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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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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成谨头往胳膊上一枕,咕哝几声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积玉急了,霍成谨是个老成持重的,错过这次机会再想灌醉他可就难了。她伸出根手指往霍成谨额头上戳一戳:“别睡呀!告诉我,你最喜欢你哪位哥哥?”
霍成谨动了动嘴唇,声若蚊蝇:“二……哥。”
积玉大喜,看来是这霍成谨是祁王阵营没错了!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那你更同意哪位哥哥的政见呢?”
霍成谨微眯着的眼睛动了一下:“嗯……大哥吧。”
积玉糊涂了,最喜欢祁王但在政见上更偏向献王,她刚才为了灌霍成谨酒,自己也喝了大半壶,现在脑子混混沌沌的,现在想分析下按霍成谨在选边站上会不会感情用事都做不到。积玉使劲拍拍自己的脑袋,稍微情形下后她想出个办法,她叫来店小二要来纸笔和印泥,写下几行字:
“具保证书人霍成谨,兹因积玉相助为国锄奸,愿作保积行简一家免于朝堂争斗牵连,有祸不累性命,有罪不上重刑。如有违背……”
积玉用笔杆戳了戳脸,向霍成谨问道:“怀王,你最怕什么呀?”
霍成谨安安静静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天打雷劈?”积玉刚说完就自己摇了摇头,“小六天天说天打雷劈也没见他真被劈。”
她想着,最后填上几个字:“如有违背,刀斧加身。”
积玉写完了小心地将墨迹吹干,打开印泥盒子,掰过霍成谨右手拇指往印泥上一按,在纸上留了指印她才放心。
“反正你站哪边都能活,再保我们一家也不是难事。”积玉叽叽咕咕地自说自话,将一张纸折了几折,小心翼翼的放进贴身处,又拿帕子给霍成谨擦了擦手上的红色印泥。做完这些后积玉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她虽处江湖之远,却在瓦市里听过不少讲庙堂争斗的说唱故事,里面的失败者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她一时冲动被霍成谨这厮拉上了船,就得想着多留几招后手。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皓月当空,轻风微抚,积玉支着头笑了笑。
如此,一家算是平安了。
……
第二日积玉和小满收拾好了行囊下楼时,便见到霍成谨已经坐在厅堂里吃早饭了,只见他玉冠束发,一身白色直襟长袍配上浅青色祥云纹腰带,脊背挺得直直的,喝起粥来都有股君子端方的气质在里头。积玉在他对面大喇喇的坐下,霍成谨抬头看她一眼,挥挥手让小二又上了一碗。
小满一向对霍成谨恭恭敬敬的,不敢与他同桌而食,自己在不远处找了张桌子坐下。
积玉回头看了小满一眼,让小二多给她上了点吃食。
霍成谨等她吩咐完才说:“记得跟小满讲,不必如此怕我。”
积玉笑了笑:“郡王的身份对她已经是很大的威压了,胆子小,您多担待。”
霍成谨点了点头便继续吃饭,积玉一边拿着勺子搅和碗里的白米粥,一边悄悄观察他的脸色。与霍成谨也同行了大半个月,积玉知道这厮平日里就平静和微笑两种表情,但她没想到的是,宿醉后霍成谨还能一副清清爽爽的模样,眸子里一点红血丝都没有。
积玉从他的脸上瞧不出什么来,索性直接问:“郡王昨天休息的好吗?”
霍成谨头也不抬地回答:“尚可。”
“那您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喝酒的时候吗?”霍成谨放下勺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喝到一半就不记事了。怎么?发生什么了?“
积玉暗暗地松了口气,不记得就好,哄骗郡王写保证书,他一个命令燕丹就能上来搜身把它撕了。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回道:“您昨天夸我事情办得好,要再多加我五十两。”
积玉讨好的朝他笑一笑:“五十两都够我们一家两年的花费了,郡王可一定得记着。”
霍成谨略歪头,勾了勾唇角:“这样啊,放心,等回了京城,一千一百两都会送到府上。”
“我就知道郡王不是小气的人!”积玉正喜滋滋开心着呢燕丹从大门走了进来,对二人行过礼后道:“马车已经备好,可以上路了。”
霍成谨的手指微弯,在桌上轻叩两下后对积玉说道:“连日赶路确实辛苦,等到了徐州治所邺郡,可多休息几天。”
对坐马车深恶痛绝的积玉眼睛都亮了,对霍成谨抱拳以礼:“多谢郡王!”
……
积玉毕竟只有十七岁,少女心性再加上之前混迹市井,总是爱玩。霍成谨答允她在邺郡可以逗留几天后,她沿途便开始打听起邺郡都有什么好玩的去处了。离邺郡还有四五里时赶车的燕丹便听见她在跟小满絮絮念叨着:
“第一天要去西市的瓦子,那里的皮影、傀儡、弄虫蚁是最好的,第二天去张家巷子吃东西,第三天我们俩悄悄地去堆锦楼。”
小满不情愿的嘀咕着问:“小姐,我们真的要去花楼啊?”
“去呀!”积玉眼睛都亮了,“都说堆锦楼的花魁蓁蓁姑娘乃人间绝色,京城的姑娘都比不上她!你就不想看看?”
