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暴雨 ...
-
顾千羽这晚失眠了。
她反反复复回想之前的片段，试图在栗缘或是顾钟翊的神情和话语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没有。
顾钟翊只是在会所那一眼之后就突然问起了栗缘。
她觉得有丝不安。
虽然顾钟翊在感情方面是个干净、没什么需求的人，但他的性格却是连她这个做妹妹都无法琢磨透的。
更何况，他的冷漠、铁血手段，这么些年她也没少见。
她虽不看好齐谚，对比起来，顾钟翊是栗缘更不能招惹的人。
招惹不起，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脑袋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睁眼到两三点，她披了件外套下楼。
顾钟翊今晚没回这边，顾千羽没那么束手束脚了，自己泡了杯牛奶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喝着，随手点开朋友圈，一条一条往下刷，偶尔点个赞。
飞快滑过的图片里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千羽愣了愣，指尖犹豫了一下，重新拉回上一条。
是冯悠然发的。
顾千羽跟她一直都不对付，只不过在一个圈子迫于面子不得不象征性的互加了好友。
照片中，冯悠然背对埃菲尔铁塔比了个剪刀手，笑容灿烂。
更远一点的镜头里，有两个男人的侧影，虽然没看到正脸，但顾千羽还是一眼就认出，一个是她哥哥冯清安，另一个……
是孟争。
图片上配有一句话——和哥哥们在巴黎【脸红红】
顾千羽看着照片里女生快戳穿屏幕的假睫毛，冷笑一声，一口气儿喝完了剩下的半杯牛奶，才愤愤道：“你哥是你哥，孟争是孟争，和你沾亲带故了吗就乱攀关系，哥你妹！”
她上楼回房间漱了口重新躺在床上，脑袋里乱糟糟的。
这下好了，更睡不着了。
半小时后，她认命地床上爬起来，在抽屉里拿出一盒安眠药，掰了半颗扔进嘴里，干咽了下去。
安眠药的副作用太强，顾千羽一觉醒来外面已经艳阳高照了。
她躺着缓了缓，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栗缘打电话。
此时栗缘已经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即将到站。
电话那头，顾千羽随意和她聊了几句，欲言又止。
栗缘想了想，问：“千羽，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顾千羽反应过来，忙否认：“啊没有没有，你在家好好玩，过完年学校见。”
突然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和栗缘说，让她和三哥保持距离未免有点莫名其妙。
顾千羽现在只盼望栗缘在老家安安心心过完寒假，一个月的时间，三哥这么忙，一定会忘了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孩子。
之后，她不会让栗缘再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她一定想不到的是，上天很快就给二人安排了一场机缘巧合的相遇。
……
栗缘在家呆了三天。
距离新年还有小半个月，每年的这个时候栗缘和栗维会飞一趟海市，在姑姑那儿待一个星期左右。
不过栗维上高二了，今年的寒假较往年迟了许多，要补课到年前三天，所以这次只有栗缘一个人去。
小姑不愿意在G市过新年，这里埋藏了她的许多伤心事，这么些年她回G市的次数寥寥无几。
临出发前，栗爸爸特地把栗缘送到机场，因为给小姑带了很多自家腌制的年货，大包小包的加上栗缘自己的东西，一共两个行李箱和一个旅行袋。
现在还没到春运高峰期，出行的人不算多，栗爸爸等栗缘办好托运，才放心离去。
海市是国际大都市，二十多年来经济一直排在国内前几。
秦川这几年发展势态迅猛，一路穷追猛赶，并不比海市逊色，连带着周边城市的GDP也呈直线上升。
G市作为离秦川最近的城市，在三四年前也陆续修建了高铁站和飞机场，出行很方便。
一个多小时的高空飞行，栗缘平安落地海市。
正是傍晚五点多，天色还未完全黑透，从廊桥出来时，栗缘看见空旷的机场跑道尽头有一大片瑰丽的晚霞，不少旅客也被这美景所吸引，停下匆忙赶路的脚步，花几秒时间拍张照片。
栗缘在转盘处提取了行李，站在原地和姑姑取得联系，才把手机收好，推着箱子从闸机口走出来。
出了机场大厅，栗缘姑姑的那辆白色奔驰刚好停在门口。
女人踩着一双深蓝色绒面的Roger vivier 从车里下来，打开后备箱，仅一只手就提起箱子放了进去。
海市沿海，但气温偏高，一月的平均温度都在十八度左右。
栗缘一路步行，外面套着件羽绒服，早就出汗了。
她上了车，一面把外套脱下来，一边小小的喘气。
姑姑把车从机场开出去，上了高架才腾出一只手把矿泉水递给栗缘，侧过眼看了看她，轻笑一声：“都二十岁了，看着还像个小姑娘。”
栗缘难得俏皮了一下，学着她的语气说：“姑姑你看起来也像个小姑娘。”
这话虽然是玩笑，但也不算夸大。
栗缘姑姑叫栗满珍，今年已近四十，但保养的非常好，皮肤白净透亮，几乎看不到皱纹。
一件简单的米色高领毛衣都能被她穿出干练但不咄咄逼人的味道来。
她叹气宠溺地摇摇头，惯例询问：“你爸妈身体还好？”
栗缘说：“嗯，爸妈都好，”又自发补了一句：“我也好，栗维也好，不用操心我们啦。”
栗满珍失笑。
栗满珍在三环有套小公寓，她带栗缘先回去把行李放下，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出门去一个临江的餐厅吃了晚饭，过后又去看了新上映的电影。
