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破》徐贺仇

18、为你，点诗

　　这天京街张灯结彩，门里门外都是浓艳的书香气，百家挂着无论词长词短词优词劣的大张词赋，落笔处提及一位家喻户晓的名人，宫内也热闹非常，皇子权贵们皆聚在大殿，当时的二皇子刘瑞也在其中，司城作为今年最小的入列，选了处既不起眼也不落寞的位子。
　　张卿是本次比赛的一大焦点，今年治理华州水患在当地积攒了不少人脉，他的追随者也委实渐涨，此时坐在众皇子之后悄然出声，“可真是热闹啊，你说是吧——二皇子。”
　　刘瑞位列张卿前座，已有三十出头，在众皇子之中除了半年前已经战死沙场的大皇子，哪位都要喊他一声皇兄。
　　“以张卿的丰功伟绩，必定是位列三甲了。”二皇子很是客气，但心底是瞧不起这位大人的，只因彼此没有眼缘，看不惯罢了。
　　要说这三甲，往年无非就是司家的大将军、战功赫赫的大皇子以及近些年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的二皇子，不过今年这司家的老将军去世换了个未及弱冠的小子参加，大皇子也遗憾战死，这其中的不确定因素总有小人拿来做手脚，今年的三甲可谓是大家的重点关注。
　　张卿:“不敢当，臣等不过竭尽所能罢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不是这么想的，谁不想上一次三甲，讨一个皇帝的允诺，兴许还会得一块免死金牌，天大的好事无人不动心。
　　皇帝身边的公公扯着嗓子，十分娴熟的往宣读台上一站，那本金灿灿的册子在众多目光中打开。
　　“点诗大赛即将开始——有请殇和院的李姑姑宣读在民间收到的诗词。”
　　这位李性的姑姑长着一张刚正不阿的脸，往台上一站，人们便都竖起耳朵。
　　“民间一甲——二皇子刘瑞三千首。”
　　话音刚落，四周的眼睛齐刷刷盯着这位二皇子，意料之中，每年的三甲都有他，作为本人也只是习惯性的举杯作揖，皇上甚是欣慰，终于不再是司家夺冠了，不然还真是没面子。
　　与此同时受关注的不仅是刘瑞还有坐在一角吃吃喝喝毫无拘束的司城。
　　按理说这父亲不在儿子定要青出于蓝，可司城却是个例外，眼下他就在无数目光中悠哉悠哉的吃起糕点，尽量表现得无所谓，他越是如此皇上越是放心。
　　“不愧是二皇子啊，成熟稳重和陛下真像。”
　　“是啊，依我看和那个缩在大殿里不露面的太子殿下相比，咱们二皇子就是枭雄中的枭雄啊。”
　　大臣们议论纷纷，无非是闲话一堆，嚼嚼舌根，消磨时间。
　　“民间二甲——太子殿下。”
　　此话一出，底下人顿时炸开了锅，接头交耳议论纷纷。
　　“二甲是谁？”
　　“好像是……太子殿下？！”
　　“他？四五岁的小孩子连面都没露过，李姑姑统计错了吧？”
　　“你们可别忘了皇后娘娘，她可是太子殿下娘啊，兴许是她串通李氏为她那根基不稳的儿子站脚跟呢！”
　　“对对，你说的对。”
　　这话细如蚊音却又不是听不见，皇上的脸上挂了几分焦虑和无奈，不过更多是是疑惑。
　　“李氏你可统计清楚了？”皇帝坐在最高处，一语出底下的嘈杂顿时烟消云散。
　　“回陛下，臣核实了不下三次，确实如此，这些诗词全都是写给十三皇子的。”李姑姑翻开手案，红色的印章标注的明明白白，还有作诗人的签字画押，不会有假。
　　“太子殿下虽小，学习治国安邦的时日倒是已有三年。”坐在那里一直吃喝玩乐的司城终是发了话，虽然在旁人眼中他就是个和太子殿下差不了多少的小屁孩，但皇上却听的认真。
　　“各位，实不相瞒这件事与皇后娘娘毫无关系，也请诸位大人不要妄加猜疑——全是我辈一人所做。”司城站起身，恭敬的朝皇帝行了礼，“陛下，前几日北边闹事，流民作乱上千户人家受乱党迫害，白日不敢做生意每到夜晚都要藏一把利器防身，我爹当年驻守边北从来没发生过这等事件，司城不才，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正巧是碰上了住在隔壁的太子殿下，才与其一门之隔探讨此事，谁知好巧！”司城激动的拍了拍手，仿佛那日情景就在眼前，“那日太子殿下竟是刚好背诵了《治乱抄》，就是第三十二章——以乱治乱，诸位大人可以去查看验证，我正是用这种方法才免除了边北百姓的惊慌失措，换了万家一个安宁的生活。小殿下人低调得很，可司某却是个高调的人，一时间在边北民间说了小殿下名号，还望陛下恕罪。”