小满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行吧行吧,到时候不拖着你,你在家里看门好吧。”
然而马车刚到邺郡城门口,满城的缟素就把积玉给弄蒙了。
“大哥,这怎么回事啊?”下马车检查通关文牒时,积玉指着城楼上的白绫问一个官兵。
“州牧大人三天前去世了,全城缟素七天,所有娱乐都取消了。”官兵将路引还给积玉,又嘱咐了一句,“外来人记得守规矩别乱跑,到州牧大人府上去敬柱香。”
霍成谨看着原本高高兴兴的积玉一张脸塌了,不禁有些好笑,刚要上前安慰几句就感觉到身旁的燕丹碰了碰他的手臂。
“那个守将。”燕丹假作咳嗽低声道。
霍成谨看向前面身穿盔甲、头戴红色帽缨的中年守将,只见他盯着霍成谨一脸沉思,眉头时紧时松的,见霍成谨向自己望过来,拱手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霍成谨微微点头,那守将似得了什么许可一般转身向城内跑去。霍成谨望着他的背影,在燕丹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另外一边积玉一上车就发起了牢骚,小满犹犹豫豫地讲起州牧死的那日便是积玉生辰那天,叮嘱她莫去州牧府上惹了晦气时,积玉的嘴已经撅得能挂起个油壶。
“怎么这么倒霉!我看这邺郡就是克我!”
积玉狠狠地往车板上一拍,撩开帘子对霍成谨道:“咱们歇一天便走吧,都没什么玩的。”
霍成谨低头看向她:“走不成了。”
“啊?”
“刚刚在城门口,一个守将已经认出了我,现在恐怕全邺郡的官员都知道我来了,又正值同僚溘然长逝,我这时走,不合适。”
积玉趴在车窗上脸色更难看了,正驾车的燕丹适时地补上一刀:“这便是走大路的不便之处了,沿路府衙难免有认识主子的,早跟你说过。”
燕丹话讲的轻快,隐隐有几分幸灾乐祸在里面。积玉不服气地冷哼一声:“走小路遇到黑店,看我还会不会救你!”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霍成谨便命燕丹直接将车赶到了官驿门口,果不其然,邺郡半数官员已经在恭身等着了。
“下官参见郡王!”
几十人敛了衣袍下摆跪下,动静不小。
还站在车板上没跳下去的积玉被乌泱泱一堆跪下的老头子吓得差点没站稳,霍成谨下了马,将她扶下了车才颔首道:“诸位大人请起。”
为首的留着山羊胡的瘦高中年男子上前拜见:“下官徐州通判李准,不知郡王前来,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霍成谨微微一笑,不在意地说道:“此番出京,并不光彩,一路上都没打扰各地同僚,通判大人言重了。”
在场的人显然都听过怀王霍成谨出京要追回私奔的未婚妻一事,确如霍成谨所言,并不光彩。李准紧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拱手迎霍成谨入官驿。霍成谨长身玉立的走在前面,积玉虽然第一次遇上这样大的场面,也知道自己不该丢了他的脸面,收了平时的嬉笑样子,面色沉稳的跟在后面。霍成谨偶然间回头一看,倒也颇为赞许。
一入官驿燕丹就将两个女孩交给了驿长徐燕起,徐燕起是个矮胖样子的中年男子,知道这两人是随怀王殿下一起来的,他恭恭敬敬的将人带到了房间内,吩咐驿卒好生服侍之后便赶回到了议事厅随侍怀王。
徐燕起回去时众人正在闲聊叙话,霍成谨和李准坐在首位,徐燕起贴着墙根想默默混进去的时候便听霍成谨道:
“这位便是驿长吧。”
徐燕起忙小步上前,跪下颤声回道:“小人徐燕起,正是邺郡官驿驿长。”
霍成谨放下手中的茶盏:“随行的那两个姑娘,可安置好了?”
“已经在房中歇下了。”
“那就好。”霍成谨看着其余人变化的脸色,主动解释道,“积家姑娘在路上救过本王一命。”
短短一句话就拔高了积玉的地位,徐燕起退下后站在角落里抹了把汗,赶紧又多派了几个人去积玉房里伺候。
积玉旅途劳顿,霍成谨还在议事厅里应付一群老头的若有似无的试探时,她已经和衣睡下了,待霍成谨好不容易将人应付走来敲她的房门时,她迷迷糊糊的趿拉着鞋就下了床。
“谁呀?”她嘀咕着开门,看见是霍成谨清醒了一点,右手撑在门框上,“什么事啊?”
门一开霍成谨就转开了头,积玉和衣而睡衣襟被她滚来滚去弄得有点松,露出了颈下的一小片肌肤,合欢花吊坠正正好贴在上面,红色的花蕊和细腻的皮肤相合,生出几分她平时没有的柔和美丽。
“衣服!”霍成谨说话第一次带了点火气。
积玉低头一看明白了,她不在意的拢了拢衣襟,嘀咕了一声:“老古板。”
霍成谨自幼习武耳力优于常人,怎会听不到她说的话,他心下烦躁,不愿跟她纠缠口头官司,直接说:“本王明日去祭拜刘州牧,你既然嫌晦气就安生在官驿待着,不许乱跑。”
霍成谨说完,不待积玉反应便转身就走,小满端了饭菜差点被他撞上,她走到积玉身边问:“郡王这是怎么了?”
积玉打个哈欠:“没出息的,宫里没给他配个教事的宫女啊。”
“啊?”小满更糊涂了。
“没事,不用理他。”积玉将她拉进房里,关上门才一脸坏笑,压着声音怂恿道:“明日他俩不在,我得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