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留与博山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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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世上很多事真的说不清，王亦乐想。
比方说，自己始终没搞清楚自己的名字是出自《道德经》还是《论语》。
比方说，自己在纠结名字问题的时候意外买下了一个看起来挺有年头的错金博山炉，结果自己花了不小价钱买的那个博山炉拿给自家搞古董生意的老爹一看，直骂自己败家，老爹还哀怨地看着自己。
比方说，自己拿那个博山炉点了香料正打算熏熏衣物——总不能花钱买了个废物吧，王亦乐又不是真的败家子，结果王亦乐望着烟雾不知从哪里的孔隙缓缓溢出，环绕在香炉盖的周围，形成山岚的形状，接着只见烟气袅袅上升，在空中幻化出一个女子的模样，王亦乐看呆了。
眼睁睁看着烟气变人，从面容模糊到发丝都清晰可见，再看着那烟气——也许也可以说那人，生出来的脚轻轻踩到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是个天天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人都会呆住吧。
比如王亦乐。
一步，两步，三步……
王亦乐在心里小声的数着那步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在心里数数还要小声，不对，为什么要数步子。
王亦乐连自己什么时候视线移到那脚步上都不记得了，于是他又抬起头，看那女人的脸。
如果非要王亦乐形容这张脸的话，就是好看。
那女人向王亦乐走了九步，之后就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王亦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自己老盯着人家看，唐突了。
于是他假惺惺地大叫一声：“啊！你是人是鬼！”
他的声音大小把控得十分到位，既没有把家里其他人引来，又吓了自己一跳，显然，王亦乐自己也很满意自己如此会喊。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信使，替人说话的。”女人笑了一下，不过还是认真地回答了王亦乐这个愚蠢的问题，“也不单单是替人说话，我是神、鬼、人的信使。而你只需要知道，我说的话，那人一定会听，而且会牢牢记住，永远，永远。”
王亦乐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是个冷美人，对自己倒还挺耐心，说了挺多。
王亦乐开动自己极少运作的脑筋，甜甜地说了一句：“那你就是炉神了，我唤你作神仙姐姐吧。”
神仙姐姐依旧是温柔一笑，温柔开口，温柔的嗓音，道：“不行。”
两个人讨论了一会儿，王亦乐是非要人家姑娘告诉他个名儿，以后好做称呼，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觉得以后还能经常见到他的神仙姐姐。而炉中烟雾化作的女子则对王亦乐想出的任何称呼都提不起兴趣，倒是好笑地看着他，竟然丝毫不怕自己，莫不是个傻子？
“姐姐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分明就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却不说。”王亦乐一拍脑瓜，觉得自己聪明了一回。
“既然咱们这第一面要亏得博山炉，你就唤我作博山吧。”
王亦乐反复念了几遍，觉得也挺好，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需要麻烦人家炉神，但是认识了一个神仙，岂不是很有面子？
博山的身形虚了一下，料到是王亦乐燃的香料快完了。第一次在王亦乐面前，出场华丽丽，她很满意，自然也不希望退场时太过狼狈仓促，便知道是时候走了。
她一边轻步后退，一边对王亦乐说：“下回见了。”
王亦乐急急忙忙向前一冲，可又立马停下脚步，他发现自己鲁莽的动作带起来的风使得博山的身形晃了一下，而且博山又慢慢的浮起，脚离开地面，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那是脚的的形状了，博山的面容也渐渐模糊。王亦乐想到之前博山从烟雾变成人，知道这回又该是从人变回烟雾。