　　“我儿未经允许不能和旁人交谈，怎么？他出门了？”不知为何，皇上对任何一位皇子都宽容大度，扮演着一个慈爱父亲的角色，而偏偏是对这位小殿下苛刻至极。
　　司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是臣偷听太子殿下背诵……”
　　“你这孩子……”皇帝一听太子并未踏出门外半步，顿时没有了方才的严肃，又恢复到以前那个宠爱小孩的皇帝陛下。
　　司城不敢说假，那日确实是听十三殿下背了那本《治乱抄》，不过并不是以乱治乱那一章，而是序章，天地人和的大话废话。
　　既如此，今年的三甲其一也就是太子殿下了。
　　这名额末的最后一甲是江晖。
　　此时绿脸的张卿怎么也没想到，连三甲的末也没占，而最令人发指的是他第四名的成绩。
　　在座的全是看张卿笑话的人。
　　而前三甲可以像皇帝求一事的规矩依旧不变。
　　刘瑞秉着为国效力不辞劳苦的伟岸什么都没有求，江晖老将军给司城求了件战事，从此离开皇宫同江晖一道杀敌卫国。
　　走之前司城特意找到阿柔姑娘，让她把一个一条交给太子殿下。
　　邵温那时除了背书就是背书，对收到的字条也是无感，直到阿柔姑娘走后，他才淡然拿起那张干净的字条，上面留下的用墨汁写的字，令他记忆颇深。
　　真的是很难得的一手好字，比先生写的字还要漂亮，虽然不知道小孩子的审美是怎样的，总之他觉得赏心悦目。
　　“十三。”
　　开头，这两个字看的小只的邵温生出莫名感情，对这写字条的人自然而然亲近几分。
　　十三——太子殿下是皇上的第十三个孩子，因此亲近的人就喊他小十三。
　　“我是一个对你来说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很好，不要因为你爹把你关在房间就放弃对任何人的期待，如果没有什么想期待的人，那便为了我期待一下吧，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陌生人吗？”
　　中间是用墨笔勾勒出的一只四脚小猫，张牙舞爪的趴在纸面，不知道这写字条的人是否也和这只猫一样可爱顽皮呢……
　　“还有——我替你争取到一个和皇帝许愿的机会，你一定很想你娘吧，去看看吧，皇后娘娘也很想你。”
　　小邵温呆呆的对着那张字条，翻过来竟是担心读信人看不懂字而画的图文并茂的解释。
　　“陌生人……”小殿下喃喃道。
　　这之后，司城便很少回京，偶然一次回宫，便碰上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火。
　　那是阿柔看小殿下喝了离开的那晚，灯还在烧着油，小邵温低头背诵着皇上交代人送来的几本书，中间那里有好多都读不懂，前几日还发了次高烧。
　　阿柔担心小殿下的身体，就守在门口，不巧却是睡着了。
　　睡梦中隐约看见一个男人进屋，醒来时就已经是烈火燎原，太子殿被火团吞噬，阿柔大喊大叫却不敢冲进去，因为那火太大了，一挨近就会烫伤一层。
　　那些没用的公公们也只会指派人灭火，吵吵嚷嚷一瞬间火势更加凶狠。
　　“太子殿下还在里面，你们谁去救救他，救他出来……”阿柔拼了命的拽身边的公公，那些个公公却比她还要胆小。
　　“你们……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就是皇帝我们也救不了，你没看已经在灭火了吗！你有本事你冲进去救啊！你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贪生怕死！”
　　“你！你们……”阿柔想到皇后娘娘，一狠心竟是要跳入火海，却被人一把拦下。
　　这人，即便是在火光中也美的非常，一时间阿柔并没有认出来人。
　　“阿柔姐姐别怕，是我，司城。”
　　数月不见，司城已经落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此时恰好他回京禀功。
　　“快救救小殿下——他在里面……”还没等阿柔说完，人已经冲进火海。
　　这等火势同战场硝烟相比，可谓是小孩子碰上大人，不是什么稀奇。
　　此时，小邵温蜷缩在一角，眼泪汪汪只剩大哭大叫，小身体一抽一抽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
　　“娘……孩儿这是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