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当个人吧》伏世生

3、第 3 章

　　徐珏和程立第一次熟悉起来，是因为初一开学的时候他俩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教室的最后一排，成了同桌。
　　最后一排是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好位置，一般有三种人会喜欢坐这种容易被忽视的角落，一是个子高的，一是不爱学习的，一是爱装逼的。徐珏是前两者，而程立则是全占了。
　　他俩还因为谁坐里面谁坐外面进行了一场赌上男人尊严的比赛，没错……掰手腕。
　　那场比赛激烈之极，据前排围观兄弟说两人都掰痛了手，“杀”红了眼，出乎意料的是比起来矮一点但“相关经验”丰富的程立获得了比赛的胜利，他获得了靠窗的特权。
　　然而他们谁也不知道，自那一天起徐珏就在小区附近的顶级健身房办了卡，每周固定去三次。

　　程立在初中的时候比较跳，极具个人色彩。具体表现在打耳洞戴耳钉，染黄毛，经常打架上。其实他的五官都是比较柔和的那种，但是又是打架又天天风吹日晒的根本不注意，皮肤就有些暗，加上他平时戾气比较重，让人下意识就会敬而远之。
　　而徐珏就不一样了，他模样生得比较英气，脸部线条很硬朗，给人一种严肃正直的感觉。程立一直觉得徐珏这厮蔫儿坏，明明两个人都坐在一处，上课都在玩手机，但老师永远只会先看他，等老师点他站起来的时候徐珏已经悄悄地把手机藏好了。
　　程立不止一次觉得徐珏就该是班里的优等生乖宝宝，毕竟他看起来十分的人畜无害。但是每次徐珏的考试卷子都能让他认清现实，毕竟……人无完人，当老天爷给你了高颜值的时候，就会忽视你的智商。
　　考的比他还差的人，这么多年徐珏还是第一个。后来程立特地和徐珏求证过，没想到他成绩差的理由更绝：懒得学。程立表示自愧不如。
　　初中的时候大概是都比较幼稚的，他俩不爱学习，每天的消遣就是进行各种各样无聊且幼稚的比赛。你比我手长我就和你比手臂粗，比谁先喝完一瓶水，甚至上厕所的时候还比过谁那啥长，男孩子的友谊来的总是很莫名其妙。反正等程立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可以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虽说是出生入死，但是程立在打架上的事情从来不牵扯到徐珏。其实也不是程立爱打架，在那个杀马特横行的时代，混社会的头上都带点颜色。
　　程立染头发只是因为觉得帅而已，没想到就被默认为是学校里的扛把子了，毕竟他看起来也确实像。隔三差五就有旁边的学校来挑衅，程立在家里憋屈久了就会顺便发泄到他们身上，控制不住力道，渐渐地，凶名便传出去了。

　　程立是被徐珏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羽毛给刷醒的。一睁眼便是徐珏的超大特写。
　　“嗯？立哥？一挑三？厉害呀。”徐珏一边用羽毛帮他“洗脸”，一边打趣他。
　　“你脑子被狗啃过？”程立一向是有起床气的，除非是自然醒。一把推开在他脸上胡作非为的羽毛，他眉头都拧成疙瘩了。
　　徐珏翘着二郎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刚刚不知道谁在你桌上扔了个战书。唔……叫啥来着……王八？怎么会有人起这种名字。”
　　程立拿起那封不知道用什么玩意儿在封面写了“谁不来谁孙子”的“战书”。翻看了一下，眉头皱的更紧了。
　　“人家叫霸哥好吧！有点麻烦，这人是真的混道儿的。”程立收敛了表情，把战书收好了。
　　徐珏还以为和他以前被约的架没什么区别，这下表情也凝重了。
　　“我陪你去？”
　　程立笑着推了徐珏一把，差点给他从椅子上推下去。
　　“你去你奶奶个腿儿，你会打架吗你。你不是被留下来背古诗了吗？”
　　今天上语文课的时候徐珏玩手机玩得太入迷，没想到被语文老师给逮住了。手机被没收了是小事，反正徐珏不缺钱可以再买，只不过背古诗是真的掐到他的七寸了。
　　徐珏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都不告诉我一声……”
　　“语文老师说话那么催眠我都昏昏欲睡了谁有空给你打掩护啊……你别动我发型啊我警告你！”
　　……
　　程立也是走到约战地点才发现事情有点严重的。他刚走进这个荒废很久的乒乓球场，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霸哥带了四个人，他带多少人还好说，重点是他们手里都拿了一米左右的棒球棍，他们还都是高中生，个个都人高马大的。
　　程立心头一紧，面上还是大写的嚣张。
　　“找老子干嘛？”
　　霸哥把手上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一部分沾到了程立脸上。
　　“小弟弟，听说你最近很嚣张啊？还打了老子的兄弟？看在你是小朋友的份儿上，这样，你交上个三千块医疗费，再请哥哥们吃顿好的，今天就免了这顿皮肉之苦，免得说哥哥欺负未成年人啊。”
　　程立心想，你跟我要钱？还不如直接说你想打架呢。
　　看出来今天是不可能轻易解决了，程立直接用最快的速度从书包里掏出一根双截棍，冲霸哥的脸打过去，打在了他情急之下用来保护头部的小臂上，霸哥的惨叫响彻整个球场。
　　这声惨叫就像是行人等了100秒的红灯，一转绿所有人一拥而上。程立一边挥舞双截棍一边往球场出口退，想找个机会溜。
　　等徐珏带着管家王叔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帮小混混一个攻程立头，一个直接用棒子打向他的腿。
　　“！！程立小心！”
　　“磅——”

