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车撞走的小甜饼》达火叽

4、第二章

　　“搬家？”林霖从英语周报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捧着牛奶杯悠闲的父亲。

　　林老爹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搬家就像是去街角地摊边买几根胡萝卜，顺便，带上一包烟。

　　听到父亲宣布这个不靠谱的决定，林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爸你调岗升迁重心不同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还要搬家啊？”

　　“我们都搬了几次家了，Y市来回，做动车一小时就可以到了，为什么一定要举家迁徙啊。”

　　已经厌倦了搬迁的林霖提到搬家两个字就是不耐烦。

　　妈妈也要工作的呀，凭什么爸爸一个单位变动，全家就要配合。

　　好不容易才有了眼下安居的一亩三分地，她留恋地看着周围的事物，想起当时离开的失落，眼眶开始泛红，这次说什么不能同意再离开了。

　　她受不了爸爸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作主张了。

　　林爸爸像是随口说说的样子，故作为难：“可是，不光你爸爸要工作。”

　　他抓了抓头发，眉毛拧得交织错乱。

　　林霖咬着牙，眼睛死死地抗争。

　　林爸爸勾起嘴角：“你哥哥也得转学啊。”

　　“什么？”兔子眼的林霖愣了一下，她望了一眼餐桌边搅麦片的哥哥，似乎想从他的目光里获得一些咨询。

　　成功逗了女儿一把的林爸得意地笑，他拍着自己的啤酒肚往后一仰：“你哥哥马上要去Y市重点学校了。”

　　“立仁？”

　　林霖眼睛一咪。

　　林双木没说话，林爸笑得跟成精的狐狸似的。

　　“那所贵族学校学费很贵的啊，而且还是军事化封闭式的管理，经常听新闻说立仁学校学生压力大，很多人想不开要闹自杀。”

　　她啧了一声，“虽然说状元很多出自哪里，进了立仁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好大学，可像哥这样的学渣去了，除了会拉低及格率，给老师的教学生涯添不良的败笔还能干嘛，转学去立仁，也太浪费国家资源了吧。”

　　饶是这么说，林双木也只顾着低头搅拌，就差头顶上放一个“与我无关”的牌子隔绝纷扰。

　　林爸乐呵呵地补充：“没事，立仁的校长都放话了，不要紧，尽管来。他儿子主动提的想和你哥一起学习，他妈妈一口就答应了，还说要你哥免学费，外带助学奖励。”

　　这口气，活像老鸨炫耀，一掷千金的公子哥花钱买了自家怡红院的头牌。

　　“那个第一名？”林霖都听不下去了，她皱眉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老哥，咬了一口松饼，“可他风评不是很差吗？他能安什么好心。”

　　“瞎说，你哥这回是榜上大款了。”来蹭吃蹭喝的大壮灌下了一大碗粥，叼着汤勺拍了拍林双木的肩膀：“苟富贵勿相忘哥们。”

　　天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大馅饼，还是肉馅的。

　　林爸之所以一力撺掇，无非就是为了林双木那难看的成绩，以及他指日可待的晋升之路。

　　心直口快的大壮毫不客气地戳穿了林爸的算盘，被不领情地瞪了几眼。

　　林双木有这么一个铁哥们，金刚石一般的铁。

　　也不知这辈子撞了哪门的邪，他这个基佬测试仪不管走到哪里，都被曾凡夫俗子直接或者间接地勾搭过。

　　林小兄弟不负宇宙第一钢铁直男的盛名，吸取着前人调戏自己的经验教训，将总结出来的方法现学现卖，运用到了心仪的女生上，可谓是锦上添花，百试不爽，所向披靡。

　　大壮是唯一没有栽在这位常年在庸脂俗粉打滚的情场浪子手上的一根白莲，出淤泥不染。

　　倒不是他审美如何独特，意志多么坚定，林双木的这位死党之所以能免疫心动，无外乎是因为林双木这个不厚道的渣男挖了自己的墙角。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在拳馆里狠狠地干了一架。

　　不打不相识，他们势均力敌，从天黑打到天亮，日月星辰之下，滚在地上的两人越打越没有章法，最后，被咬了一口的林双木掐着大壮的大腿宣告了本次武斗的胜负。

　　本来还在两旁劝的女朋友也不知所踪，两个人灰头土脸的活像被调色盘盖脸似的。

　　“点个外卖吧。”大壮张着嘴，牙里还冒着血。

　　林双木没回答，他脱力地躺在地上，任凭自己的胃如何大呼小叫，他举起半截手，在空中一点：“点！”

