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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消失 ...

  •   世间事,巧合、离奇。

      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易观云,是被人创作出来的人物。

      我做过许多梦,或长、或短,梦醒来,我心里都有异样的感觉,好像什么人告诉我:你应该把白亦乐看作妹妹。

      又有:你应该有那么一点儿喜欢白亦乐。

      又有:你应该把她看成妹妹,但渐渐地又喜欢上了她,但你不能跟她在一起。

      ……

      就这么日复一日地纠结着,搞得我晕头转向。

      我想我到底怎么看待白亦乐,我总会弄清的,毕竟我们的故事还这么长,我会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自己感受、自己思考,没有人知道后面会如何发展,不是吗?

      这一次的梦格外地长。

      我看见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女人在夜里偷偷哭泣。我看见她打开一个方形的盒子,在上面敲敲打打,又苦着脸把盒子合上,不知在想什么。我看见她每次出门,都要往自己脸上罩一个蓝色的面具。

      她是谁呢?

      我就这么看着她,她既悲观又乐观,既痛苦又哈哈哈,我实在不明白她每天都在干些什么,似乎只是虚度时光。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我应该回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写一本实用的验伤录,求世间再无冤案;我要看着白亦乐,不让她闯祸;我要应对公主的拉拢……

      我该如何应对公主的拉拢呢。她野心勃勃,我也不知她的谋划是为何。
      仅仅为了圣宠不衰,永保荣华富贵?

      她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这世上她最看不上的就是所谓“圣宠”,这两个字,才是她一生不幸的源泉。

      曾经有个帝王给了她寻常公主不能有的圣宠,她的生母知道,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同胞哥哥无法成为至尊。于是她嫁给了自己的第一任的驸马,以便为哥哥谋前程。

      后来有个帝王,抄了她第一任丈夫的家,可对她依然宠爱,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妹妹。为了稳固统治,他对她说,我为你挑选了第二任丈夫,你一定会满意。

      她原本不信,但是情啊爱啊这些,最是说不准、摸不透。她和驸马真的恩爱非常,期待着白头偕老、儿孙绕膝。
      这位驸马却得急病死了,药石无灵,她有富贵有钱财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救不回自己心爱之人。

      两任丈夫死后,坊间传言变得诡异。即便她想去改变甚至想用谣言打破谣言也都无力。
      她对帝王的怨恨,对世俗的怨恨,从那时开始。

      第三次,她捣乱似的,在春闱榜下挑了最最有才的一位,同时开始广纳面首,似乎就是要与民俗为敌,要做最最叛逆的那个。那个才子郁郁不志,自杀为挟,公主觉得没意思就同他和离了。

      三次婚姻,一次为了权力,一次为了爱情,一次为了乐趣。
      既然要女人为王权牺牲,那女人为什么不能争夺权力?
      她发现这世上的规矩实在是多,而且针对女人,既然这样,她就要改一改。

      公主不要“圣宠”,她要做那个至高无上的“圣人”。

      至于临川公子?他爱她,却又恨她。
      这种既爱又恨的情绪,是那场瘟疫的开端和结局。

      我大概是疯了,脑海中竟然出现了这么多混乱的情节,这是我的记忆?还是未来尚未发生之事?
      见了鬼了。

      我看到江追成为公主敛财的工具,但他一次次地帮助我们,不知究竟忠心于谁。
      陶陶还不知道自己的爱人该是什么模样,便没有成亲,她和陈亶一起,做自由自在的飞鹰和鲸鱼。
      杏林神医为瘟病破例,收留诊治病人,自己却也染上瘟病,生死难卜。我大哥日夜琢磨破解瘟疫的方子,几乎白头。

      陈亶的船队是瘟疫的源泉,她的船员从异国偷渡一位病人,尽管航行过程中那人横死,他们将他扔进了海里,但瘟病却留在了那艘船上,随着异邦的珍奇美酒一道被带回。
      二当家为了弥补过错,带领船队出海寻找药方。那个带来瘟病的地方,如果他们有办法拯救自己,那么也能拯救我们。
      二哥则踏上了往西域找药的道路。
      他们的誓言变了。陈亶出海前对二哥说:等我回来。

      陆盱和谢耽都在军中,大破叛军,建立军功,原本是高兴的事。只可惜军中也生瘟病。陆盱不幸染病而死,谢耽与他亲近,听说也染上了,现今在苦等疗病的方子,死生难料。

      白亦乐?
      我与她,似乎有段情缘,又似乎没有。
      我的脑袋有些痛了,想不明白。

      一个声音提醒我:吴梁呢?
      我的头痛得到缓解,吴梁?他是我手下管“止言正名”的一个小官,乾化八年年初,我还在查一捧雪的案子,他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同门皆惋惜不止。那年怪事颇多,年中阿言被人拐走,好在没出京城就让白亦乐给找了回来。之后我们发现了拐带孩子是另有阴谋,许多人竟被送入达官贵人家中取乐,此事牵连甚广,直到结案,我还认为事情没有查办明白。
      怎么吴梁也跟这事有关系?