　　“小珏，你别担心，医生说了你同学很快就会醒的。身上伤有点多，小腿骨折了，以后好好休养问题也不大。”
　　“嗯我知道了王叔。……醒了？”
　　程立是被痛醒的，麻药效果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哪儿都不敢动，动一下全身都跟着疼。
　　“现在……嘶！……什么情况？”
　　徐珏的表情有点难看。
　　“那帮人已经被关进去了，他们不会好过的。……你蠢吗？什么事儿都自己硬抗，如果我和王叔去晚一点，就要给你收尸了！”
　　程立这边受着伤，还得小心翼翼地挨着骂，诚恳地道歉。
　　“是是是……我错了！还好你来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
　　“我又不是没看过那个傻逼兮兮的战书，”徐珏一脸不屑，“这是我家管家王叔，他是退伍兵，刚刚也是他救的你。”
　　程立看向旁边站着一直没说话的高大男子，赶紧道谢：“谢谢王叔了。”
　　王叔走近了一点，程立发现他也很年轻，看着三十来岁的样子，但是气场却很强。
　　他笑着拍了拍程立的肩，“小伙子，胆识不错，但是下次要慎重做事啊，别再让自己吃亏了。”
　　程立看着自己打了厚厚的石膏的左腿，顿感头大，家里那边……不好搞啊。

　　徐珏也很头大。
　　他被程立的继母用猜疑的表情盯了半天了。
　　为了程立的右腿不被他亲爹打断，他们已经想好了理由串好了口供。
　　“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该和程立在楼梯口打闹，让他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徐珏低着头诚恳地道歉。
　　“阿姨您别担心，我已经带他去过医院了，医生说他需要好好休养……我真的很抱歉。”徐珏一向话少，表情也少，说这么多字还态度这么好简直就是超常发挥，演技炸裂了。
　　程立在一边看的叹为观止，徐珏可真是能装啊！难怪那些老师都很相信他……
　　杨青是个商人，不管在生活中还是工作中都习惯理性解决问题，她知道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是什么，这个男孩子看起来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还带了一个保镖，没必要闹大。
　　何况，受伤的人是程立也不是曹琴。
　　杨青笑了笑，说：“你也是个孩子嘛，阿姨相信你们不是故意的，没事的，既然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她顿了顿，风轻云淡地开口，“程立嘛，皮糙肉厚的，过几天就好了。”
　　程立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杨青倒给徐珏的茶。徐珏倒是有点意外，他没想到程立的继母会这么说，一般的母亲看到孩子受伤了都不会是这个反应，换了他妈看见他受这么重的伤，估计能哭个不停。那程立在家……
　　“阿姨，要不这样吧，医生说程立他脚现在不便走动，不如让他住一阵子校，这样上课下课他也不会那么辛苦……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一定会照顾好他，和他一起住校，每天背他上下课，您看，可以吗？”
　　杨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然家里也没人管他，难不成还要她每天从公司去学校接他回家，再开车去公司吗？
　　杨青面上有些犹疑，“那……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你了小徐？照顾我们家程立会耽误你的功课吧？”
　　徐珏摆手，“没事的阿姨，我功课还行。程立的手也不方便写字，上课的时候我会帮他做好笔记的，晚上回寝室了还可以和他一起交流一下作业。”
　　在一边旁听很久没说话并且很无辜的当事人程立：“？？？”这个人怎么这么虚伪！
　　在一边旁听很久没说话并且知道真相的路人王叔：“……”

　　杨青借着帮程立收拾东西为由，和程立一起进了他的房间。与在徐珏面前的和蔼亲近相反，现在这个动作干脆，三两下就给程立收拾出一堆东西十分干练的人才是真正的杨青。
　　杨青一边拿衣服一边挑剔，“你这衣服都起球了就别带过去了，你同学看着挺有钱的，你穿这个多不好……你这什么审美，买的都是什么衣服？我给你买的那些呢？”杨青每年过年都会给家里人每人买一套新衣服。
　　程立坐在床上收拾他的东西，没说话。杨青也不介意他不回答，弄好衣服后又拿出手机开始给程立转钱。
　　“你先随便带点，等周末了我再把你需要的东西都给你带过去，再给你买几件新衣服。免得太寒掺，不知道的以为我虐待你了呢。你住校住一个月，给你一千块就够了，男孩子不能带太多钱，不然你学坏了我也不好和你爸交代。行转你了，不够再要吧。”说着就帮他把箱子合上拎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警告了一句，“我不知道你这伤到底怎么受的，但是你在学校给我懂事一点，别惹事。”
　　程立看着敞开的大门，正好对上了徐珏担心的眼神。
　　他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反正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不汇报，不反驳，不辩解，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他都随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