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车撞走的小甜饼》达火叽

3、第 3 章

　　天色已经黑了七八分，混着几把半红不紫的冷灰。
　　“明人不说暗话。”林双木整了整刚才踹人时弄皱的衣服， “我对你没兴趣，你要是再用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盯着我，那我就真不客气了。”
　　狠话还没放完，没安分多久的陈施突然一把捉过林双木的手。
　　“你！”已经被他的肆无忌惮闹得烦的林双木怒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软软糯糯的陈施低头扒拉着林双木的手，从林双木比高他一些的视角上看仿佛瞧见一只垂耳的乖巧小兔子，小兔子认真地将他的手指掰开，对着指甲盖指了指，然后抬眼看他。“刚才你的手受伤了。”
　　又是那种无辜又清白的表情。
　　林双木的手没什么肉，青筋裹在一层薄薄的皮下，显得骨节修长。
　　哪里？他皱眉。
　　陈施几乎快把他的手怼到他脸上了，他才注意到手背上那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红痕，像情人留在白衬衫上的一道淡口红印。
　　这家伙什么眼神，显微镜吗？林双木纳闷。
　　对上一双真诚的眼，他抓着林双木的手没放开，郑重的让人感觉仿佛这个没破皮的擦伤下一秒就会夺去林双木的命。
　　林双木别别扭扭地抽手，忽略手背上比蚊子包还迷你的伤：“不要紧的。”

　　他爸的车比他爸的腿来的快，林双木不知林爸瞅见刚才那一幕没有，心里有些尴尬，闷闷上车不敢说话。
　　和旁边那位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施一上车，人还没坐稳，嘴上就把车夸由内而外由表及里地夸了个底朝天，把一辆朴素的二手车硬是捧成名不虚传的高端代步，林双木都快被他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口才给唬住了，暗忖着扔一只破鞋，这人估计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那是一轮天上月。
　　林双木实在没忍住用古怪的眼神看他。
　　林爸被这位马屁精顺得乐呵呵的：“可不是，老沈的车里一股子烟味，旁人都给呛得受不了。我这里就不会。”
　　他们真的无话不谈。
　　从车聊到物价，从物价聊到时政，从时政有聊到了私人感情。
　　林双木几乎想拿出手机玩消消乐了，陈施操着一口软腻的语气突然就用话题撞了一下他。“林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得这么好看，有女朋友了吗？”
　　说者无心，可两位听者都有了各自不同的反应。
　　林双木其人，除了成绩方方面面都很优秀，最突出的是他脖子上顶着那张脸，不能说帅到令人发指，万古长昼，但是校园第一扳手的美名也不是虚言。
　　从小到大，相中那张俊脸的女生不尽其数，和他们力争名额的男同胞也不少，更奇怪的是，后者数量上还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情书小礼物跟流水似的络绎不绝，胆子小的暗恋尾随，往人家门口定时投喂一杯热牛奶，被林双木瞪了还会红着脸躲避，胆子肥的甚至敢在林家市区楼下放烟花炸鞭炮，豪言告白，这种林双木都懒得瞪了，没事人似的，在屋里报警，坐等警察一并处理。
　　听到这句熟悉的台词，连见惯不惯的林爸本人都坐不住了。
　　林双木本人拉长了脸，而开着车的林爸，几乎要笑岔气。
　　“小施啊，”林爸开着玩笑，“要当他女朋友可得排队啊。你不知道能——”
　　没说完，后背靠椅被人狠狠拍了一下，“注意看车。”
　　陈施轻描淡写地把话扯开，“今天辛苦叔叔你特意开车来接我，从Z市赶这么一趟也要几个小时，我都不知道感谢你们才好。刚才如果没有林哥在，我估计这回已经躺在医院里输液了。”他语气歉疚，“这么晚了，你们应该还没有吃饭吧？要不要去我那里休息一下？”
　　陈施虽是独生子，但是很早就自己租房子自己住了。
　　此刻老林也不是把人送去学校，而是接去他租的公寓里。
　　“不用了小施，我和林子已经吃过了，倒是你还没有吃得话不如。”看着路况的林爸随口瞎扯，林双木再次打断他，把他下一句的邀请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里是Y市，上我家里这种不过脑子的胡话也就林爸说的出口。更何况，林霖那个丫头还在家里等着作妖呢，真拉一个陌生人去，那个母夜叉不把他爸咬死。
　　“爸，我手刚才有点擦伤，你那有创口贴没？”
　　说完这句，他觉得说话不经脑子这个毛病是会传染的。
　　陈施上前，拉过他的手，对着那不到5厘米的伤痕热心道：“这个伤口创口贴用不上的。”他诚挚地看着林双木，提议道：“这样，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样。”
　　智障吗？
　　几乎不用看后视镜，林双木都能想到前排林爸辛苦憋笑的表情。
　　这个站不住脚的建议被说得真诚到感天动地，如果不是林爸在场，林双木能当即给这个热心人打趴在地，在配送上一个潇洒利落的“滚”。
　　他的脸色差到要可以直接磨来写字了，林爸才出手救了陈施一把，“没事，那个破皮对他不算什么，林子以前玩格斗，什么伤没挨过，不碍事，小陈你不用放在心上。”
　　从小施变成小陈的人敏感地捕捉到了说话人的用意。
　　他适时地松开手，换上一副崇敬的表情，“你都玩什么类型的？”
　　林双木对于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还是能够放下内心的芥蒂的，老林欣慰地看着两个同龄的孩子在后座畅谈，陈施的每一句中肯的评价都让林双木对他有了些微的改观，而他的每一句客观的赞美又让驾驶员老林收获了别样的喜悦。儿子的每一项成就，都能让他的腰板更挺直几分。

