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老干部日常》素雪尘

3、织田作之助的秘密

　　情|事了了，织田作心满意足地抱着和子，许久都不愿松手，而和子则如餍足的小动物般乖巧又安静地窝在他怀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呐，作之助，你到底喜欢我的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和子突然用有些沙哑的声音打破寂静问。
　　“全部。”作之助不假思索地回道，“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别敷衍我，认真点回答。”
　　“……”这可把作之助难住了：“我刚才没在敷衍你，那就是我最认真的答案。”

　　“……好吧，我换个问法：我最初吸引到你的地方是什么？”

　　作之助不禁陷入了沉思——
　　犹记得，他初次遇见和子时，是在大战最后期的太平洋主战场常暗岛上，当时初出茅庐不久的他受雇于现任Boss森鸥外，被要求尽可能多地杀死敌方的将领，以彰显异能力者的高杀伤力什么的。

　　可敌方的将领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战斗型的异能力者，运气不好的作之助刚暗杀了不到十人，就碰上个刀枪不入的硬骨头，两人僵持不下中，作之助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这个任务目标，战地四周久违响起了防空警报，并有人用英语囔囔着有导弹打过来了。

　　作之助不由得疑惑：在常暗岛夜极光的超强电磁波中，哪国的飞机能过来投弹，而现代靠电子仪器操纵的导弹到了这里必然会失控，而惯性制导的导弹在异能者主导的战场又极易被击落，他不用深想都知道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对手先一步放弃与他纠缠后，作之助用异能力预测到的未来果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算庞大的远距离黑色弹道运输仓落地、钢铁仓壁不见烟火地自内部炸开、被飞散的碎片砸伤的数人、从仓中瞬间消失的黑色人形、自己被一闪而逝的刀光划破喉咙……

　　往日里，预测过未来后，作之助都会在一两秒后才决定应对策略，但这一次，让他头皮发麻的冷意，让他在看到未来的一刹那，织田作的身体就下意识地作出后退撤步的避让反应，下一瞬，一柄军刀便与他擦颈而过。
　　而那来历不明的威胁一击失败后，针对作之助的被盯梢感便消失了，他再次预测未来看到的也都是四周敌人的暴死画面，不管是不是能力者，都被那鬼魅一样的人影迅如闪电般击毙了，原本他也会是其中一个。

　　作之助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加之他自身异能力的特殊性，在过往的日子里，他从未有过心有余悸及恐惧的概念，但这一次，他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因而他随后便本能地逃离了那个人间地狱一样的单方面屠杀现场。
　　……

　　“你看到了什么？”
　　在日本航母基地的内部阴影处，森鸥外面色不悦地责问提前向他交差的织田作之助。

　　“大概是人形兵器，又或者不是人的什么实验怪物。”当时的作之助，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原本还很不高兴的森鸥外，在听过作之助故作冷静的描述后，忽而展颜冷笑起来：“难怪上头这次叫我撤离的语气如此强硬，看来他们掏家底地釜底抽薪来了。”即便如此，他这次也打算像往常一样，当成由于电磁干扰，电讯没收到好了。

　　没等作之助再说什么，森鸥外便听到远处有怪异的动静传来，十分自觉地，作之助无声地退到了暗处，并好奇地向声源看去，猝不及防地，他心跳加速了少许——

　　那是位面无表情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身高一米五上下，身着黑色的贴身衣物，凸显出全身纤细的流线型肌肉；头扎双马尾、但此刻已有些凌乱了，细看的话，能发现她带着耳塞，却不知那是用来阻断声音的，还是用来收音的；她浑身似被鲜血淋洒过一遍、唯白净清秀的脸上相对干净；左手则貌似毫不费劲拖着个脸朝下、身形比她大了两倍不止的敌方军官，右手紧握着一柄日式军刀、嘴上也衔了一把；随着少女的迈步，其身上不断有不属于她的鲜血滴落地上……

　　看着那个犹如从炼狱里走出来的少女，彼时也是十几岁的作之助被震撼在了当场。

　　然而这一会，不止作之助被少女那与四周环境极致不协调的形象吓到，就连见惯杀戮与血腥的森鸥外都在少女无言的缓步逼近中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你是谁？我可没听过军警已培养出除福地樱痴之外的强大猎犬。”

　　少女终于在距离森鸥外五米外的地方停止脚步，但谁都知道这个距离等于没有距离。

　　理所当然地，森鸥外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回答，少女只是目光空洞地正对着前方。
　　一阵让人心惊胆战的静寂中，又有两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少女背后。

