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己为人[年代]》灯青火冷

91、第 91 章

　　“一大早的，你干嘛去了？”李美哈欠连天的从床上支起身，脑袋毛蓬蓬的，跟炸了膛似的。手在颈子上抠抓几下，又往两只眼睛上揉搓，嘴上啪啪个不停，“早饭做好了吗？昨晚我跟你说我想吃鸡婆头，你做了吧？”

　　李美眯着小眼睛，仰着张铺盖大的脸，使唤起人来，一派的理所应当：“我饿的不行了，正好你回来了，帮个忙端过来呗，我懒得换衣服了，就在床上吃得了，反正我妈出去了不在家。”

　　郑英刚跨进门的脚一顿，捏在门把上的手一紧，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不过须臾间，脸上就扯出一副小意贴心的笑容：“自己做的哪有街上卖的好吃，我专门去财源路买了你爱吃的包子，前天你不还念叨了一句吗。你看，这还热乎着呢，赶紧起来尝尝，香得很。”

　　李美闻着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急急忙忙道：“那你还不快拿过来！”

　　郑英脸上的笑容一滞，瞬间又洋溢起更温柔的笑容，给李美递过去一个大包子。

　　“怎么就只买了两个！”李美接过就啃起来，边吃还边挑刺儿，“你也不说多买点，他们家的包子一笼我都吃得下，一个连牙缝都不够塞的。”

　　李美一脸的不满意，吃着手里的，盯着郑英手上剩下的那个包子不挪眼，嘴里含糊道：“我让你白住我家这么多天，你可得好好回报回报我，一个包子你不会都舍不得吧？”

　　李美话落的瞬间，郑英感觉自己的笑容要开裂了，差点维持不下去，只恨手上的是包子，不是炸弹，给李美炸个稀巴烂！

　　气死她了！

　　吃！吃！吃！你老母猪投的胎啊！

　　白住！你好意思说的出口，在你这住几天，都成你们家老妈子了，地我扫，饭我煮，衣服我洗，屋子我收拾，忙活半天没得句好，还要看你妈的脸色，这糟心日子！要不是为了……白给我都不住！

　　还谈什么回报！要脸不要！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嫌弃少！屎就多，管饱，你怎么不吃去！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还来糊你的嘴，为得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还不知足！我她妈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一天天的花样多，遭罪呢！受够了我！要不是……

　　再忍忍，快了，快结束了……

　　郑英深呼吸几口气，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别跟一个蠢货一般见识，她横不了几天了，如此片刻才把满腔暴愤压下去，仰着一张笑得有些扭曲的脸，把手上捏得快变形的包子又给李美递过去，当即哭起穷来：“哪是什么舍不舍得的问题，我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啊，哪有钱买一笼的包子，就这两个包子的钱都是我好不容易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想着你爱吃才去买的，这下都给你了还不算回报啊！”

　　李美嘴里忙着嚼东西，“嗯嗯”两声，不甚在意的样子，吃的弄到手了，她哪还顾得上什么有的没的。

　　看得郑英直咬牙，笑脸顿消。

　　暗暗发誓，往后李美这，笑是不可能笑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有些人！不配给张好脸，甚至是脸。

　　郑英烦躁的摘掉帽子，借机转过身去把帽子放到梳妆台上，盯着镜子里啃的正香的李美，暗中诅咒个不停。

　　缓过气了，事情还是得办的。

　　郑英整了整心情，重新挑起话题，就从包子这事说起：“这家包子生意也太好了，也不知道那馅里加了什么，勾着人惦记着，排队都要去买，费劲儿巴拉的就为了他家口吃的，可真不得了。我排了半天的队，等了老长时间，还差点没买到，轮到我的时候都没几个包子了，后面还排着的那些个人一看快没了，吵嚷着让我少买点匀点给他们呢。”她见缝插针，不忘给自己澄清一句，“这不，我才只买了两个。”

　　哪知李美听了，竟然冒出一句：“那你就该选个肉馅的啊，素的我不爱吃。”

　　听听，这是人话吗！

　　郑英心里一梗，似有一口老血淤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死她了。

　　李美啃完最后一口包子，手指头上的汤汁也没放过，一一撮去。她吧嗒着嘴巴，抿了抿，舔了舔，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半分的不爱。

　　这一幕实在没法看，郑英闭上了眼，太伤了。

　　此时此刻，她突然生出丝自作自受的感觉。

　　报应啊！谁让她当初看上的就是李美的脸大无脑好哄骗呢！

　　可毫无自知之明，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也是让郑英无语！

　　这不，郑英都想自闭了，人家还不消停呢！

　　“诶，你别光站着，把帕子递我一下，就你旁边那椅背上，我擦下手，再擦被子上得被我妈骂死。”李美对自己的戳心之言一无所觉，又指使起人来，实在是这几天已经习惯成自然。郑英处处捧着她顺着她，伺候出懒病来了。

　　郑英僵着身子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拿起帕子转过身来，脸上无奈又包容的表情拿捏的十分到位。