他急急忙忙问道：“下次如何找你？！”
虽然王亦乐不知道烟雾一样的博山还能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他却不能忍住不问。
“燃起那熏炉，我自然就来见你了。”
王亦乐又听到了那温柔好听的声音，他放下心来。
不过那烟雾并没有像王亦乐担心的那样向外消散，而是奇迹般地回到了博山炉中，这也让王亦乐更加确定他下回还能见到他的炉神姐姐博山，毕竟只有炉中神仙才会从炉中来，再回到炉中去吧。
当天晚上王亦乐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索了一夜，但只要一模模糊糊地想起那张脸，心里立马就蹦出来“好看”两个字，然后傻笑一阵，再想，还是好看，于是仍然傻笑。
第二天王亦乐阿娘来叫儿子起床的时候，掀开儿子的被子之后看到王亦乐这副模样，忧心忡忡地叫来了孩子他爹。
“咱家亦乐终于还是傻了。”上了一点年纪的古董商并没有太惊讶，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开始拿眼瞅自家媳妇。
王亦乐阿娘把丈夫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打掉，深情地看着孩子他爹，道：“我就只要这一个儿子。”
二
博山有点后悔自己告诉这傻小子如何召唤自己。
若不是自己多嘴，她就清静了。
现在可好，王亦乐有屁大点事都要同她说一说。
博山常常一边听着王亦乐讲着能让他自己哈哈笑半天的小事，一边想：自己当初怎么就决定要以温柔冷艳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呢？现在好想敲他脑壳骂他，可这样又会形象崩塌……
博山有点拿不定主意。
“博山博山，你既然是炉神，那必然有些不同于我们这些凡人的本事了！”
博山看着王亦乐崇拜的眼神，登时有些骄傲起来，道：“那是当然。”
“比如……隔空取物？”
王亦乐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有点兴奋，说不定他的神仙姐姐今天能让他大开眼界。那些只在小说话本里听过的情节，自己终于也能亲身体验一把了！
“这个嘛……我不行。”博山摊摊手。
“呼风唤雨？”王亦乐想象了一下博山召唤雷电暴雨的场景，觉得十分霸气，暗暗点了点头。
“不会。”
“千里眼？顺风耳？”
“不能。”
“日行千里？”
“不……差不多吧。”
在得到博山这样一个模糊的答案之后，王亦乐终于又乐了起来，他就说嘛，博山必然有些本事。
“那我能看看吗？”王亦乐讨好地对着博山笑。
不知怎的，王亦乐觉得博山笑得很可疑，她嘴上却答应道：“好啊。”
而后博山就在王亦乐的注视下完成每日他们见面和分别时的场景，消失，再出现。
王亦乐眨巴着眼，道“完了？”
“完了。千里之外，一往一反。”博山笑眯眯道。
王亦乐保证，他的眼睛是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博山炉，别说离开这个房间了，王亦乐觉得就连一丝烟雾都没有溜出过这个房间，她如何做到往返千里？
只是王亦乐不太好意思公开质疑炉神姐姐，便小心翼翼地问：“路上光景如何？同我说说，我可从未走过一千里哩。”
博山抿了一下嘴，似乎在回忆，接着道：“路上如何我是不知，不过那边一户人家正在燃香熏衣，我过去一看，只见到各式衣物罢了，没什么好玩的。”
王亦乐眉毛拧到了一起，显然还是不太相信博山的话。
“多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此处燃香，彼处燃香，我自然能够过去。炉中世界，你不懂。”
王亦乐眼睛猛地睁大，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还一下一下的点着头。
不过王亦乐很快消化了这个道理，贼兮兮地同博山说：“你的意思是，你能够自由穿梭在各式炉子之间了？”
博山听着这话有些怪，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点点头，表示他的说法不错。
“那炉灶也可以？”王亦乐边说边摸着肚子，舔舔嘴唇。
博山这才明白，这小子前两天在学堂跟人家打架被罚，好几天没吃晚饭了，现在这是想叫自己去厨房偷东西给他吃。
