊!苏沫雪心里打着小算盘,这种漂亮媳妇娶过门,怎么看都是他们家傻儿子赚了啊!
并且苏沫雪是知道一点关于冀鸣书的过去的,所以这种敏感的话题她丝毫不介意跟他说。
“不不不,是个男生。嫣儿说是她表妹的儿子,最近因为她表妹一家出差,不方便带着孩子,所以想找个人帮忙照看一下。”
冀鸣书眼角一抽,他有些无语:“阿冷做的是什么职业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万一人家孩子出了点事,谁付这个责任?”
苏沫雪撇了撇嘴,懒得跟他吵,反正不是真爱,也不必像寻常夫妻一样互相关心打情骂俏。
“那孩子叫什么?”
冀鸣书继续浇水,同时头也不抬的随口问道。
“他的名字挺奇怪的,叫血未央,嫣儿说他们家里的人都叫他小央。”
冀鸣书在听到血未央这个名字时一愣,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血……未……央……
“情凝血黄昏,孤心唤未央。”
冀鸣书喃喃道,记忆深处一张美好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苏沫雪毕竟也当了警察家属这么多年了,她看到冀鸣书神色的变化,当即起了疑。
脑海中,血未央的脸与另一张脸相重合,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片刻后苦笑一声,倚着窗台,轻轻说道:
“他跟那个人,长得有几分像呢。”
冀鸣书知道她指的是谁,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却最终死在自己面前的人。
也正是因为那个人,冀鸣书才从一线退了下来,转到后方做了教授。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难道,当年的戏码,又要重新上演一遍吗?
如果是的话,他只希望,他们能紧紧抓住对方,不要放手,不要背叛,不要……
不要像他当年一样。
他抬头看向窗外的明媚阳光,眼底有了几分凝重。
但愿他的儿子,能比他好运一点。
“老板,都按您说的去做了。”
金辉大厦四十楼一间办公室内,洛天行坐在深棕色转椅上,听着手下的人汇报着情况。
洛天行略微点了点头,随后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则四处环视了一圈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十八年前,他曾在这里,失去了自己挚爱之人的心。
而十八年后,他将在这里,赢回当年的比赛。
小流……你会高兴我赢的,对不对?
闭上眼,那人清纯可爱的脸庞仿佛还在他眼前,那银铃般的笑声似乎十八年来犹存。但睁开眼,
一切都变了。
洛天行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份爱,也早已变质了。
“你是说,陈裕民在酒吧喝醉了,然后没认出你,跑了出去?”
云悠悠表示不敢相信。
首先,陈裕民据调查显示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怎么会去酒吧呢?
其次,陈裕民是个商人,酒量不差,要是喝醉的话一定是喝了很多酒,那他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最后,监控里显示的陈裕民不像是喝醉的样子,即使法医在他体内的确验出了酒精,但还是无法证明他喝醉了,醉到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
可是陈双的态度很淡然稳重,他回了云悠悠一个“嗯”,却透露着一个信息——
没错就是这样,就算我说的是假话你也得信。
冀冷也对此表示怀疑,就在此时,血未央开口了:
“不要把陈裕民想太好,也不要想的太浅。”
冀冷转头去看他,他却是一直盯着陈双,不知在想什么。
血未央有问题是肯定的,目前看来陈双这小子也有点可疑,两个人精搅一块,这可真令人头大。
而卫云辙的一句话,让冀冷的头更大了,宛如一个地球仪,内核高温得快烧了。
“老冀,齐鸿瑞也很可疑,我觉得应该去调查一下他儿子齐思。”
冀冷表示自己很心累,这一天天的都算什么事啊!
“齐思这边让刑警队的人去跟进,有情况让他们与张漓联系。”
血未央听到刑警队几个字,隐隐皱起了眉,他不自觉的联想到周暮。
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血未央却觉得他有几分眼熟。
而且令他戒备的是,那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猎物,
一只濒死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