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忘却前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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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润玉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清雅的竹舍里，他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白衣人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他，并伸出手摸了摸他额头。
“内息平稳，看来已无大碍了。”
“敖丙哥哥！”
润玉看到那人，惊喜地坐起来，敖丙扶起他，却不想，润玉一把钻进敖丙的怀里，呜哇呜哇地大哭了起来。
“他们都不见了，我没有亲人了。”
“哥哥在！”敖丙轻轻拍着润玉的背，温柔安慰道，“以后哥哥就是你的亲人。”
“嗯嗯。”
好一会儿，润玉才从敖丙怀里出来，滴滴答答地抽泣着，拉着敖丙的手道：“哥哥不能丢下润玉。”
“哥哥永远不会丢下你的！”敖丙替润玉擦干眼泪，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温柔地看着他，又道，“你的族人……交给哥哥。”
夜风穿堂入室，忽而一阵风闯入，将案上的烛光吹得影影幢幢。
“起风了，哥哥去关窗户。”敖丙道，起身来到了窗边，阖上窗户的那一刹那，却向窗外的黑暗处轻轻摆了摆手。
润玉下床，将周围环顾了一下，这是一个很清旷的房间，没有过多的物什，一景一致却恰到好处，简而不空，穿过轻柔的云锦帘幔，就到了外间，透过圆窗，月光淡淡地撒在案上，案上放着一架桐木古琴，琴边的错金博山香炉，幽幽燃着沉香。
润玉一边听敖丙介绍着：“此是幽篁山，这儿是哥哥修建的竹里馆，山上设了结界，外人进不来的，你安心在此住下。”一边又来到了古琴边，伸手挑了一下琴弦，商音低沉，有些苦闷。
“要是喜欢，哥哥明天教你抚琴。”敖丙走过去，牵起润玉的手，笑着道，“你昏睡了一天，月色清明，我带你去庭中走走。”
月光如水，温柔地覆盖着庭院的青竹，敖丙牵着润玉在小路上往前走着，两边都是茂密的竹林，夜风过处，竹叶发出清泠的响声。
“好像海浪的声音。”润玉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风过竹林的声音。
恍然中，润玉听到了一阵轻细却清远的乐音，幽幽地在耳边传来。
润玉睁开眼睛，只见敖丙拿着一片翠绿的竹叶，轻轻地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乐阕，润玉开心地拿过敖丙手中的竹叶，细细观察了起来，“哥哥好厉害，这首曲子叫什么，真好听。”
“《明月相照》。”敖丙又摘下一片竹叶，看了看明月，笑着道，“今夜皓月当空，此曲甚是清朗。”
“来，我教你。”
“好！”
悠悠的乐音从竹里馆传了出来，一前一后，清清弱弱的，与虫鸣鸟叫交织在一起，在清皎月色里，与青邈的幽篁山相融无间。
夜深人寐，山林静谧。竹里馆却有一盏清淡的烛灯还未安眠。
灯下，敖丙坐在案旁，手抵着额头，听着案旁的一位中年男子说着什么。
“恭叔，他只是个孩子。”敖丙抬起头，神色凝重地看着中年男子，缓缓道，“非要如此不可吗？”
“少主，你该清楚，东海因何被灭族。”中年男子顿了顿又道，“如今天界、鸟族、魔界都在找他。”
敖丙案上的手骤然握紧，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他是我龙族之人，我有义务保护他。”
“当下以我族之力，如何与天界抗衡？”中年男子的声音里满是焦虑，又道，“何况，他是天界大殿下，回到天界，才是为了他好。”
“天界大殿下？”敖丙冷笑了一声，“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天界，他会开心吗？”
“不管怎样，他毕竟是天帝血脉，在这儿藏不了多久的，望少主三思。”中年男子说完，叹了口气，行礼退了出去。
