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相约不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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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放榜之日，考官亲自上门捧着皇榜来到谢琮杜沄住处宣读。
“御笔钦点——”
“泠川人士，杜沄杜子卿，父杜恒，母刘氏——一甲状元郎！蒙赐圣恩！”
“御笔钦点——”
“泠川人士，谢琮谢鸿铭，父谢予，母王氏——一甲探花郎！蒙赐圣恩！”
一旁的小厮高兴得奔走相告，一时间四周的所有人都聚拢一睹状元郎和探花郎的风采。
考官是翰林院大学士，满脸和蔼的笑意望着谢琮杜沄二人：“还不快快叩谢皇上恩典？”
谢琮忙拉着还有些发怔的杜沄，下跪谢恩。
待考官离去，杜沄还有些迷惘：“我……真的中了状元郎？”
谢琮看着一脸茫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杜沄，越看越觉得他可爱，首页不安分的摸了摸杜沄乌黑柔软的发顶：“是啊，阿沄，一甲第一名，三鼎甲之首，状元郎以后在朝堂上可得多多指教了！”
杜沄沉默许久，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谢琮，你中了探花郎？”眉目中的欣喜比刚刚得知自己中了状元更甚。一直冷淡的清冷面庞由于这一抹欣喜增添了几分明朗的颜色，从未看到过杜沄喜上眉梢的谢琮一时又有些看呆了。
一向没脸没皮的谢琮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嘿，怎么样，本大少还是不错的吧。阿沄，今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就咱俩。”说着，谢琮的声音渐渐变得温柔，仿佛尘衣巷四月的清风。
刚刚有些许暧昧的气氛猛然被蜂拥而进的少年人掺和得烟消云散。谢琮强压抑住内心的恼怒，冷冷道：“何事？”全然不像往日插科打诨的“谢兄”。
吓得少年人们又看了一遍皇榜，心下暗道奇怪。不对啊，这谢琮不是中了新科一甲探花郎吗，怎么脸黑的跟个落第的贡士似的？
一个衣着华贵的白衣公子谦恭的一抚袖：“在下李晋平，区区进士，不知我等诸位可否与杜兄谢兄于今夜共聚于莲秀居？也当是熟悉日后朝堂上的同僚？”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谢琮也不得不点头应了李晋平的邀请。和杜沄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送走了欢欢喜喜互相寒暄的进士们。
杜沄微微揉了揉发胀得太阳穴，悠悠道：“谢琮，你不必如此失落。距离发配官职还有多日，有什么好地方我们慢慢去也不迟。”
谢琮的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他轻轻摩挲着杜沄白皙的手掌，闷声道：“阿沄，你真好。”
杜沄本来是最反感人与人之间肌肤相亲的，但到了谢琮面前他却纵容地由着他握着，他莞尔：“你才知道我好啊？”
谢琮的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不，阿沄，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好！”
一瞬间，谢琮甚至觉得就这么拉着眼前人的手，从草长莺飞一直到梅子黄时，就足够了。
深夜，莲秀居酒馆。
有一同从泠川入京的乡里，今年便是扬眉吐气，毕竟状元和探花都出自自己家乡，不免十分骄傲。一时间“泠川二才子”的美名便是声名远扬。
“来来来，杜兄杜兄，状元郎赏光喝一杯酒呗！”
杜沄一袭白衫，与沉溺酒水中的一众少年相比极为出尘，这也就免不得人人都想灌他几杯，看看天上的谪仙人醉酒后又是何种模样。
杜沄酒量十分一般，已经拗不过李晋平喝了两杯浊酒，面色微醺。过分白皙的俊美脸庞上一丝浅红都格外明显，杜沄已经有些发晕，便只得摇摇手表示抱歉。
而那敬酒少年却又是个没眼力劲的，他讪笑道：“那可不行啊，杜大状元郎，您不能当了状元就不认兄弟了啊？就一杯，喝了咱还是兄弟。”
杜沄有些不悦地蹙着眉，刚想说什么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揽到身后。杜沄有些讶异地抬头，便对上了一双蕴藏怒火的眸子。
谢琮强抑怒火，嘴上却嘻嘻笑道：“既然如此，那么这酒我替杜沄喝了！”不容置喙地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酒杯，潇洒地一饮而尽。零星的酒滴浸湿了谢琮的外衫，可他却毫不在意。
谢琮曾跟着父亲多次推杯换盏游走在官场应酬之间，早就练出了好酒量。一大杯酒就这么面不改色地灌了下去。不知是有意无意，谢琮的另一只手仍然死死护在杜沄的腰间，温暖的指尖轻轻触及杜沄腰际微凉的汉白玉佩。