看着王亦乐贼兮兮的笑容，博山一巴掌拍到他的脑门上，吼道：
“王亦乐！我绝不会从那种地方爬出来的！”
“我要饿死了！帮个忙！”王亦乐捂着脑瓜，同博山正面冲突。
“这么晚了你家炉灶怎么可能还有火？”博山气呼呼。
“你去一趟看看嘛！又不费你多少功夫。”王亦乐的道理好像也很充足。
漫漫长夜，王亦乐最后还是饿着肚子度过的。
他摸了摸自己被博山打过的额头，又把手拿到鼻尖，嗅了嗅，好像还有博山身上那种香味。
这是王亦乐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碰到博山，分明跟人一模一样的感觉，谁能想到竟然是烟雾化的。
“还挺可爱的。”王亦乐想着。
王亦乐梦到了大肉包子。
三
第一，让学堂里金员外家的儿子认自己当老大；第二，给学堂先生家的小女儿送去自己写的情诗；第三，叫自家父亲别把家业传给自己。
博山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思考着如何做出选择。
不过抛出这三个条件的人注意力倒是很快被分散了，王亦乐盯着博山消失的脚，说道：“你最近怎么老喜欢就那么半截浮在空中，被旁人瞅见估计得吓死。”
博山并不在意，而是扭过头来看着王亦乐问道：“你真是家中独生子？”
“若有个兄弟姐妹我爹也没必要逼我学习辨识古物了。”
“那教书先生家小女儿当真貌若天仙？”
“真的！我保证，她是我见过的第二美的姑娘了，第一是你。”王亦乐说着，眼睛就弯弯地眯了起来。
博山知道王亦乐是想拍自己马屁，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很是喜欢这个姑娘。
不过博山看看自己左手拿着的王亦乐偷藏的人家姑娘写过的字纸，再看看右手拿着的王亦乐写的情诗，又想起那日到那姑娘手炉中，瞅见她偷偷临写另一人的字纸，脸上两抹桃花般的红云。那时候博山就知道王亦乐没戏。
王亦乐字丑，诗写的也不好，连家里吃饭的本事也没能继承。要说他的优点吧，就是心眼善良，吃喝玩乐就乖乖吃喝玩乐，也不做什么有害乡党的事情。甚至要一些受过王亦乐恩惠的人看来，王亦乐还是个十足的大好人。要不是他时不时地买些假古董回家，那些贩子拿什么回家过年？只是可惜了王亦乐他爹的名声，老子以眼光毒辣闻名，儿子却老是花钱捡些破烂回家，这叫什么事嘛。
“我选第一个。”
博山最终放过了那位美丽有才的姑娘，使她免于读王亦乐情诗之苦。那苦博山尝了一回，只想教王亦乐再不要写情诗才好。
博山也放过了王亦乐老爹。如果真要那十里八乡有名的古董商跟夫人说自己要另寻继承人，估计得被王亦乐阿娘拿扫帚赶出门去。
王亦乐阿娘始终相信自家儿子是最好的，只是学堂先生不会教，自家相公也不会教。
“不过你也得跟我交换一个条件。”
王亦乐听了，有些犹豫，按照他看过的话本，下面自己就该惨死在这个貌美心狠的“炉鬼”手里了。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王亦乐想着，最好是讲讲道理，博山就放过自己了。
“放心，举手之劳。”
王亦乐想提醒博山这样用成语好像不太对，不过最终还是没开口。
四
对于博山来讲，王亦乐的要求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打听好金家公子夜里有用安神香的习惯，这边王亦乐点上熏炉，也就几个眨眼，博山就回来了。
“成了？”
“成了。”
“我现在是书院老大了？”
“反正金家公子是不会欺负你了，不仅不欺负你，还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王亦乐很满意这个结果，第二天去学堂一看，果真如此。
不过王亦乐也并不想欺负金家公子，他只是想去书院过安生日子，好过在家被老爹追着学各种古董的知识。
让王亦乐奇怪的是，博山似乎越来越懒，先是说懒得走路而浮在空中，不幻化出腿脚，接着就是推脱懒得动，每次王亦乐点燃熏炉都要过好一会儿她才肯出现。就连王亦乐提到博山上次对自己提的条件，她都懒得想为理由，说先欠着，还嘲笑王亦乐“皇帝不急太监急”。
王亦乐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只好任博山去了。
五
王亦乐老爹看古董的毒辣眼光自然不是天生的，是练出来的，所以王亦乐自然也不会因为身上流着自己老爹的血就生来眼光毒辣。
要说王亦乐老爹，在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的，据说他一次都没有看走眼过。不过那些古物又不会开口说话，所以也只是据说他一次都没有看走眼过。
