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清风余泪

3、第三章

　　叶风躺在床上，木板硌着他后背生疼。
　　叶风翻了下身，闭眼。
　　叶风又翻了下身，然后闭眼。
　　叶风腿蜷得疼，伸了一下腿，然后撞到了墙上，并获得又疼又红的脚一只。
　　叶风翻了第n次身……
　　一个时辰过去了，叶风认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失眠了！
　　没错我们的叶·吃嘛嘛香·睡相如猪·起床气大·沾枕就睡·风失眠了！
　　这什么破床破被褥！
　　明天我要把床搬来，还有桌子，椅子……
　　他如是想着。

　　“公子，”侍从敲了敲门，“我家殿下在书房等您。”
　　话音刚落，叶风就出来了。
　　叶风见侍从一脸震惊的模样心中颇为得意。
　　也不枉我收拾了那么久。
　　叶风在尝试入眠多次失败后就放弃了，正所谓“晚上失意白天得意”，叶风就让暗卫小去给他拿衣服。
　　“快去快去，多拿些来。。”叶风忽视了小紫的一脸幽怨，让他赶快去。
　　“……”净让我干这些没用的事，能不能给我换个主子！！！小紫欲哭无泪。
　　即使小紫那么忧伤，还是任劳任怨的去了，谁叫他当初没长眼跟了他呢？

　　叶风最早一批的暗卫都是孤儿，一直在江南的某个乌烟瘴气的巷子里偷抢谋生，他们一群人协作办“事”，倒也饿不着。后来叶风路过，他们恰巧去劫叶风的道，可惜他们遇上的是叶泽的弟弟阿昱，曾梦想考取武状元当将军的人。
　　他们不过是市井混混，怎么能打得过自小便被“武”熏陶的叶风？不过片刻就全军覆没。
　　也许是他们在巷子里横行霸道惯了，头一次有人能用实力碾压他们，终究是小孩子，还是倾向于“强者”。
　　所以他们的老大小红当场就要认叶风为老大，反正他们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不如跟着叶风，说不定能混个前程无忧。
　　叶风还记得小红的话，稚嫩土气但有力:“我们当这无赖久了，今日你打败了我们，我们觉得你定不是碌碌平庸之辈，我们也想认你为大哥，讨个生，你点个头，从此我们便为你所用！”
　　他怎么回答的？他说:“我接下来的路可艰辛着呢，但只要你们愿意跟我走，我们就是兄弟，从此我的荣华富贵便有你们一份。”
　　一群大都体验了人生百态的孩子，在这个有些稚嫩的年纪，许下了诺言，没有山盟海誓，没有桃园结义，却能在无数个年月后，仍能不忘初衷。
　　后来这帮孩子一起在外游荡，侥幸逃出的叶风和这帮刚刚认识的孩子一起躲避追杀，留下了过命的交情，相比于主子和下属，他们更像是兄弟。
　　所以他们能忍受叶风的大少爷脾气，所以只有他们才敢开叶风玩笑。
　　在这个利欲熏心的国家，只有他们彼此接近的目的是单纯的。

　　“殿下，”寒二不是个扭捏的性子，直接就问了，“叶公子靠谱吗？他不会是太子的人吧。”
　　寒二本想一早问，可殿下一下子就看出他有心事了，直接就问了出来。
　　“无论我相信与否，船已经上了，如果是贼船，那我只能认栽，跳船往回游了。”
　　凌寒捏了捏眼角:“而且，他已经都知道了。”
　　“是属下办事不利，让人落了把柄。”
　　“不是的，叶公子那天应该只是诈我罢了，倒是我被唬得承认了。”凌寒自嘲地笑了笑。
　　凌寒又不傻，当时着急并未细想，回去琢磨一下，再想想当初叶风的神色，就猜出来了。
　　叶风看着不蠢笨，回去定会下力度查，就算他原先不知道现在也肯定知道了。
　　这亏只能自己吃了，谁怪自己当时慌乱了？
　　既然他们如今算是盟友，叶风就不会把他那些事抖出来，也算是安全了。
　　不过被他抓到了把柄，真不甘心。

　　小紫的效率不是盖的，很快就带着一包子衣物回来了，拆开包袱，露出了一半的京城富贵，随便一件都是价值千金的，但是京城一大富商根本不会关心。
　　“公子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嗯，走吧。”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今天找几个人把我的椅子搬过来，还有给我搬个又大又舒服的床。”
　　他又想了想，“再给我拿一些软垫子吧。”
　　“是，不过主子为什么不让小红跟着你呢？”
　　小红小时候是霸王们的老大，长大是暗卫们的老大，一直负责公子起居，公子的习惯她都一清二楚，肯定比他这个赶鸭子上架的靠谱。
　　而且，谁想伺候这个大少爷啊！！小紫欲哭无泪。
　　“小红是女子啊，怎能来这破地方。”女孩子怎么能跟着他吃苦呢？
　　“……”小紫头一次恨自己是男孩子。