“好！谢兄真乃天下第一爽快人！”围观的少年们欢呼叫好。
杜沄侧了侧身，有些不习惯被谢琮护在身后的姿势，却没有挣脱，“你没事吧，谢琮？”
谢琮冲杜沄回首一笑，仿佛夜空中闪耀的星辰。他低声说了些什么，杜沄刹那间就愣住了，心底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被彻底击碎了，捂住胸口只静静流淌着温暖的洋流。
谢琮说：“阿沄，你不用担心。以后只要我在，你再也不用沾一滴酒。”
他把自己所有的风流与不羁都彰显在外，唯独留给杜沄的是满腔的温柔。
谢琮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在那一刻，杜沄似乎真的明白了什么叫无所畏惧。
山河错落，他是坠落人间的星辰。
谢琮缓缓松开了护住杜沄的那双手，半坐在桌上，夺目得是整个宴席的焦点，他嘴角微扬：“今天晚上，还有谁想敬杜沄酒的，尽管冲我来！看看是谁先醉倒！一醉方休！”
“好！谢兄爽快！”
杜沄望着人群中央一杯又一杯灌自己酒的谢琮，眼眶竟微微有些湿润。他杜沄何德何能在最懵懂的年纪就遇见了谢琮这么好的人，然后竹马竹马，一起走过了生命中最纯粹的岁月。他所有的回忆，都有谢琮。他一想到日后随着年岁的增长谢琮会渐渐娶妻生子，拥有自己的家庭，心里就莫名的有些空落落。
谢琮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直到最后完全是依靠心底那个名叫“杜沄”的执念坚持着没有倒下。其他人都不支瘫倒在了地上，整个空荡荡的酒馆就只有伫立在角落的杜沄和摇摇晃晃的谢琮。
杜沄跨过瘫倒在地的人，稳稳地扶住了谢琮的肩。谢琮不自觉地想要躺倒，杜沄就任由他半倚靠在自己肩上。
“阿……阿沄。我，我没事……”谢琮双颊绯红，鼻息中溢满了酒的气息，他靠在杜沄的耳朵边说道，温热的气息瞬间就裹挟了杜沄。
杜沄的耳朵微微粉红，他不自然的别过头去，不知为何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膛。他轻轻说道：“谢琮，你醉了。”
“不不不！阿沄你别想蒙我，我才没醉呢哈哈哈！”谢琮满身酒气，往日灵动的眸子略微蒙上了氤氲的水雾，下巴轻轻点着杜沄的肩膀。
这样的谢琮，不知为何有些小可爱。想到他是为了帮自己才醉成这样的，杜沄有些心疼。他叹了口气，宠溺地揉了揉谢琮额角的乱发：“乖，回去了，我送你回房。”
仿佛突然听到什么一般，谢琮生气地一撇嘴，像个小孩儿一样无理取闹：“不行不行！我要和阿沄一起住！”
杜沄哑然失笑：“那可不行哦，两个人睡不下的。”
谢琮乖乖地眨着眼睛，突然露出了一丝坏笑：“那也行啊，阿沄亲我一下，我就乖乖和回我房间怎么样啊？”少年狡黠的看着杜沄。
杜沄被口水猛地呛到，心下一颤，不好意思地背过脸去。
倏忽间，猛然被谢琮狠狠地堵住唇。起初，谢琮的吻急切而凶狠，带着些许少年的挑衅，不成章法。但同时，谢琮又是细心而温柔的。他把杜沄按在墙上亲吻，温暖的手臂护住杜沄的后脑，昏暗的烛火中交织着浅浅的鼻息。
在察觉到杜沄在短暂的颤抖后并没有反抗，谢琮就停止了宣誓主权般的啃咬，似是害怕弄疼杜沄，谢琮小心翼翼地舔拭着杜沄泛红的薄唇，仿佛是在试探，又仿佛温柔的缠绵，唇舌相触，一点点加深了这个吻。仿佛波涛汹涌后的温和浅潮，酝酿着多少年来不曾说出于口，只潜藏于心的百般爱恋。
一吻终了，杜沄不及反应，谢琮就轻轻把人圈进了宽大的怀抱里。谢琮蹭着杜沄的下巴，因动情而微微沙哑的声线魅惑勾人。
“阿沄，我……喜欢你很久了。”
“很久很久，早到我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
“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那种想把你捧在心上，看到你就不自扬起笑容，一辈子只给你一个人的那种喜欢。”
“想陪你等到梅子黄时雨，一起去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地方。”
“我们可不可以一辈子都不分开？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比较幼稚，但只要你答应，我愿意永远在你身边。在朝堂上，我们共进退。别人以为我们是挚友，但我想当你的伴侣！”
杜沄凝视着谢琮，微微勾了勾唇：“你现在……不醉了？”
谢琮环着杜沄的腰，耍赖道：“我从来也没说我醉了啊！阿沄，是你自己以为我醉了。”
谢琮认真的望着杜沄，眼里似有光芒闪烁：“我很清醒，所作出的承诺都是真心的。”
“官场再深，世道崩俎，那也无妨。万里河山，昼夜与否，无论何时，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一约已定，生死莫辞。”
过了很久很久，最后飘忽的烛火都要熄灭之时，杜沄抿唇：“嗯，一言为定。”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相约不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