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灰 -Azure Grey-》韩凛

3、痛苦与荣耀

　　几经波折，Azure Grey终于在一个叫Crimson Cloak的地方找到了固定的舞台。Crimson Cloak 是一个不知道是称作live house还是称作酒吧好的地方。按照办起这个地方的老板妍的说法，怎样都无所谓，Crimson Cloak就是Crimson Cloak。妍和烨认识了很久，之前烨在的乐队也在这里演出过。我们的创作在确定了演出地点，也就是有了固定收入之后，也进入了正轨，一般歌词由我完成，曲子让烨来谱。我对曲子的理解是，好听就行，所以对烨曲子里的诡异成分忽略不计。烨的曲子有时会因为太过华丽而遭到我的抨击，而烨有时也会因为我无法表达他曲子里的情感而对我横眉冷视。

　　想想也觉得离奇，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多么娟淑的女孩子，闭上眼睛也能看到将来向往的情景：穿粉红蔚蓝色，缀着一圈一圈蕾丝的裙子，浅浅微笑，走在被温暖阳光抚慰的草地上。如今我却如夜的孩子般出入光怪陆离灯红酒绿的喧嚣中，画着烟熏的眼圈和闪耀的唇彩，穿着奇形怪状大多是各种蓝色的衣服。有时我也会想班长的那些话，想自己如果还在学校里埋头苦读会是怎样的景象。讽刺的是，现在的我也时常去图书馆看文学作品，为自己的歌词增添思路和词藻。羊肠小道也无所谓，但若是自己喜欢的，就尽量做到最好吧。我姑且这样奉劝自己。

　　兴许是日夜颠倒的生活的关系，我再也没做过蔚蓝色花朵和花园的梦，曾经答应为我研究出蔚蓝色品种蝴蝶兰的哥哥也许久没有音讯，或许在那个名牌大学的某个角落里面对一堆大大小小的数字和一页又一页的方程式吧。想到这里，有敲门声，不用考虑也就知道肯定是烨，扔曲子来的。话说回来，虽然是所谓的组合，我很少在“工作”之外和他在一起，因为烨有太多的……女人陪伴。我本应该对此心安理得，可是问题就是平时我会时不时被一些女人包围，问我烨的喜好什么的，这让我非常头痛。我以前开玩笑说烨你之后肯定是死在女人手上，他笑说未必，更有可能是死在嫉妒的男人手上。我说是啊，不过我肯定是会死在你的那些女人的手上。

　　烨已经在二月的时候成年，依旧染着一头银灰色头发，让我不由担心他的头不会因为吸收入太多诡异的染发剂而变得外则三十而秃内则愚笨迟钝。我说烨你把头发恢复自然的颜色好了，染发终究不好。“不要，我恨我的头发。”他将脸转开。我说，“你再这么恨下去可能你的头发就没了。无所谓啦，反正现在光头似乎很流行的。” 他“噗嗤”一下笑了。

　　晚上这小子就真的顶着一个光头来见我了。我说烨你还真是敢作敢为，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印着骷髅图案串着几根链子总之是一个很rock风格的黑色帽子戴到头上，与身上近乎于白色的浅绿T shirt一点也不般配，“我可不愿在舞台上的时候，别人不是用心聆听我的音乐，而是关注我五光十色的脑袋。”这回轮到我“噗嗤”笑了。

　　“原来的远方已成为脚下的土壤 / 在这一条似乎是为了走才走的路上 / 我被小心地维系着 / 即便已经百孔千疮 / 即便前面的路依旧如此迷茫 / 只要觉得自己的双脚 / 还有迈出步伐的勇气 / 就可以继续追逐希望。”

　　晚上，我唱着最新写出来的被我叫做「Distance」的歌，烨的评价是：写的很激情燃烧嘛。在这小小的舞台上，伴随着烨指尖流淌出的简单而又坚定的旋律，以及服务员兼好朋友淑时不时的“请自重”，然后将不守规矩的男顾客踢出Crimson Cloak砰然作响的声音，若我真是唱着迈向地狱的进行曲，又有何妨？

　　那天晚上的演出结束，我和烨走下台来。烨一如既往很快便和来攀谈的其他女人聊天。我也一如既往的想要和妍以及淑说说话。妍并非容貌出众，但是言谈举止间有越过年龄的成熟和干练。淑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看她站着时文静的样子，恐怕谁也猜不出她在这里还充当着类似于保安的角色。在深红色斗篷的笼罩下，人们扮演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角色，就像淑在白天还是一个活泼友善的大学生，就像我会在下午去图书馆看几小时书仿佛是刻苦学习的高中女生，就像那些被淑扔出去的醉酒之后仿若无赖的男人，在白天可能是某个公司的优秀员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甚至有一官半职。这些淑也知道，可淑还是照扔不误，这点让我很佩服。

　　“璟你累了吧？看上去有些疲惫呢。”妍道。的确，我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是有些困了。或许是日夜颠倒尚未完全习惯的关系。“我想回自己屋子里休息了……”我说着，与她们告别。“等一下，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淑，你送……”妍还未说完的话被我的一句“没有关系”打断了。“代我和烨说一声，”我看看似乎正聊得很开心的烨和他周围的男男女女，对妍说道，然后拿起搁放在一旁的外套，挥挥手，披上衣服就向外走。一推开门，凉丝丝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我突然有种远离尘嚣如梦初醒的错觉。我轻轻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一口，然后独自微笑起来。这城市污浊的空气竟在此刻变得有些清新，我轻快走着，睡意似乎也少了一些。

　　“哟，这不是Azure Grey的璟吗？”这声音单是听就知道是喝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残留的睡意瞬间消失殆尽，余下一丝小小的后悔，如果我当时让淑送我的话……这些后悔并没有持续多久，而是进一步升级为恐慌，面前三个看上去不良的人，其中一个用让人讨厌的语气说着，“没有办法了，谁叫你和烨是一个组合的呢……对啦对啦，据说还是兄妹呢，哈哈哈哈~~”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有话直说。为什么挡道？”“啊哟~似乎装出很酷的样子呢，老子就说吧，老子……看烨不爽……”那个人凑近了一些，“所以……”

　　只听“砰”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个男人瞬间倒地。“所以什么？”冰冷刺骨声音的主人站在了我的前面，顶着印着白色骷髅图案的黑色帽子，帽子上的链子发出轻微的响声，是烨。我稍稍移动了一下，以便能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两个男人扶起倒下的那个，留下一句老掉牙的“以后走着瞧”，然后如同诸多电影中的小角色一样落荒而逃。这让我顿时有种恍惚而又不真切的感觉。“喂！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走啊？！”烨冲我吼了一声。我怔了一怔，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知不知道这么晚你一个女人，不会柔道剑道跆拳道空手道，在小路上走有多么危险吗？！”我没有说话。“真是……你知道怎样的女人最让我觉得麻烦吗？！”我轻声说道，“像我这样的。”这回轮到烨无语了，被人抢去台词总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不过，烨，他们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看你不爽诶，你不觉得是因为你这种张扬的性格和狂傲的作风才让不幸的事件差点降临在我这个可怜女子的身上的吗？！”我说。烨继续沉默着，过了几秒之后叹了一口气，说，“好了我怕你了，回去吧。”

　　正在此时我们俩的手机不约而同地响起，我们愣了一下，同时接听电话。我电话那头是哥哥略带焦急的声音，“璟，静漪阿姨住院了！”

　　我觉得流氓太弱气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