　　“种田？福泽？国内的狗咬狗那么快就搞定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拄着拐杖的光头老者向森鸥外丢去一个厚厚的文件袋：“这是军方让我转交给你的革职信及起诉书，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别逗我发笑了，把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改造成人形兵器的军方，有什么资格起诉我？”

　　“这女孩是所谓的‘中土商人’从内乱的甘旺走私出来销赃给我们的‘货物’，据说是中土的维和部队用来平息完当地的暴乱后，被留弃在当地维护治安、却被某些‘民众’偷偷处理掉的‘半废品’，今天只是军方在把它修理好后第一次投入试用，得到这样的结果其实大家都下了一跳，毕竟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意味什么。——在我们忙于和国外对抗时，我们未来的敌人已成长到让人难以预料的高度了。”

　　种田的发言让森鸥外只觉得一阵头疼，好歹他除去明面上的军医身份，还有外务省国际情报局副局长和当前的海军参谋部长一职：“我们在临海岛那边的眼线都是吃闲饭的？至今连个警醒都没有？”

　　“哼，在我们自顾不暇的时候，那些人多半已经被废了，何况中土大陆在异能者相关的信息管理方面，向来都封闭得如同铁桶一般，全世界都对他们知之甚少……废话少说，赶紧把日前被你逼得在这里发疯的小女孩交出来，然后自动自觉地给我接受审判去。”

　　“到底是谁跟你说……”
　　“森医生，收手吧！”这次却是另一个半长银发的中年和服男子把森鸥外喊住：“你已经让夏目老师够失望的了，还是说你也想尝尝这孩子的厉害？”

　　森鸥外被福泽夹带武者霸道威压的怒吼震得一愣神，随即脸色瞬息万变，许久后才稍微低头道：“也罢，反正我的目的已基本上达到了。——与谢野被关在二层的103室，福泽，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森鸥外便将一串钥匙丢给福泽，再深深地看了眼那始终都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过的少女一眼，这才自顾自地走向等在航母甲板上的军警——之后，他将会坐飞机比基地航母先一步回日本接受审讯。

　　森鸥外刚走远，福泽便将手中的钥匙交给随后进来的几个军警，并转达森鸥外留下的信息。
　　与此同时，种田亦从怀中掏出一个对讲机模样的器械按了几下，听觉敏锐如作之助也啥都没听到，就见此前一直都岿然不动的少女，倏地如被关机的机器人般松开了手里和口里的东西，再如睡着般安然地合上了眼。

　　之后，种田满脸郑重地将手中的器械递给福泽：“这孩子往后就交给你看管和照顾了，由于她的脑子和身体记忆都被强横的异能力封禁加保护了起来，连我和我部下的异能力都不起作用。
　　“用医学手段的话…我们就差将她解剖开来了，也没查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只知道她已突破了人体的限制器，身体的各种机能都远超常人，我们却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想想都觉得可怕，毕竟再骇人的刑讯手段落到她身上就跟毛毛雨一样不痛不痒，所以军警里有不少人主张处理掉她。”

　　“但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有不少人主张放过她。夏目老师更是断定这孩子其实还有自己的意识，我们若能唤醒她的意识，就算她不能为我们所用，也不至于会祸害我们国家——她之前可是伤痕累累地被锁着封冻起来，我们好歹还算救了她一命，说不定她醒来后会告诉我们些什么。”

　　福泽有些迟疑地接过那明显是用来控制少女的器械，莫名地忧心忡忡起来：“夏目老师是不是为她作了担保？”
　　种田也一脸凝重地点点头：“是，以后你我也都算担保人之一。”

　　“中土政府真的会坐视甘旺的小人偷偷把这么重要的孩子卖给我们？”福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出是哪里。
　　“兴许像这样的孩子他们还多着呢，一个意识残缺或丧失的弃子而已，有什么好可惜的？”

　　「中土真的是如此不重视人权的地方吗？他们就没有能力将这孩子的意识唤回？……」
　　即便有着这样那样的忧虑，福泽还是亲手把那少女抱了回去，并在那之后怀着世界和平、福泽临门的希望给这女孩起了个日本名字：福泽和子。

　　……这无疑是段黑历史，那天发生的事和子多半没有任何记忆，但作之助却印象深刻地记住了那样的一个女孩。

　　理所当然地，这事作之助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和子知道，何况作之助真正爱上她亦是他们再次相遇后所发生的种种造就的，与那段黑历史其实关系不大——简单的日久生情多纯洁美好啊，两个成熟优秀的成年人之间要走到一起，哪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
　　回想起曾经那“暴躁干部”与“卑微跑腿”之间的互动日常，作之助不禁莞尔。

