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合集》若华有光

1、我的特殊能力

　　或许是天生的吧，我对于人的服饰总是特别敏感 ，即使只是不经意的一眼我也能在很久之后再次想起上一次见到这件衣服的时间地点。
　　渐渐地，人们在我眼中已经失去了“人”的形状，而变成了一件件美丽的衣服。我也快忘记朋友们的长相是什么样了，而且脸盲似乎也越来越严重。
　　当然这并不影响我的日常生活，毕竟服饰是这么的重要。凭借这个人的着装打扮，我能自然地辨认出熟悉的朋友 。

　　我从不向人提起这个能力。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我走在下班的路上居然看见了一个裸体的男人。
　　是的，他在我眼中并没有穿任何衣服。男子拎着公文包泰然自若地在我前方走着，没有一丝羞愧的表现。
　　我惊讶极了，这的确超出了我的认知水平——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的行为艺术？没有人来阻止他吗？

　　“喂——有什么事吗？我看你一直在看我。”男子开口了，原来是我的行为引起了他的不适。
　　“额……那个……对不起。我……我没什么事……”我心虚地像他道歉，但是依然收不住好奇的目光在男子的身体上打量……
　　“那你看什么呢？”男子有些不悦。
　　“我……不好意思，我的确有问题想请教……”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将他拉到道路的一侧，“先生，您……每天都是穿成这样这样上班的吗？”我自认为已经说得比较委婉了，希望这个人能早点领悟。
　　“对啊……我这件衬衫有问题吗？”
　　“衬衫？”我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男子，眼中男子的上半身的确没有衣服，现在的距离近得直接能看见男子的心跳。
　　“对不起……您真的穿了衬衫？怎么在我眼里……”我小心翼翼地说出我看见的画面，“您似乎没有穿衣服啊。”
　　“你疯了吗？”男子抓起我的手直直放在他的手臂上，就在我的手触碰的瞬间，白色的布料出现了，是一只白色的棉质的衣袖。布料逐渐向着另一侧生长，最后变成一件衬衫包裹住男子的身体。
　　“这不是衣服那是什么？”
　　他的确穿了衣服！
　　我低头一看，对面的人的裤子也出现了，黑色的西装裤将腿修饰得笔直。
　　我有些糊涂。
　　“恕我直言，我看你可能精神有一些问题，还是早点去看看医生吧。”男子丢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是我……疯了吗？
　　我重新走回街道，街道上走着的还是一件件衣服，只有刚刚的男子让我看到了“人”的样子。

　　真的太久没有见到人的样子了啊，那些光鲜亮丽的人们被华丽的服装包裹着，伪装着自己本来的样子。
　　真的是服装包裹了他们吗？
　　好像又不是。
　　面子，身份，地位……成为他们外出行走的衣着，不知不觉就让别的什么盖住了作为人的本来面目。

　　“什么时候才能再一次见到那个人呢？”我时常这样想着。
　　突然觉得自己的特殊能力也有些不好用了——我没有记住男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