　　李美视而不见，伸手想接过帕子，郑英手却往旁边一避，在李美开口吐“毒水”前一把拉过她的手，亲自给李美擦拭起来。

　　李美愣了一下，接着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了。

　　擦了右手换左手，这服务也是没谁了。

　　真就是，一个敢做，一个敢受。

　　李美可能美飘了，说话不过脑，张口又来一句不合时宜的：“我妈说你莫名其妙的对我好，是别有所图，让我小心着你呢！”

　　郑英：“……”

　　尽说大实话！

　　让人怎么接——

　　你妈说的太对了，好好听妈妈的话，别跟我玩了。

　　还是——

　　小心有屁用，傻里吧唧的，不坑你坑谁！

　　郑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李美，李美也正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她。两人对视着，似乎都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半点的算计来。

　　半晌后，自然是李美先沉不住气，直接就问了：“你是吗？”

　　郑英果断摇头：“不是。”

　　“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怪怪的。”李美一脸怀疑，自是不信，理由也很充分，“我们以前又不熟，医院的时候你还看我笑话，没两天你又自己找上门来，说些沈谦牧不喜欢李李的话，还说要帮我，当我傻啊！我一听就知道你也喜欢沈谦牧，以前没发现，你藏的够深啊，要不是你说你快回城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我才不会收留你呢！为了你我还被我妈骂呢，耳朵都揪红了！”她神情忿忿，话音一转，“这样说的话，你对我好也是应该的。”兀自点点头，想想还是觉得不对，语气又是一转，“可就算是这样，我俩现在是一帮的，就凭这点盟友关系，你也没必要对我这么好吧？”李美在“这么”两字上加重了音，往自己被捏着的手看去，嘴里还在嘟嚷，“我妈都没这么伺候过我。”想收手，一抽竟然没抽出来。

　　郑英用了力，捏紧李美的手不放。

　　她一声不吭，也不辩解，顺着力道又继续给她擦拭起来，脸上的神色是比刚才更认真更仔细的专注。好似李美的话放屁了一般，臭过一阵，就散了，罢了。

　　能说什么？

　　编的好话她能说一大箩筐，可她就是不想说。

　　就你这蠢样子也配！

　　有句话还真给你说到点子上了——确实没必要对你这么好！

　　郑英瞅着李美的手，两指往她指甲盖边上使劲儿一扯，紧接着凉凉一句：“对你太好还有错了？不说远的，你把刚那包子吐出来还我！”

　　“哎哟！”李美吃痛，一下把手从郑英手里抽出来，瞪郑英一眼，“你有病啊！扯我倒剪皮干啥！”

　　“可能真有吧！”郑英把帕子随意的往床上一丢，人跟着坐下，满不在乎的道，“不然怎么巴巴的跑来伺候你呢！我命贱啊？”郑英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美，催促道，“赶紧的，吐出来还我。”

　　李美给她这么一说，顿时气短。

　　她就是这么个人，不讲理的遇上个比她更不讲理的，秒怂。

　　手下意识的在被子上擦了两下，李美还想再争辩两句挽回点面子，瞥到郑英不善的眼神，霎时智商闪现，求生欲满满的撇撇嘴，可就此作罢又不甘心，憋了半天撂下一句狠的：“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我妈可厉害着呢！”

　　郑英：“……”

　　呵呵。

　　话题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揭过。

　　郑英瞧着李美一脸的不高兴，心里冷笑一声，没搭理她，自顾自的重启话头：“说起排队，我今天算是涨了见识，财源路那家包子店就不说了，南山村新开了家店，那排的人才叫多哦，进去出来全靠挤，生意好的不行，钱啊票的装了一簸箕。店名也取得奇奇怪怪的，叫什么“老干爹”，你猜卖什么的？”

　　“啥呀？”

　　郑英一下饵，李美果然上钩。

　　自从上次离家出走被贾兵押送回来之后，又遭她妈一顿毒打，接着又被关了起来，好几天没出门了，消息不灵通，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全靠郑英这个人形传声筒，生活才有点盼头。一听有新鲜事，心里自然痒痒，刚才那点不高兴一下子飞远了，不存在了，和郑英又是好姐妹了。

　　李美扯扯郑英袖子，腆着笑脸道：“姐啊，究竟是啥呀？快说说，别吊我胃口。”

　　郑英看她一副急吼吼的八婆样，心里嗤笑，嘴上不紧不慢的揭晓答案：“卖酸辣粉的。”

　　李美本就是个好吃的，抓着个“酸”字，一想象，嘴巴里口水都要冒出来了：“那你怎么不带点回来！”

　　郑英轻哼一声：“我怕我买回来，你堵心吃不下去，糟蹋粮食浪费钱。”

　　“不可能！”李美斩钉截铁，“除了屎，什么东西我吃不下去！”

　　郑英：“……”缓了缓，才又继续道，“知道店是谁开的吗？”

　　“谁？”

　　“李李。”

　　“什么！是她？那酸辣粉肯定比屎还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