　　莞尔过后，作之助又不由得陷入沉思——他喜欢和子工作时专注认真且说一不二的强硬，那时的她杀伐果决，自信而高傲的模样能吸引住他的全部目光。然而她与他结婚后，他都不怎么见她笑过了。
　　总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和子被柴米油盐之类的小事困扰一生、最终蹉跎成黄脸婆什么的，作之助想想都觉得难以忍受。
　　念及此，作之助不禁有了些预料之外的想法，并斟酌着字词对等待着他答复的和子说——

　　“虽然我现在每天下班回家看到你都会一本满足，但你总是没个开心模样，我只好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的，这么想来我好像还挺累，对比你曾经工作时虽都高高在上的，可你即便让我天天刷厕所，我都毫无压力且心甘情愿，如此一总结，难不成你最初吸引我地方是你霸道干部的身份？”
　　可话刚出口，作之助就后悔了：他这说的是什么鬼？他想表达好像不是这个啊。

　　同样的，等了老半天却等来如此“清纯不做作”的“瞎说大实话”，和子想暴揍作之助一顿的心都有了：“这算什么回答？你还不如像我最初告白那样直接说‘我下贱，我就是馋你的身体’来得动听。”

　　“嗯……以前我还真从没这么想过，毕竟你身上全是肌肉，就像个男人，而我可是个直男，当然更喜欢……别打我，我说的可是事实。”

　　和子当然是不依不挠地揪着作之助的耳朵逼问：“说，你现在是不是也更喜欢身娇体软的萌妹子？”
　　“绝对没有，我现在就馋你的，恨不得日日夜夜都抱着你，我可以用行动来证明自己说的是事实。”作之助故作正经地信誓旦旦道，然后又十分不正经地低声补充说：“萌妹子哪有我家和子体力那么好那么，身材还看着性感，摸着有手感。”

　　“少肉麻了，你想恶心死我吗？——真是没脸没皮，你怎么会变成这德性，以前的你明明老实到稍微一撩就会脸红脖子粗。”
　　“嗯，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和子你的责任哦。”现在的织田作在和子再次表白过后，加之孩子的事，他是真的什么都敢说，他再不是以前那个害怕自己多说一句，都会遭和子讨厌或不高兴的织田作之助了。

　　觉察到作之助的手又开始暗搓搓地摩擦她的腰侧，和子立马推开他勒令道：“就算是我的责任好了，别闹，混蛋医生让我明天带人去基辅罗斯一趟，约莫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回来。这段时间就由你在家带咲乐他们，不要再去上班了，我会顺道帮你请假的。”

　　“既然这样，我能干脆辞职在家当主夫吗？”呃，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作之助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也不是不可以，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在家写小说了，就怕你做的饭菜满足不了那五个小混蛋的胃口，我专职上班后可没心力帮你的忙。”

　　“那我先试试看再决定辞不辞职。”
　　“先这么说定吧。”

　　说到这，觉得肚子有点饿的和子便想起身下楼去吃点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应该饿扁了吧，我下去弄点宵夜来吃。”
　　可和子刚抬起点上半身，就被织田作猛地按了回去，并意有所指地看向她的下腹：“说好为我生孩子的，你现在就起来那要怎么怀上我的孩子——你饿了的话，让我去做不就好了？”

　　作之助不说还好，他一说，和子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我能反悔不生吗？”
　　已开始穿衣服的作之助立马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她：“不能。”
　　和子：“……”

　　准备开门下楼时，作之助忽然一动不动地驻足了会，似在思考，随即看似牛头不搭马嘴地回头对和子说：“你身上的确有很多性格或样貌上的缺点，但你在我眼里就是位无所谓任何优缺点的救赎女神，我是不由自主地膜拜于你的信仰者、是被你完全征服的下民……所以别再质疑我为什么会那么爱你了，大概…这就是心甘情愿的臣服和不可逆转的命中注定吧。”

　　猝不及防地听罢作之助那咏读赞美诗般的深情告白，和子怀疑自己刚才幻听了：“你刚才说什么？能和我再说一遍吗？”

　　“下次吧。”
　　觉得十分难为情的作之助毫不迟疑地关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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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兴许有人会觉得织田夫妻间的私房话十分那啥，但男人嘛，结婚后骚话自会，只区别于说得好不好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