　　小红作为一堆糙汉里唯一的女孩子，不仅暗卫们让她，连叶风都避免她做伤身体毁清誉的任务，以至于小红除了练武的茧子，几乎没什么伤痕。

　　小紫离开后，叶·暖暖·风就开始了自己的穿搭之旅，还看了个日出。
　　叶风今天穿了件米黄色的衣服，配上那张脸，活脱脱一个阳光开朗小公子。
　　他也不敲门，大大咧咧的进来。

　　凌寒一身淡蓝色长袍，玉簪把长发束起，只是静静坐在案前执笔，都美得像一幅画。
　　饶是叶风都被惊艳得呆了一瞬，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才回过神。
　　“这位不知道是什么王，找我有何事？”叶风吊儿郎当的拽了个凳子坐下。
　　好看归好看，睡不好的仇归睡不好的仇，叶风分得很清。
　　凌寒已经对他的挖苦免疫了，无视他那些不敬的称呼，放下了笔:“既是要帮我，不应告诉我我该做什么吗？”
　　“就为这事？”叶风啧啧舌，“暂时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朝堂上安安静静的，别像今天这样出风头就行了，需要你的地方自会通知你。”

　　他一个平民商贾，怎会知道朝廷之事？
　　想来是他的眼线了，他究竟有多大的权力，让那群自命不凡的朝臣为他通风报信？凌寒放下了笔，抬头盯着他。
　　方才应是想要快点询问他，凌寒下了马车就知会了他，往书房走得匆匆，凌寒不习武，急走已让他额头上出现一些薄汗，他刚坐下不久，汗还没消。
　　因他抬头，几滴汗珠汇成一起缓缓淌下，叶风看得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凌寒被盯得浑身难受:“看我做甚？”

　　他承认，凌寒确实很好看，肤若凝脂，眼睛有神，似盛秋水，但他是个男子啊，怎会如此？叶风有些恼怒，再看他的脸，又有些羞愧，轻咳一声，摸了摸发红的耳朵，便匆匆告辞。
　　凌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忙他手头的事。

　　“陛下，当下正是夏季，南方暴雨不断，粮食几乎都被毁，应当拨款使百姓能安康。”
　　“关尚书说得就不对了，南方之人遇了涝灾，定是那里的人香火不够真心不诚惹怒了神仙，若我们管岂不是多此一举？更何况这酷暑让我们这的人也是苦不堪言，不更应拨款消暑？”太子大义凛然。

　　关尚书名叫关知卿，掌管户部，无父无母，是个靠实力爬上来的穷书生。

　　皇上假装思索了一下:“鹏儿所言极是，如今酷暑难消，京城的人尚且苦不堪言，更何况国库哪有那么多银粮能去救济，依朕所言，倒不如顺其自然。”
　　凌寒见皇上偏向太子，不禁皱了皱眉:“父皇，儿臣以为这南方虽离京城偏远，但也隶属我们大梁国，国库的大部分粮食也是来自于那，若是不管不顾，那恐怕……”
　　“臣认为，四皇子殿下说的虽有些道理，但目光还是太过短浅，运送银粮就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此非我朝能够承担得了的啊。”
　　“马侍郎言重了，父皇，儿臣认为运送成本虽大，但我国也算是泱泱大国，先帝创下了盛世局面，使民无忧官无愁，税收自然也不会少，这前前后后几十年的税收，怎么就承担不起救援了？”
　　凌寒这话只是陈述事实，但国库亏空也是事实，他的话不自觉地狠狠地戳中了某些人，包括皇帝。
　　皇帝近些年宴会畋猎没少办，笙歌艳舞几乎夜夜都有，再加上他的那些个妃子嫔妾，还有皇后和她母家的侵蚀，先帝给他们打下的老本都被啃得差不多了。
　　皇帝本就不喜朝政，又被暗戳戳地嘲讽了，当下不悦，急忙宣布下朝，这事暂时不了了之。

　　“我今天的言论会影响什么？”凌寒回想自己朝廷上说的话，不放心，跑出来问叶风。
　　“无论你是否说、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最后的结果的。”
　　“那南方的黎民百姓……”
　　“我像是那么无情的人吗？我不会不管他们的。”

　　“陛下，太子殿下或许说得不错，但事情总有个因果，不如朝廷施以援手，既能稳定人心，增加您的威望，又能使来年国库粮银增长，岂不美哉？”
　　关知卿在下朝后劝说皇上。
　　“更何况，太子如今威望不够，若能在这次灾害之中抚恤百姓，不更能稳定太子地位？”
　　皇上背对着关知卿，让人看不见神色，良久，才许诺:
　　“那就按照关爱卿说得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