　　月光下，台阶上，两个男人熊一样地窝着，围在一盒外卖旁边。

　　谁输谁请客，谁输谁付钱，没赢没输，陷入僵局的林双木自己点了一份。

　　“唉留我一口面。”鼻子还堵着面巾纸的大壮不要脸地对着肿着半只眼的林双木如是说。

　　这一场角斗之后，野马脱缰风的大壮永远记住了这位敢给自己头上扣草原的奇男子，而基佬雷达身边也多了这么一位不打不相识的钢铁宇直。

　　他两铁到什么程度，大壮可以挺着胸脯自信地说，“好到一起睡硬铺都不会担心的地步，绝对安全。”

　　“我TM和你一起睡，我血亏好吗？”林双木会这么补充，“好到不会便宜了他恶心了我的地步，”他在床上比了一划，自觉腾了一个空位，楚汉河界三八防线。

　　他们不同年纪，不同校，不同年级，不同性格，连颜值都不在同一个档位上，却就是能玩到一块。

　　这么机缘巧合，这么冥冥注定。

　　林霖在大壮拿筷子前抢先侵占了最后一个的荷包蛋，“我哥这回傍上大款，大壮哥你要被篡位了。”

　　坐在对面的大壮在桌下踹了林霖一脚。

　　林双木停下手上的活，像是思考了很久终于做出决定。

　　他说：“爸，我不想去。”

　　话音未落，林爸脸就青了。

　　“干嘛不去，是为了我嘛？”大壮打岔，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滚蛋。”林双木重新看向林爸爸，像是在征求意见，“我真的不想去。”

　　“干嘛不去，你怕他真骚扰你？”林爸爸脸色难看，却强撑着笑道。

　　可不就是骚扰。大壮撇撇嘴。

　　林双木加好友不过几天，陈施那个人就热情地又拍视频、又拍照片地分享实时资讯，一三五是游戏推送，二四六是美食介绍，今天的信息是天气预报：“你们那里天气怎么样呀，听说今天会有月全食哦，超级红月亮，一定要看哦”。

　　简直就是个超级黏人精！

　　“他不过是闹着玩玩的，你当他真就那么肤浅，见你长得帅就拼命往你身上贴，”林爸表情有些狰狞，冷冷地扫了一眼大壮，“你见人大壮对你这么做了没有？”

　　被@的大壮作出抹泪状，装傻充楞咿咿呀呀地开始唱“奴家的心真是错付了……”

　　林霖咬着松饼傻笑。

　　自以为自己说了一个特别厉害的笑话的林爸爸先是一笑，然后转脸面色一敛，“他自己说了，是看你厉害，想跟你学格斗。你也知道，他小时候被人欺负过，现在大了，想学一身本领来保护自己。你有本事，人器重你，干吗不去。”

　　林双木抿唇。

　　“再说了，人家小施还说要跟你一起补习，我看他挺热心肠的。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学霸还学习？”在厨房烤香肠的林妈妈也没嫌着，留着一耳朵听。她端出热气腾腾的食物，转移父子之间的火药味，“学霸不应该天天睡觉玩乐然后闭着眼考进清华北大的吗？”

　　“瞎说！”正经学霸林霖扬眉，“人学霸之所以能成为学霸，那是他努力的结果，你看陈施表面光鲜，什么学神附体，还不都是背后挑灯夜战专心啃书的付出。”

　　“要是像你哥哥那样天天睡觉玩乐闭眼混日子，字迹丑裂天际还死不悔改的，别说清华北大了，这辈子说好听的也就只能在食物链底层混了！”林爸不客气地哼着。

　　她举起吐司，向林双木卖乖要草莓酱。“哥，你说是不是？”偷偷悄声道，“爸爸生气了，哥你就别让人他吧。”

　　林双木憋着不出声。

　　挖了一大勺的草莓酱摊了上去，接住的那瞬间，林霖都感觉手心一沉。

　　林霖气道：“这热量很高的，刁民竟敢谋害朕！”

　　“来来来，傻妹妹，匀一点给你大壮哥。”