      那个戴着蓝色面具的奇怪女人看出了我的疑问,她直视着我,手指在盒子上敲敲打打:他发现了这件事,查案过程中被人除掉。赵衣临,那个主事,也是他们的走狗,是他向上面告密,杀了吴梁一家。赵的妻子不堪羞辱,放火与他同归于尽。

      那么,你是谁。我忍不住问那个蓝色面具。
      奇怪的女人继续敲敲打打:我是创造你的那个人。你是我书里的人物。

      我也看过许多玄幻小说,只听说有女鬼来惹人,不曾想过自己也是别人笔下的鬼。
      所以我刚刚预知的一切,都不过是这个女书生用笔写出来的?
      世间事,真是离奇。
      这兴许又是我的一场梦。

      我问蓝面具女书生:这个世界,结局如何,我们找到治瘟病的药了吗?
      女书生不知怎的,眼眶红了,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而不是敲敲打打:找到了。
      她越说越多,根本停不下来:陈亶找到了药,易晣煇也找到了,易庭芳也找到了。他救活了杏林神医,救活了谢耽,救活了千千万万的人。瘟病完全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你们的生活一切如常,好像瘟病从未来过。阿言长大了,才华如你,快乐如易陶陶。你又升了官,陈亶和陶陶还在海上漂,易晣煇也在船上。江追回到寺庙,挑水种菜为乐。谢耽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变得耽于声色,麻醉自我。郝娘子捡的小六儿也长大了,丁叔为了保护他而死,但是有你的开解,他并不想着手刃仇人,不像……不像你不希望的那样。明珠公主兵败而逃,后来还闹出一起真假公主的案子,没人知道她是死是活。临川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南方,等待他的是囚禁至死,好在那里没有冬天。就这样,没了。

      白亦乐呢?为什么没有她?我问
      戴蓝面罩的女书生愣了愣,我看着她呆呆地想了半天才回答我:她“应该”爱你,可我不能说“应该爱你”,她是——是复杂的,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该让她怎么对你,怎么看你。与其说爱你,不如说她是在这些事中寻找自己,寻找自己该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寻找自己该如何面对仇恨和怨愤,她有没有找到答案,我也不清楚。你不也在找吗,一个答案。如果法与情冲突,如果法与王权冲突,你要如何处置,想明白了吗?

      在她的叙述中,我的世界经历了那么多,可我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这些事情我还未经历,又怎么会晓得?
      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女书生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是因为我还不知道。哪天我知道了,你也就知道了,白亦乐也就知道了。

      我懂她的意思,因为我是女书生笔下的鬼,她笔下的道理就是我心中的道理。
      我也知道鬼的结局,便问她:我会消失对吗?不管我有没有经历过你刚刚对我说的那些事。
      女书生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懂她的意思。

      你为什么戴着这个蓝面具?我想看看女娲是什么样子。
      我跟女书生开开玩笑,希望她心情好些。
      她并没有取下面具,敲敲打打,在我的脑海中印下一行字:因为在我的世界里,瘟病还没有消失。你不会消失,只是我不会再构想你。

      我明白她的意思。
      时辰到了。
      再会,女书生。期望你的世界早日恢复正常。
      我不知她能否看见我的形体,还是只能听见我的声音,我冲她行了个礼,算是郑重告别。

  •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作这篇,是因为上了门关于流行病史的课程,当时希望创作一个关于流行病的故事,可以科普知识,可以让大家也有兴趣去了解一下流行病/传染病对人类历史的影响。
    所以我在大纲和设定中苦心设置了关于郎中和传染病的伏笔,还无数次地去想这件事会如何影响主角、影响我虚构的这个王朝、影响人类,我试图寻找一个最好的结局,却迟迟没有结果。
    可是2019年底,所有人的生活都改变了,我的也不例外。两年后,2021年,我们的生活依然受到它的影响,人类也要做好同病毒长期共存的准备,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故事不再合适,是长期不再合适。
    因为原本故事和历史里写下的数字都成为大家真实的记忆,这是件严肃的事情,而我的故事从头到尾都不打算那么严肃,故此停更。
    希望大家都好!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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