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盘问 ...
-
“报告！”
季棠溪一路小跑，白望月在后面的书包里颠颠簸簸，跟其他的笔一起“哗啦哗啦”旋转跳跃撞笔盒，终于赶在上课铃响之前进了教室。
一个圆脸圆眼镜的小个子女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正把一本书从带着小黄鸡毛球玩偶的公文包里拿出来。
老师转头看见跑得微微冒汗、额间碎发被风吹得粘在脑门上的季棠溪，笑道：“没迟到，进来坐好，马上听写单词。”
接着把头转回去，一边翻开“鹦哥力士”符咒书，一边对着下面的幼崽道：“行了啊，大家把书合上，前两天不背，现在抱佛脚也没有用。”
圆脸老师等了一会儿，看着季棠溪在座位上坐下，拿出笔盒跟本子，便环顾一圈问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我们就开始。”
“准——备——好——了……”教室里响起一阵拉着长音、有气无力的应和，圆脸老师也不在意，直接念道：“第一个单词，竹子。重复一遍，竹子。”
本该跟着画符咒的季棠溪，却愣在一片紧张的“唰唰”声中，瞪着笔盒里安安分分躺着的破旧红笔，嘴巴张成O形，一脸见了鬼的自我怀疑。
白望月缩在红笔里，看着幼崽的表情，竟然有种做了错事被人抓包的尴尬。
“有的同学，不会也别发呆，准备下一个。熊猫。”
“哎，你不会没背吧？我还想看看你的……”季棠溪同桌的小女孩瞄见她空白的本子，悄悄碰了碰她，有点奇怪地问道。
“啊？”季棠溪回过神来，有点慌乱地眨眨眼，抓起红笔放进桌洞，然后小声问：“你说什么？”
“单词！竹子，熊猫……”
“别交头接耳，不会写空着。第三个，广场。”
“喔！”季棠溪这才回神似的点点头，咬住嘴唇，没怎么思考就写下三个单词，左手仍旧放在桌洞里，虚虚握着红笔。
“优秀！”小同桌探头，高高兴兴地把三个单词誊到自己的本子上。
……
圆脸老师听完单词，又拿出符咒书，讲了大明、玲玲和Amy在英国唐人街发生的故事，最后伴着下课铃，布置了背新单词的课业。
这期间，季棠溪的左手都放在桌洞里握住红笔。四月底气温已经不低，幼崽的手心慢慢沁出汗来，沾到笔壳上，带着股潮乎乎的热气。
自己跟着来，会让幼崽这么紧张吗？
在欢快的下课铃中，白望月不禁怀疑起自己偷偷跟来是对还是错。毕竟现在看来，她完全没有帮到幼崽什么，反而导致幼崽整节课都没法集中精力听讲……
还没等她怀疑出个结果，圆脸老师就宣布下课，季棠溪抓着红笔，跟在圆脸老师后面，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差点撞到某个站在门口的泡面卷发女老师。
“郭老师！”季棠溪连忙站稳，看清是谁之后脱口而出。
“嗯。”郭老师严肃地点点头，满头泡面卷发随之晃动：“你跟我走。”
“喔……”季棠溪答应一声，老老实实跟在郭老师后面，悄悄把红笔塞进袖口，安抚似的隔着袖子摸了摸。白望月明白她的意思，自己本来也打算待在红笔里。贸然现身，不仅自己有危险，也会带累幼崽。
郭老师带着季棠溪，一路来到办公室。此时办公室的黑色沙发上坐着两个年纪较大的男老师，一个捧着杂志，一个闭目养神，面前都摆着陶瓷带盖的茶杯。
见她们进来，看杂志的老师抬头笑了笑，也没说话。
郭老师对他点了点头，在饮水机前面给自己倒了杯水，捧着杯子走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后坐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凳子对季棠溪说：“坐。”
见季棠溪乖乖走过去坐下，郭老师语气柔和了一点：“季棠溪，老师觉得你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其他老师也都跟我夸你，守纪律，学习好，字写的也好。
“今天教导处让高年级班主任们都过去看监控，我还说，肯定不是我们班的，我们班学生最守纪律了。认出来是你的时候，我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季棠溪闻言低下头，白望月从灵识里看见她轻咬下唇，神色内疚。
郭老师喝了口水，顺手捋了捋耷拉到耳边的泡面卷发：“今天上午我也是着急了，没跟你好好说。说实在的，我真是不信你能装鬼吓唬人。
季棠溪抬起头，想说什么，却被郭老师打断了：“就先不说装鬼的事儿，老师就想知道你怎么想的，放学不回家，你去个空教室干什么，还去两趟？”
“我听说、六楼有家长请了道士抓鬼，所以想看看……”季棠溪垂下眼睛，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白望月感觉到她的拇指隔着校服袖口，不安地小幅度抚摸着笔壳。
