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敖丙 一夜鱼龙舞》玉有瑶

9、何以为家？

　　润玉到达东海的时候，人间正是一个安静的黄昏，夏季的晚风温热，带着海水淡淡的咸湿味道，海面上有星星点点的渔船，附近的渔民借着黄昏的平静出海打鱼，渔舟唱晚，桨声欸乃。

　　润玉凝神想听他们唱的什么，可是听不清，恍惚之中，记忆里似乎也有人在自己耳边这般吟唱，唱的是什么，亦记不清。

　　润玉悄悄潜进深海里，他已经全然忘却东海之事，走进海底，只见一些低幼的鱼虾贝类，在奇特的珊瑚群中徘徊，似乎整片海域都未曾开化。

　　“怎会这样？”润玉凝神四顾，努力找寻着传说中地宫炼狱的结界，但回馈给他的不过是一群各自游荡的鱼虾。

　　“难道千万年过去，东海也已经沧海桑田？”

　　从海底出来，渔民正收网回家，有几个小孩在海滩上踢毽子玩，看到阿爹的归船，开心地招手喊着“阿爹，快回来，阿娘等你回家吃饭呢！”

　　“家？”润玉看着他们父子相亲的温情画面，心中涌出一丝失落与嘲讽，问自己道，“何以为家？”

　　润玉在东海边伫立了很久，心中隐隐有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等到天上星辰初上的时候，他终究带着茫然回了璇玑宫。甫到南天门，便看到邝露早已等在此处，对自己道“殿下，天帝召见”。

　　润玉便径自去了凌霄宫，走进去行礼便看到天帝与旭凤正站在一幅六界地图前，商议着什么。

　　“润玉来了，不必多礼。”天帝转过身笑着道，“深夜叫你来，是有一件紧要的事情交待你们兄弟二人去做。”

　　“请父帝吩咐。”润玉恭敬行下一礼道。

　　“你总是这般生疏。”天帝握着旭凤的手，道，“不似你弟弟，与本座亲近。”

　　“虽为父子，但君臣之礼不可废。”润玉行礼道。

　　天帝嘴角出现一丝笑意，过来扶起润玉的手，又将他引到地图旁道：“近来水族与魔界来往密切，今日下午，穷奇出现在魔界。”天帝润玉指着地图，接着道，“三百年前，穷奇被封印在御魂鼎内，关押在魔界幽冥极地，此时出世，怕是和魔界，水族脱不了干系。”

　　“本座还担心，上次刺伤旭凤的凶手可能和魔界有关。”

　　“儿臣愿前往魔界收伏穷奇，查清真相。”润玉道。

　　“旭凤你与润玉一同前往。”

　　“儿臣遵命。”

　　从凌霄宫出来，润玉便被旭凤叫住，只听得他道：“听闻今日大殿去了趟洞庭，可有何收获？”

　　“生灵涂炭。”润玉语气平淡，又看了看旭凤关切道，“你这伤如何了？”

　　“不妨事，多谢大殿那晚舍身相救。”旭凤恣意笑道，“明日辰时前往魔界，如何？”

　　“便依火神。”润玉微微笑道。

　　听着旭凤恣意的笑声远去，润玉面上出现淡淡的无奈笑意。转而不动声色，回到了璇玑宫。而幽篁山内，敖丙此时的脸上亦是出现了无奈的笑意，轻轻将案折放下，对着旁边的男子笑道：“旭凤这手段着实低劣了些。”

　　“少主，他毕竟是太微血脉，将来，怕是养虎为患。”男子满面愁容地道。

　　“端叔，你可别忘了，他亦是我龙族后人，天道无情，我龙族便要争上一争。”敖丙将案折化在手里，沉声道。

　　“八千年了，终于盼来少主，我等愿为少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男子跪在地上铮铮立誓道。

　　“端叔不必多礼，水族的旧账，自会一并和天界清算。”敖丙扶起男子，又道，“魔界那边可安排好了？”

　　“那晚行刺的是何人？”

　　“洞庭水蛇，在洞庭倾覆时苟且偷生，归顺天界。”敖端愤然道。

　　敖丙轻笑道：“明日一并结果了吧，蛇本就下贱，凭什么在我龙族拥有一席之地？”

　　“是。”敖端答道，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一位黑衣男子闯了进来，径自走到敖丙面前，质问道：“你当真确定你能控制穷奇？”

　　“端叔请先下去吧，明日原计划进行。”敖丙没有理会沐笙的问话，只对着敖端淡淡道。

　　顷刻间，清旷的室内只有敖丙和沐笙两个人，敖丙移坐至茶案前，悠然地开始煮茶。沐笙心事满怀地坐到敖丙的对面。

　　“到底我该唤你一声兄长。”敖丙将一盏清香的明前茶递到沐笙面前笑道，“簌离姐姐临终前只愿你快活地活下去。我龙族已欠龙鱼族太多了，你放心，润玉，我定会护他安好。”

　　沐笙接过茶盏，许久，等到茶凉了，看着敖丙才缓缓道：“有恩必报，有仇必追，我龙鱼族素来坦荡，只是这些事情，不该牵涉润玉。”

　　敖丙接过沐笙手中的茶盏，将凉茶倒在茶船里，又换上一盏新茶，缓缓道：“这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明日我去魔界。”

　　“你要是为了他好，最好别露面。”

　　沐笙看着敖丙仍在烧水，便问道：“还有人来？”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