今天王亦乐很激动，王亦乐老爹也很激动，王亦乐阿娘也很激动，王亦乐一家都很激动，因为王亦乐终于要学到他爹最秘密的本事了。
据说学会了这手本事，就能像王亦乐老爹一样一看一个准儿，以后不仅吃饭没问题，发家也是小意思啊。
屋里现在只有王亦乐老爹和王亦乐，两人对着坐好，面前一桌。桌子是请村里最好的木匠打的，很是敦实可爱。也是奇怪，王亦乐家是搞古董生意的，却不像那些古董收藏家的家里一样到处摆着古董。你如果不知道这是古董界有名的王老爷家里，只会以为自己走进了一个一点也不懂古董的人家。
王老爷似乎要仔细确认自家儿子准备好了，两人就这样端坐好久，他才从不知道哪里搬出来一个博山香炉，郑重地放到两人之间。
这香炉一拿出来，王亦乐似乎明白自家老爹为什么不喜欢在家里摆放各种古董了。这尊博山炉一拿出来，其他的那些就都看不到了，不如不摆。
“是个好炉子。”王亦乐边说边拿眼睛瞟自家老爹。
王亦乐老爹一拍王亦乐脑瓜子，轻声斥道：“谁看不出来，还要你说！”
王亦乐只是摸着脑瓜子嘿嘿一笑，不过他越瞅这尊博山香炉，越觉得眼熟……
他曾以为天下的博山炉都大同小异，直到看见眼前这尊，才晓得以往见过那些博山炉都各有不同，只有自己那尊和面前这尊除了大小那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自己那尊略为大些，可见仿制之人费了些心思。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王亦乐惊讶的。
“这尊博山炉可以辨识宝物。”
王亦乐老爹好像在说什么家常话，就拿平日里说家常话的语气说完了上面这句话。
王亦乐觉得自己也不能输，虽然惊讶，不能表现出来，自己连炉烟化神仙都见过了，还会惊奇小小的香炉辨宝？不行，不能给自家炉神丢面子啊！
于是王亦乐平静的“哦”了一声。
王亦乐老爹觉得自家儿子已经差不多成熟了，便把这宝物博山炉送给了宝贝儿子，让他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准备着接手家业。
王亦乐就这么一脸懵地抱着博山炉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愣了一会儿，王亦乐突发奇想，把自己那尊博山炉也搬出来，果然还是老爹那尊博山炉更为神气一些，自己那尊到底是仿的，似乎一下子变得灰溜溜的，败下阵来。
“难怪老爹一眼就看出我买了假货，原来真的在他手里。”王亦乐想，“不过仿制的炉子里怎么会有神仙呢？”
王亦乐想不通，又心里痒痒地好奇，便点起了自家老爹给的错金博山炉，想看看里面会不会出来更厉害的神仙。
只是王亦乐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什么异常，倒是旁边另一尊博山炉平白无故震动了一下。
王亦乐吓了一跳，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只要自己不在炉中点香，这尊博山炉就跟平常的摆设毫无区别，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到也许是博山在里头生气了，自己又有千般百般疑惑，便急忙又点起了有神仙的那尊博山炉，想一探究竟。
这次博山利落得很，不，不仅是难得的那种利落，简直可以说是急切了。
王亦乐看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博山时的场景，不过这次博山没有走下来，走近他，而是又化作一阵烟雾钻进了王亦乐老爹给的那尊博山炉中。
而王亦乐花不少的钱从一个疯道士那里买的博山熏炉则突然裂成两半，砸在桌面上，发出“咣”的声响。
六
正当王亦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博山又出现了。
王亦乐憋了一肚子话想问，可是看着博山平静可爱的脸，他却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上次我欠你的那个愿望，你想好了吗？”
博山有点想笑，不过她没有笑出来，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走了，离别的时候是不该笑的，何况是永诀。
“村里有口古井，古井连通地下暗河，把这尊博山香炉投进去，你就是完成了我的愿望。”
王亦乐不说话，博山就那么静静的待着，等着他。