“你听谁说的？算了这不是重点。为什么别人送你走了，你又回去，还撬断教室的锁？”
“我……”季棠溪顿了顿，小幅度垂下脑袋：“我是想进教室看看，那个道士伯伯说他们在想办法开锁……”
郭老师叹口气，抬手捏了捏鼻梁：“所以你就把锁撬断了？我从三年级带你们班，就反复跟你们强调爱护公物、爱护公物……”
“咳……”身后看杂志的男老师翻过一页，清了一下嗓子，又喝了口水。随即传来水杯碰撞茶几的轻微响声。
“算了。”郭老师停了一下，又问：“你进去之后在里面待这么长时间，在教室里看见什么了？”
“也没看见什么……”季棠溪糯糯的说着，下意识隔着校服袖子，攥住红笔。
“没看见什么是什么意思？”郭老师有点不满意，但还是放柔了语气：“你跟老师说，教室里有什么？有桌子、椅子吗？”
“有……”季棠溪垂着脑袋，点点头。
“还有什么？”
季棠溪不说话了。白望月觉得，幼崽手心潮乎乎的热意，已经渗过校服布料，黏到了笔壳上。
白望月通过灵识看见，郭老师皱起眉毛，神情隐现不耐：“还有什么啊？”
“有没有一支红笔？”郭老师等了一会儿，终于没有耐心了，直接问道。
后面沙发上，闭眼假寐的男老师睁开眼睛，和正在翻看杂志的男老师同时扭过头，从侧后方仔细观察着季棠溪。
“嗯……我没注意……”幼崽顿了一下，摇摇头，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慢慢说。
但白望月感觉到，郭老师问出那句话的一瞬间，幼崽攥住红笔的手骤然收紧，又很快放松。
“你再想想？应该很好看见。”郭老师也低下头，认真窥视着季棠溪的神色。
季棠溪顿了一下，拇指慢慢松开：“我真的没注意……”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那个教室的灯好像都坏了，打不开……月亮挺亮的，但是我真没看见什么红笔。”最后的尾音拖长一点，音调微微上扬，显得有些委屈。
“行吧。”郭老师直起腰背，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个男老师，对他们微微摇头。
两个男老师重新回到之前的状态，白望月却觉得，他们看着比之前更加心不在焉了。
“那你说说，你那天晚上怎么装鬼，吓唬许悠悠跟赵蛮蛮她们的？”郭老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神色放松了不少。
“我是躲在门后吓她们的……”白望月看见幼崽低着头，眼睛向右边转动，说完这句后就咬住嘴唇，脸上带着忐忑。
“门后？”郭老师脸色一正，手肘支在桌上，双手交握，逼视着季棠溪：“你……”
季棠溪握紧袖口，带点不安地仰头。
郭老师回忆了一下，没有说下去，而是问：“然后呢？”
“然后她们就被我吓到了，就跑出去了……”季棠溪垂下目光，看着郭老师的杯子。
“那许悠悠的书包怎么在你那里？”
“她进门的时候拿了手机照明，把书包脱下来了，走的时候没有带，我就给她捎着了。”季棠溪抬起眼，声音柔柔的，但很清晰。
郭老师跟假装看杂志的男老师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站起来，对季棠溪说：“你先回去上课吧。”
季棠溪乖乖起身，走出门口几步路，郭老师跟在她身后，从里面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白望月散开灵识，看见郭老师坐在季棠溪坐过的凳子上，跟那两个男老师相顾无言。
几息之后，一直假装看杂志的男老师打破沉默：“这事儿不对。”
“都知道不对。”郭老师冷不丁冒出一句：“问题是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根本捋不出来。”
“不用捋。”一直闭眼假寐的男老师，仰头靠在沙发背上说：“这事儿就这样吧，别搞大了。现在市里正在抓典型，昨天那俩道士幸亏是在学校外面被拦住的，不然学校、校长，都得挨通报。”
“那6楼还封不封了？”另一个男老师没好气地问。
“封不封，是校长的事儿。咱只用找到解释就行了。刚刚那学生不是说她装的鬼吗，就这样吧。郭老师，你写个情况说明，跟那个学生的检讨书一起交上去。”
“嗯。”郭老师点点头，往后撩了撩盖住眼皮的一缕卷发，自我安慰似的：“怎么可能有鬼嘛，不可能的。”
“这个事儿以后就不用再提了。”假寐男老师摆摆手，站了起来：
“放学之后，门卫还得加强巡逻。又是学生又是道士的，学校成什么了……郭老师，那三个请假的学生，回来得好好教育。把同学关在学校里，出事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盘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