　　林双木知道他父亲说搬家是假，让自己转学才是真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父母听到升学率高这三个字就跟苍蝇见了血一样失去理智，变着法要把自家孩子送进去，哪怕只是在那所学校呼吸口空气，都觉得是混着文曲星点化开光的味道。

　　连大壮都看得出来，林双木他不愿意，却又不能不愿意。

　　他憋着气。

　　仿佛天都感应到了他那股子坏心情，到了晚上，淅淅沥沥地配合着下起了雨。

　　他苦兮兮地看着手机里晃眼的消息，这回直接是发了语音。

　　电话那头幼稚的男孩子软软糯糯：“林哥，你快抬头看红月亮！”

　　看什么月亮，这个叫陈施的男的也太娘娘腔的把，林双木好歹也是认识一些基佬朋友的，也没有哪个没事就冲着自己撒娇卖萌的啊，还天天！

　　压着满心的烦躁的林双木用了好几分钟迁怒着这个往枪口撞的家伙，可到最后，也只能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又瞅了一眼屋外的天气，回了一句：“Z市这里下雨。”

　　气归气，短信还是要回的。

　　很有原则的林双木更加闷闷不乐。

　　陈施那边很快地开了视频通话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双木明明不开心，憋着气，却放过了拒接的机会，却在请求发出的下一刻就点了绿色的接收键。

　　陈施那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乖巧讨喜。

　　看着视频那的灿笑，这么冷的天光出门就不方便，还坚持站在外边，林双木心头一软。

　　自己家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和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哥。”视频里的能扛得住前置摄像头的高颜值大男孩笑得还有些居家，他站在阳台外，把镜头一转，指着黑漆漆的天，“给你看！”

　　语调带着笑，像讨奖励似的：“我没说错吧，是不是红得漂亮！”

　　其实晚上的新闻里有报道，更新的手机推送附图里都有今年这个超级月亮的照片，林双木几乎不用看都知道，头顶上那圆圆的月亮，必定是炫着一层金红色的光，透着有些模糊的红晕。

　　而且，陈施那里的光线不好，手机里，那轮漂亮的红月亮看不真切，可林双木直觉地知道，那个粘人精此刻想让他看见的景色必定是红得不可收拾，红得不能再红了。

　　他真的好烦人啊。林双木有些无奈，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嘴边不觉勾起的笑容，他哄小孩似的配合道：“是，红得很漂亮。”

　　视频转到了陈施身上。

　　“林哥，”他的眼睛熠熠生辉：“你现在要是在我旁边就更好了。”

　　有些小孩子说话，一呼一吸，天生就有着蛊惑人的撩人劲儿，又霸道，又像撒娇。

　　“和你一起看过的月亮，一定更红，更漂亮。”

　　“我觉得这个娘娘腔他一定是在追你。”大壮直接了当地总结陈词。“胡说什么，”林双木皱眉，“他一个人能单挑一群混混，怎么可能娘。”
　　分明还挺可爱的。

　　听到这回答大壮五官顿时都皱在了一起，他沉默地看着在变节边缘摇摇欲坠的林双木，忍不住问：“所以你当时是什么反应？”

　　月亮红不红，林双木不知道，反正他只感觉自己的脸一路地红了过去，噼里啪啦地烧，烧得不可收拾。

　　幸亏天黑了，镜头前什么都看得恍惚。

　　“我问你话呢，你红什么脸啊。”大壮上前想摸了摸林双木额头，“傻兮兮地想什么呢你。”

　　被反应过来的林双木一巴掌拍开：“一边去。”

　　大壮笑，“这么多年哥们呢，你就这反应啊？别怪我别警告你啊，你要真去了Y市，那小妖精还指不定怎么撩拨你呢。”

　　林双木踹他，被躲过。一想到转学他就堵，顿时情绪低落：“又不是我想去的。”

　　他沮丧地坐回椅子，粗中有细的大壮一把上前搂过好兄弟的肩膀：“没事，我就开个玩笑，咱钢铁直男团怕什么，人唐僧还进过盘丝洞呢，转学就转学呗，就当是西天取经了。”

　　他又用力拍了拍：“不要紧，说不定以后和那小子情人做不了，还能做朋友呢。要不咱们拉个勾，谁先脱单谁是狗，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