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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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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发展到此,其实也是高潮,也算结束。
认识莫然和张紫蔚后,我们常常到近些年新开的排球场打秋聊天。这两年来我在工作单位交位女孩,名叫余小轻,高中毕业,不算太漂亮,但也很清秀,于是介绍给了莫然,他们便走到一起成了情侣。宋义恒和张紫蔚依旧流言蜚语到处是,女的一味表达纯熟兄妹友谊,其实我看得出她对宋义恒只是如此简单是不可能之事,至于男的,却总是但笑不语,又见也非毫无感情。而我,别人推了几位,都不合我心意,于是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小轻说:“阿楚,别以为我没瞧出你的心意,那个不行这个不行,其实你心底里是不是早装了个情哥哥?”
我愣了愣,截住说:“什么情哥哥来情哥哥去的,好好管教你家的莫然。”
我承认,其实到现在,对宋义恒那个怪感觉,依然存在。是喜欢还是欣赏?其实就是当你抛于脑后几个月,那份感情会黯然失色,再当你从尘封的记忆里把它打开时,那份感情又浓如奶茶。
这到最后是黯然还是奶茶,我也没搞清楚。或许因为那次意外。
那是盛夏的一天,高中同学会,在茶餐厅聚会喝过茶后几位好动的说要去打排球,当时张紫蔚凑热闹也跟了宋义恒来,听到打排球,更是兴奋地随了去。
到了排球场,我挑了个阴凉位置乘凉,一边观看场上激烈的比赛。A队员顶了个好球,B队员接到了,C队员犯规,D队员厉害,这球接得太美……开初觉得还有些意思,渐渐越开越百无聊赖。随着那只颜色相间的圆球在网上左飞右飞横空飞,时而撞网,时而倒蹿,心中萌出一个看别人打还不如自己上场信念。
恰好他们借来一个硬排,有的同学对排球有所久违,双手红红下场对我笑,说:“阿楚啊,坐得时间长了,小心变肥妈。”
我指着她那双红红的手,终于没忍住,说:“我都说了先借个软排,你瞧你。”
酿久了,也手痒,于是上了场。
排球这事儿出意外常有,尤其是硬排,更需注意。开初兴未起,打量敌对成员,竟发现远处刚下场的张紫蔚才带上眼镜就又与别人打起硬排来,准备提点她,哨子已吹起,排球横空飞来就没多大心思去管。本来准备第一场散了就提点她,或许因为兴致一起,竟然忘了。第二场的比赛更是激烈,网球“砰”一声左飞,“砰”一声右飞,一时高一时低,人都应不遐接,大汗淋漓,个个叫“好”。我越来越觉得对应得绰绰有余,得心应手,虽双手已通红,兴致高涨。偶有些傲意,偷懒撒手擦擦汗,转眼急见那白球自高中飞砸向身旁队员,我一个火箭步,手一合,往那砸来的球下一顶。高空球本来能量大,加上我那时疼感麻木,如此一发力,那球更是飞得更高,砸落得更远。
“好球!”正当场上众人高呼,我擦汗一笑同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尖叫声,随后哭声连连。众人无不惊慌,转眼望去,我骇然见白球一弹一落最后停在离张紫蔚三步外的地方,在三步后,一副破碎的眼镜,眼镜旁是紧捂双眼呜咽的张紫蔚。
本来一群旧同学聚会打打球是件兴奋愉快的事儿,却因为一个小心遭成了此大意外。众人七慌八乱呼120叫白车,一路喊着“快……”。快什么,快什么,混乱如麻,乱得已分不清到底谁喊谁,谁该答谁。我心惊肉跳,不断给张紫蔚递纸巾,一张,两张,三张,最后一合雪白雪白的纸全被包成通红一团。
“不怕不怕。”我尽管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与此同时,我发现握着她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那是宋义恒的双手。我抬头想叫人再拿纸巾,正好对上他微微带怒的眼神,霎时忘了要什么,愣怔片刻,只见他抱起张紫蔚丢下一句:“我送她去医院。”转身狂奔,身影越见越小,最后消失在排球场的栏网中。
张紫蔚进院两个月了,我一直没敢去探望她,也很少下街。舅舅常问我纳闷什么,我只说:“不过天气有些热,好在家里纳凉纳凉。”
星期天的晚上,我在网络收到小轻的邮件,她说张紫蔚的眼睛伤得异常严重,由于送去医院太迟,所以就此废了。整个版面中只有这简简单单一句而已,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似乎事情根本没有发生。然而,事情早已发生,发生了也就是无法挽回。读书时有篇英文小短文说得好,砸到木栏上的钉子可以拆下来,然而你再也无法弥补木栏上那点点圈圈,被钉头磨出的伤痕。就如现实当中,你对一个人造成了伤害,即便你道再多遍对不起,那伤害也无法就此抹去。
我没有道过一句对不起,也不知如何道得出,毕竟彼时已麻木。
翌日,我推了小轻一起前往医院的要求,径自打的去了医院。或许现在是个多事之秋,医院也如大街般人来人往,大概等了半个小时,我总算能够进病房。正准备推门,宋义恒巧开门出来,我俩不偏不倚双目对上。许久,他一声不吭走过,我回头赔笑:“阿恒,两个月没见,过得还好?”
这些月,在线上也看见他,如今一见难免有些生疏。他听我唤他,便停主脚步,顿了顿才回头说:“还好。我有急事去办,先走了。”
我点头,未道出“再见”,他的人影拖得越来越长,混迹于人群中,失去了踪影。大概他与张紫蔚的父母一起出于迁怒,不太想搭理我。进了病房,我放下带来的鲜花水果,见张紫蔚双眼蒙起白绫,心有些苦却不知道些什么。想了半天,才深抽一口气,说:“小蔚,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张紫蔚浑身一斗,竟挤出一个微笑,说:“阿楚,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你不要不高兴,我没有责怪你,一场来到,坐坐歇歇。”即便她笑了,可是笑得很苦,比哭还不如,道她不恨我也是谎话。
我不想坐坐歇歇,她的父母也不允许我坐坐歇歇,抄起手就大怒,说:“你就是那个没教养的九流排球手楚缘缘?害得我宝贝女儿变成这样,你还来干什么?还有你的什么鲜花水果之类的通通拿走,我们家里钱多得是,不稀罕你施舍!”
张紫蔚理当也扯扯父母衣服道些客气话,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快空手退出房。
听照顾她的护士说,除非有人捐献一双眼睛,否则她这一辈子就如许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