之后的几天，都是栗缘自己在海市逛逛。
栗满珍很忙，加上年关将近公司事务繁多，所以她经常很晚才回来。
不过偶尔回来的早，她一定会带栗缘出去吃饭或者看话剧之类的。
她没有孩子，全部心思都投入在工作上，所以栗缘和栗维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
甚至有些栗缘不好意思和自己母亲谈论的心事都会说给她听。
原本栗缘以为这次海市之行会像以往一样，平静地开始、平静地结束，但是没想到的是她又意外碰到了顾千羽的三哥。
那天栗满珍早上出门得急，一个重要的u盘忘在了家里，她之后还有一个会议，迫不得己只能让栗缘帮忙送过去。
栗缘过去的时候栗满珍已经在开会了，是她的秘书接待的栗缘。
栗缘喝完了一杯秘书姐姐端来的咖啡，坐了一会没等到到小姑，就把东西交给秘书姐姐，自己乘电梯下楼，准备回家。
这里是海市的金融中心，四周都是林立的钢筋水泥建筑。
栗缘过来的时候赶时间直接坐的出租车，回去不用这么急，她琢磨着这么繁华的地带肯定有地铁站公交站之类的，便拿出手机一边导航一边找路。
与此同时，宽阔的道路上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平稳行驶着。
顾钟翊刚结束分公司的会议，正靠在车子后排闭目养神，岳恒原本在看平板上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后他扭了扭脖子，视线不经意落在一旁，略微犹豫了一下，轻声叫道：“顾总。”
顾钟翊淡淡“嗯”了一声，等待着他的下文。
岳恒这才道：“是千羽小姐的那个朋友，栗缘。”
他记得有一次他去顾钟翊办公室送文件，无意间看见老板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关于栗缘的家庭背景资料。
本着一切为了上司利益的原则，他这次自作主了一回。
果然，顾钟翊听完他说的话，两秒后睁开了眼睛朝车窗外看去。
栗缘站在路边，正低头专心看着手机，对于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顾钟翊手背抵着下巴，就这么隔着一扇车窗玻璃看着她。
绿灯亮。
司机发动车子。
他忽然漫不经心开口：“靠右边停。”
……
栗缘给栗满珍发了条消息告诉她U盘已经转交给她的秘书了。
发完消息，她握紧了手机，抬起头来专心等着人行道上的红灯变成绿灯。
黑色的车子贴着她驶过，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车子开过去后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后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里面的人一张过分妖冶却不张扬的脸。
“去哪，栗缘。”
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栗缘条件反射顺着他的问题回答了：“去海市博物馆那边。”
栗满珍住在那附近。
顾钟翊笑了笑，说：“顺路，送你吧。”
栗缘愣了一下，刚想叫三哥又觉得不太合理，便换了个称呼，细声细气地说：“不用了顾先生，谢谢你，这边很容易坐车。”
“这里停车不方便，上来。”
男人从里面打开了车门，往里挪了挪给她留出一个位置，就这么耐心地等着她做决定，态度却不容置疑。
栗缘偏头看了看，不远处就是红绿灯，头顶上方还明晃晃的杵一个摄像头，也不知道拍到他们的车了没有。
而车上的顾钟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加上他又是千羽的的三哥，上次还帮栗缘解了围，她不好弄得太尴尬，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个耳根软的人。
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怕被摄像头拍下来做成反面例子，也不希望顾钟翊因为她而交了罚单，栗缘心一横上了车，想着大不了待会再说清楚。
然而上车后她却迟迟没有找到机会开口。
因为顾钟翊一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小憩，似乎忘了身边还坐着这么个活物。
栗缘数次想开口，但瞥见男人微倦的神色，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眼看着地铁站的标志就在前方的路旁，栗缘终于鼓起勇气：“那个，顾先生……”
“对海市熟悉吗？”
顾钟翊猝不及防截断了她的话，声音听起来有点哑。
栗缘“啊？”了一下，傻傻接话：“还可以吧。”
顾钟翊看了眼腕间的黑色表盘，笑了笑：“推荐个地方吃饭吧，开了一上午的会，饿了。”
栗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栗缘也算半个东道主，顾千羽平时对她那么好，请她三哥吃个饭倒也不为过。
她望着窗外想了想，说：“我请您吃吧。”
顾钟翊偏了下头，微微一笑：“行啊。”
怕司机不认识路似的，她把导航调出来把手机递给前排：“师傅，您按照这个走。”
白嫩的手伸出去，小巧的机身下方挂着一对手牵手的小熊吊坠。
顾钟翊笑意未减，眸中却不动声色划过一道利光。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暴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