这次博山没有再半截身子浮在空中，她完完整整地站在王亦乐跟前，就跟他俩头几次见面一样。王亦乐还注意到，自己投进去那一点点的香料烧完了，可是博山还在，明明白白地站在自己跟前，已经不再非得受熏炉烟雾的限制了。
就像是一个人终于找到了自己合身的衣服，再不用担心自己的动作太大而扯坏衣服了，王亦乐想着。
“你想去哪里便直说，即便我不是行家，也知道将香炉投入水中必然有害无益。”
王亦乐想了很多，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博山轻轻勾起了唇角，道：“我要去的地方有一千里远呢。”
王亦乐也笑了，他说：“正好，我从未走过一千里。”
一千里，足够博山告诉王亦乐他想知道的事情。
比如自己如何被骗出原本那尊博山炉，又如何被一个疯道士所救，疯道士求遍名家才最终替她另做了一尊安身之所。
比如自己如何命在旦夕，多亏了王亦乐老爹偷偷点燃原来那尊博山炉试那尊仿制的博山炉，结果意外唤醒了她。
比如自己从未欣赏过一千里的光景。
七
王亦乐最终没有继承家业，他以写话本小说为生。
王亦乐的字写得好看了许多，毕竟他的小说写的那样好，字如果写的丑，似乎没有道理。
王亦乐也不喜欢在家里闷着，他四处游历，所以他写的小说自然也比别人要丰富有趣些。
王亦乐老爹也不做古董生意了，他的眼睛渐渐不好，容易看错东西，而有些东西是错看不得的，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专心收藏起各式手炉香炉来。
王亦乐阿娘依然自豪自家儿子，她现在是十里八乡最会写小说话本的人的母亲了。你看吧，她就知道自家儿子最好，只是学堂先生教的不对王亦乐胃口，自家相公教的也不对儿子胃口。
王亦乐在外游历的时候，什么苦都吃，不过他从来没跟家里人提过，只说多么多么好。王亦乐老爹跑过生意，自然知道儿子隐瞒了，不过他不说破，怕孩子娘担心。王亦乐阿娘护着宝贝儿子长大的，瘦了黑了她能不知道孩子吃苦？不过她怕孩子爹不让孩子外出游历，也不说破。
和以往的游历一样，王亦乐租了间小破屋子作落脚处，准备待个十天半月，四处转转。虽然王亦乐不差钱，但一次出门能带的钱有限，为了走得更远些，王亦乐发现租屋相比住客栈要更省钱些。不要小看这些经验，这都是王亦乐走南闯北走出来的。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出远门的时候，花钱大手大脚，回来的时候跟乞丐差不多了，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不过幸运的是，金家的镖局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帮他一把，王亦乐自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能说太走运了吧。
在屋里转悠了一圈，王亦乐决定出门寻些柴火。这屋子上回也不知租给了什么人，一根干草都没给他留下。
因为柴火抱在怀里遮住了视线，王亦乐一进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屋里还有别人。等他把柴火扔到地上，转过身来，才发觉屋里不止自己一人。
王亦乐花了好大工夫仔仔细细地把那人从头看到脚，终于笑了，说道：“我记得你说过自己绝无可能钻炉灶。”
博山脸上还有从灶膛里钻出来时蹭到的黑灰，她拿手抹着，结果越抹越多。她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看起来肯定很像大花猫，于是也笑了，接话道：“我也记得你说过自己从未走过一千里。”
“我们都破例了。”
番外
“就因为他为你走了一千里？”
博山认真地点点头。
疯道士很是不满，嘟囔道：“那我也为你走了一千里啊。”
博山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她轻声细语安慰道：“所以啊，我这不是回来报恩了？
“香炉起，通神、鬼、人，你想说什么、想对谁说都可以。”
也许是见那疯道士良久不语，博山怕他不明白，她便摆出“我很厉害”的架势，补充道：“你想同哪位神仙、祖师说话或者问道都可以哦。”
疯道士撇了下嘴，道：
“不修仙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留与博山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