一阵猛烈的风破窗而入，微弱的烛光，啪的一声熄灭了。
时光倏然过了几日，幽静的竹里馆，只有敖丙和润玉两个人，他教他抚琴，他伴他修行，二人亲密无间，像回到了东海的时光。
“玉儿，你想不想去见你爹爹？”这日，润玉正认真练着琴曲，敖丙打断他问道。
“爹爹？”润玉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敖丙，但眼神里却有些期待，“大家都有爹爹，哥哥知道我爹爹是谁吗？”
“你爹爹是天帝，而你是天界的大殿下。”敖丙道，语气平淡，听不出悲欢。
“天帝？我爹爹住在天上吗？”润玉问道。
“嗯嗯。”敖丙摸了摸润玉的头，轻轻道，“你爹爹一直在找你，我想你应该回去了。”
润玉怔然了片刻，听到“回去”二字，心中开始伤感起来，“可是我不想离开哥哥。”
“哥哥也舍不得你。”敖丙语气里也伤感起来，急忙将悲伤隐去，换做轻松的语气笑着道，“但你爹爹找你回去，哥哥总不能拒绝。”
润玉看着敖丙，没有说话。
敖丙笑着，手上幻出一片翠绿的竹叶，温柔道，“这片竹叶注入了灵力，你日后只要吹奏《明月相照》，哥哥无论多远都能听到，哥哥就会尽量出现在你身边。”
“嗯嗯。”润玉接过竹叶，轻轻答应了一声。
敖丙带着润玉行至结界外，已有一位中年男子带着一队侍从在此处守候了。
“大殿下，请跟我们回去吧。”中年男子走过来，对着润玉恭敬道。
“这是你爹爹的使臣，特地过来接你去天界的。”敖丙握着润玉的手，轻轻道。
润玉抬眼看着使臣和侍从，和那日在东海称他“大殿下”的侍从，皆是一样的装束。
“大殿下，请吧，陛下已经在九霄云殿等候多时了。”中年男子道。
润玉走过去，又回头留恋地看着敖丙，轻轻唤了声“哥哥”。
“去吧。”敖丙温柔笑着。
九霄云殿，众仙云集，天帝和天后端坐殿上。
中年男子带着润玉一步步走进殿内，荼姚见了，早已走下来，亲自将润玉牵到了御座旁。
“仙女姐姐？”润玉听话地跟着荼姚向上走着，轻轻道。
“以后要唤我母神。”荼姚转头，对着润玉温柔道。
“快称父帝。”荼姚将润玉领到天帝面前。
“父帝。”润玉轻轻道。
“真是个乖顺的好孩子。”天帝大悦，摸了摸润玉的头，站起身，牵着润玉的手，面对着殿下的众仙道，“日后润玉就是天界的大殿下，望众仙敬之爱之。”
“拜见大殿下。”殿下众仙皆齐整整行礼道。
“渤海龙王敖恭寻主有功，赐蓬莱、瀛洲诸岛。”天帝道。
“多谢陛下赏赐。”中年男子行礼谢道。
散朝后，天帝天后牵着润玉在天界逛了一下，而后，润玉跟着天后回到了紫方云宫。富丽堂皇的寝宫，进进出出的仙侍，最热闹却也最孤寂，润玉开始想念幽篁山的竹里馆来。
待仙侍退出去，润玉坐在床上，拿出怀中的竹叶，凝神看了许久，竟不经意地吹了出来，乐音轻细，但还是传到了荼姚的耳朵里。
第二天，天帝天后在瑶池，召见了润玉。
“拜见父帝、母神。”润玉对着二人淡淡行礼道。
“润玉我儿，在天上住着可还满意？”荼姚笑着牵起润玉的手，将他牵至自己身边。
“天界云飞雾绕，无上仙境，润玉自然满意。”润玉道。
“喜欢就好。”天帝笑道，“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和你母神说，她自会替你做主。”
“多谢父帝。”润玉道。
荼姚温柔笑着，拿出一颗精致的丹丸，递到润玉面前，道，“大梦三生，往事皆如浮云，如今你贵为天界殿下，凡尘那些事，也该烟消云散了。”
“这是？”润玉迟疑后退。
“浮梦丹。”天帝笑道，“吃了它，才是新生。”
“是。”润玉的手微微发抖，但还是接过浮梦丹，在天帝天后的注视下，送进了嘴里，吞咽了下去。
“真是个好孩子。”天帝天后二人齐齐赞扬道。
“孩儿告退。”润玉道。
“去吧，回房好好睡一觉。”
润玉不动声色地退下去，待走出了天帝天后的视线，急忙向房间跑去。
“我不能忘了他！”
“一定不能忘！”
润玉跑进房内，关上门，用尽灵力，逼出体内的浮梦丹，手掌拍在胸口上，却倏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娘亲……”
“敖丙哥哥……”
“舅舅……”
润玉晕倒在地，前尘旧事在脑海一一展现，却又一一逝去。
“我不能忘……”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忘却前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