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灰 -Azure Grey-》韩凛

2、挣扎与独立

　　“那你回来吗？”“乐队的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我不回来了，我已经习惯这么生活了。”“噢……”“不过最近你可以来参观一下，上次你被吓跑了不是吗？现在这里大为改观……因为那群小子都走了……”

　　我在周六去参观了一下，顺带把那些他留下的CD带给他，他说不能把它们留下来再荼毒生灵。所谓大为改观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他本人房间的整洁程度让我很惊异，烨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除了一个简易的衣橱和一个放满近1000张CD的简易书橱，那里就基本上没什么了。“你在乐队里是干什么的？连一个乐器也没有……”“主音啊，很傻是不是？”“有点……”我微笑着，开着玩笑，他也笑了，依旧灿烂。

　　他是打地铺睡的，整个房间只有白色和灰色两种颜色，干净得很，也莫名的空荡。“你的CD，借我听听好吗？”“自己拿，不过要好好对待它们……”“都是你的宝贝吧。”他笑着没有说话。我随手拿了几张，摇滚、电子、爵士、布鲁斯、古典的都有，我还在细细端详它们或妖冶或简洁的封套，他在这时已倒了茶来，“我基本上什么都听，不过这里的音乐以摇滚居多，而且我不听Rap……我不太喜欢没有旋律的音乐。”

　　那一天，我就在他的房间里不停地听歌，他一个人在旁边下围棋。刚开始，我看他那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怎么了？”“我觉得一个打扮成这样的人自己和自己下围棋真的很奇怪……”他淡淡地笑道，“现在这种日子很少了……”然后他继续下他的棋，我听他的CD。直到门突然开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穿着时髦的衣服站在门口，看到我之后仿佛很生气。我愣愣的看着她，拿下耳机。“你又有新的女人了？！”她吼道。“你管不着我的事……”烨冷冷地说。“哼……”她一把把门甩上，似乎是跑了出去。“你为什么不……向她解释……？”我轻轻地问烨。他笑道，“解释也没有用……女人啊，有时候是很固执的，尤其是坚信某种错误观念的时候。”“……嗯，还有，你难道不锁门吗？”“噢，她有我房间的备用钥匙……”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有些惊异，他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我说我该回家了为止。“我送你……”

　　从那天起我彻底地爱上了各种音乐，我甚至会在晚上梦呓着它们的旋律，而成绩也开始直线下滑。哥哥已是一个名牌大学数学系的学生了，他对我的蜕变很是担心，静漪阿姨也是。“我现在觉得组个乐队是件很棒的事情……”我又一次拜访烨时对他说。他笑着，如同五月的阳光， “不过乐队的生活可能不适合你……”

　　是啊，可能不适合我，这我也知道。

　　烨看着我，“乐队不是逃避学业的借口，等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再说吧。”

　　我想或许是烨已经将我厌学的心思看穿，或许是我内心深处懦弱的缘故，我那天点点头，离开了。可是仿佛是无法逃避的命运般，摇滚的旋律一直在脑中徘徊纠结，学业依旧是停滞不前。时间过得飞快，到了每年元旦之前，学校都要举行一次演出的阶段。“我想去唱歌。”我对烨说。“好啊。”他笑。我沉默了一会儿，他疑惑地看着我，直到我说，“那，你汇演那天来看吧。如果我登台了并且唱得还过得去的吧，就考虑在乐队里加我一个怎么样？”烨愣了几秒，然后笑得无比灿烂，“好啊，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作你专署的键盘手。”“一言为定！”

　　“我向来履行诺言。”他道。

　　似乎是找到了希望一样，那时的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和动力。“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竟然在元旦文艺汇演那晚实现了，我相信我唱得还不错，因为我看到了烨的笑容。“那，组合就叫Azure Grey怎么样？”离开学校的路上，寒风凛冽，他任凭狂风吹乱他一头银灰色的头发，依然微笑着说，“因为你喜欢蔚蓝色，我喜欢灰色。”“就我们两个？那就不是乐队了。”我诧异道。“嗯，我答应过了，专署键盘手。”他用海水般深不见底的蓝色眼睛看看我，“不必担心，我有信心我们会成功的，如果你能唱得再好一点的话。”“你……”

　　期末考试的成绩自然是一塌糊涂。鉴于我对学业愈来愈心灰意冷，我决定辍学。哥哥对我的决定反应很强烈，“不行！”他找到了烨，狠狠地质问他。静漪阿姨也十分不赞成。那段时间真的很混乱，我也在烦恼究竟是放弃还是继续。或许这样的选择会让我掉入地狱吧？或许现在这样就是地狱了？午休时间，我慵懒地趴在桌子上，任愈来愈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传递给我在校园里能感到的唯一暖意。班长捧着几本书走过来，坐在我前面，然后回过头问我，“真的不想上学了？”

　　我将头抬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班长和我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是个夹着金丝边眼镜，高高瘦瘦，头发很整齐，说话很和气，思维很清晰的人。因为有堪比头脑的外貌，所以也颇有人气。我曾经对班长也有些好感，现在想来，或许于我而言，这人让我想起了我哥，所以每次和他说话我都不由自主地毕恭毕敬。我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

　　“看不出来你会想到退学呢，没想到你看上去比较听话的样子，实际上却很叛逆。”他微笑道。我问如果换作是你，你怎么办。他叹了一口气，“我想我会继续学下去，放弃那些想法，毕竟好好学习是一条能让社会认可的大道吧。”这是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瀑布般的长发流淌到肩头，脸上带着温存的微笑。那是班长的女友，据说是某著名公司董事长的千金。我说班长你去吧。他愣了一下，回过头，便离位而去。

　　接着便是一次又一次的谈心，老师说暂时的学不好不要紧等等等等。我的确知道学不好是不要紧的，但是问题在于那时的我已经不想学了。我对学校的一草一木都感到厌倦，我问烨这意味着什么，烨说这无关紧要，问题在于你想要怎样的生活。“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了吧？“他笑。我说我已经确定了但是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如果我不装得信心勃勃，你会更加犹豫不决吧。”“……我可以去相信吗，相信会有更好的未来？”我问。“问你自己。”他说。

　　我花了一个晚上思考，在大清早我敲响了烨的房门。他穿着蓝白格子的睡衣睡眼朦胧地打开门，“不至于吧……你离家出走啦？”

　　我终于辍学成功，租了烨隔壁的那套房。原本租房的人前几天搬走了，我住了进来，买了简易的蔚蓝色衣橱和书架，开始了我的睡地板生活。“自由咯！”我欢呼。是啊是啊，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子……

　　现在看看，我似乎把自己对自己高中的负面情绪放了进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