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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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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居然去的肛肠医院。
千算万算,她也没算到自己会是那个部位出了毛病。
很害怕,觉得想象中将要进行的检查一定会让人羞愧欲死,偏又骑虎难下,因为男人就连挂号时都抓着她的腕子,完全不给胆小鬼任何机会逃跑。
所以,刚进门腿就开始发软,看什么都是杯弓蛇影,医生到是笑眯眯,奈何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消毒水混合洗手间的味道实在太过彪悍,再亲和的笑让这味道一冲,七折八扣,也变成了笑里藏刀。
眼瞅着排到号,却是犹豫半天才敢进屋,板着脸说了句“大夫,我肚子涨。”就再也不愿发言,宁可当鸵鸟,而自家男人当然就是最现成的道具——那大个儿的沙堆、逃辟外界的城堡。
“大夫,我把我媳妇领来了,您快给瞧瞧吧。”拽着她的手,他说话声音恭敬又谦和。
“是你呀。”瞅瞅他,女大夫那镜片后的小眼睛笑的眯成缝,很热情的拍拍她的肩:“知道吗,你老公这都考察四回了才把你带来,他对你可真够意思。”
四回?
僵硬跟着笑,心里不停转悠所谓四回的含义,居然还有闲工夫觉得人家大夫的笑太碍眼:凭啥啊,凭啥冲着她家男人,笑的朵朵桃花!
“情况你老公基本都跟我说了,不过还有几个问题得问一下,你便秘有多长时间了?”
!!??
如果这是漫画,她的额头早已滑下三条黑线,笑凝到脸上,结成厚厚一层冰,面色不是通红,反到开始发青。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
......
“大夫她这种情况算是便秘吗,因为她不是总不正常,也有一天一次的时候。”
“多数时候呢?”
“多数时候啊,多数时候是两三天拉一次。”
“持续多长时间了?”
“......一年。”
认真回想,他碰碰她胳膊:“老婆,是一年,还是一年多?”
真是......很有探索精神啊!
冰碴跌到地上,僵笑再当不成盔甲,耳边只剩一片“丢人、丢人”的声音鼓噪,深呼吸,连额上的大筋都暴起,她咬着牙根,从齿缝里憋出回话:“你记的没错。”
“哦。”
点点头,傻男人一脸严肃:“大夫,是一年。”
“那排气情况怎么样?”
“啥?”
“就是放屁。”
“......不咋好,我就没见过她放屁。老婆,你能放出屁来吗?”
......
诊台左手,放着一打处方单,处方单的旁边,是本英文医书。那么,用什么塞他的嘴最好?书还是处方单?盯着那两样东西,她很努力的思考这个问题,低了头,一动不动。
天哪,快让她死了吧!
接下来的事,她不太记得,似乎窘到一定程度后,人的意识也会随之出现真空。不是那种超然物外的恬静,而是破罐破摔式的放弃——反正已经丢人到家,她倒要看看还有什么能比刚才更加难堪?
于是,任由男人领到东领到西,顶着僵面皮,权当自己是截树桩,医生问话就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回答,然后再在心里发狠发誓:这辈子只此一次,下回打死她她也不来!
漫长的诊疗过程象场不会醒的恶梦,灌肠、洗肠、做肠镜,一整套程序下来,她只觉自己的小命已十去七八,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囧,因为男人坚持全程陪同,先是眼睁睁看她脱了裤子洗肠,再在她拱起屁股做肠镜时瞪大了眼睛瞅着视窗,抿唇皱眉,冷汗直流。
还好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刚洗完肠,涨出来的小腹就已消失不见,等拿到诊断书的那刻,她真真有种四九年的感觉,天也晴了树也绿了激动的泪花在眼里飘,不单因为那“习惯性便秘”的诊断,更是因为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终于能够来场胜利大逃亡。
相对于她的浮躁,男人到是一直淡定,甚至她拽他他都不走,始终面无表情的忙于缠着大夫问东问西,从饮食到生活习惯,记下若干条注意事项。对于这点,她很理解,必竟多年夫妻,早已习惯他们之间的交流不畅,从前还曾为此吵架,气急的时候也骂过他是表达白痴、没眼力件儿、少根筋。现在却变得完全无动于衷,说好听点,那是心平气和,说不好听,那就是古井无波。
以为经过一番折腾,两人间有了些什么变化,其实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说起来也是她在强求,一天时间就想做到心有灵犀,那根本是摩西分红海,没有神助,不可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