　　最后，目的地到了，倒是老林有些舍不得了。
　　陈施指了指一面漆黑的窗，“我平时都一个人住，要不要上去坐坐？”
　　林双木主动打开了车门。
　　还欠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施客气又不乏礼貌地微笑。
　　正要走，林双木拦下他。
　　“你的钥匙掉了。”
　　林双木笑容满面地将钥匙举到陈施面前。
　　陈施“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接过。
　　这一串小钥匙落在车上，不仔细看，还找不出来。
　　在陈施手上泛着可怜又无助的金属光。
　　陈施像要掐死那钥匙一样看着没发挥出作用的它。
　　林双木笑得更欢了。
　　他像看着一个战败者一样，嘴边全是藏不住的得意。
　　车内的老林开始还舍不得他们，见两人下了车还磨叽个没完，开口道：“林子你别磨蹭了，加完微信，以后有的是机会上人家里坐坐。”
　　“……”林双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卖儿求荣，林双木忍了一路，岔了一路，转移了一路，最后甚至直接戳穿了陈施小心思的防卫，就被这一句话，打得溃不成军。
　　这是敌方的奸细！
　　陈施对车内挥手作别，笑得可亲。
　　扫完码，通过通讯录的陈施洋洋得意：“再见。”
　　回到车上的林双木踢了靠背一脚，“你干嘛。”
　　林爸爸笑得没脸没皮，“不喜欢屏蔽就是，别辜负人的好心。”

　　微信叮的一声送来一个新消息。
　　“随时欢迎。”
　　结尾还真辣眼地配着一颗红心。
　　林双木看着聊天框直皱眉。
　　林爸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对那栋楼感叹：“这小施人不错，又礼貌又独立，也没有传闻的那么不堪嘛。”
　　林双木选了对其不可见，退出微信后看了眼手机顶端的时间。
　　“爸，都快十点了，你在人家楼下再多感慨两句，林霖明天就可以把你踢出咱们一家的聊天群了。你看着办吧。”
　　“啊。”林爸一拍脑袋，猛踩起油门，驱车而去。
　　靠在楼梯窗边的陈施望着那一道白影，他抬头望着墨黑的天空，零散地缀着几颗微弱的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