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片和残章》九迁迁

14、刺球咱养你是干啥吃的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流行建瓦房。堂屋一般是有两层，一楼到二楼用一跑木梯连着，一楼的天花板，也就是二楼的地板，也是木头铺成的，走着脚步声哒哒哒，颇有一古色古香的小木楼的韵味。
　　我家的房子便是这样典型的瓦房，家里人多，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弟弟妹妹都住一块儿，并不十分宽敞。我年纪尚小的时候是跟奶奶睡一张床，待长大了一些，我就强烈要求要有自己的一间房，于是我就独占了二楼。忘了说，二楼一般用来堆杂物，不住人。
　　但我会在意这些吗？不会。有个独立的小空间给我就很满足，这样的满足让我忽略掉了房顶和床沿的蜘蛛网，到处乱堆的杂物，上蹿下跳的猫以及……半夜吱哇乱叫出来觅食的老鼠。
　　我家猫叫刺球，他是只公猫，本来没有名字，后来六七岁的表弟给他起了刺球的名字，于是我们就叫他刺球了。
　　家里原来也养过不少的猫，但都不长久，均离奇失踪。爷爷只好问他那些养猫的老伙计讨来了一只又一只小猫仔，但这些猫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倒是会吃，捉老鼠的本事却退化得严重。到了刺球，他那肥肥的一坨，几乎成了摆设，可能只有看到他，老鼠们才会有所忌惮，不然就差上房揭瓦了。
　　我家的老鼠基本上聚居在二楼，也就是我住的位置，它们极其嚣张，都是半夜出来活动，我常常半夜被老鼠窸窸窣窣翻箱倒柜的声音给吵醒。开灯找它们的老巢，也找不到，于是它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没有半分收敛。
　　我气极了，下楼找刺球，可他倒好，趴在他的窝里睡得正香甜。我说刺球咱养你是干啥吃的，你上辈子怕是只猪吧。我不在指望刺球，噔噔噔上楼，拉开被子，捂住耳朵，说服自己尽量不要去听那些声音。
　　被老鼠骚扰了几夜，我实在烦心得很，我说，爷爷，咱把刺球宰了煲汤吧，他一点捉老鼠的自觉都没有。
　　爷爷拒绝了，说，那不行，那肥猫好歹还有点震慑的作用嘛。
　　我哀怨地看着边上正在享用午膳的刺球，那厮打了个嗝，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到院子里，往那一躺，眼睛一闭，居然睡起了午觉。噢，我没眼看。
　　我气愤有无可奈何，扯下一只拖鞋，往刺球砸去，“死猫，要你何用！”
　　“喵！”刺球朝我咆哮，摇了摇尾巴，换个地儿睡去了。
　　我觉得它生为猫，属象却是猪，体型和生活习惯都与猪极其相似。
　　有个疑问一直困惑着我，猫肉好吃吗？我是没吃过猫肉的，好像中华民族这样蛇鼠虫蚁都可制成美食的民族，却放过了猫。所以猫肉，应该是不好吃的吧。既然这样，那肥猫刺球就更加一无是处了，养个猪好歹还能吃上口猪肉呢。
　　楼上的老鼠依旧到点便开始劳作，我也是到点就醒听它们劳作发出的声音。我妈也想了不少办法除鼠，老鼠夹老鼠药捕鼠器轮番登场，但都收效甚微。于是我得出了个结论，这年头老鼠越来越聪明，猫却越来越笨了。
　　听爷爷说刺球也不见了，我想，这肥猫终于不再混吃等死，总算有了点追求。人大多都不满于安逸现状，猫也是如此吧。
　　我再也没见过那只叫刺球的猫，只是用烧红了的火夹烫他的毛，他被烫得吱哇乱叫的样子历历在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