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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最后的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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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西垂左暮将楚萧送至了山庄门外,道:“本来想让纪河这孩子今日就留在山庄内,您也好早做准备。”
“哎,纪河这孩子太任性了,不过这样也好,我让他今晚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明早我把他送来后便直接出发。”楚萧说道。
“楚叔,还是让小侄随您同去吧,对方绝非是您一人所能应付的。”左暮面露担忧的说道。
“不可,若你我二人同去,万一都遭遇不测,那纪河与夙儿便再无人能保护了他们。”楚萧的脸上多了几分忧愁。
“楚叔若执意孤身前去,小侄便在此盼望楚叔早日归来了……”左暮依然面露忧愁,他心里清楚,楚萧此行凶多吉少。
“……”楚萧面向西方看着残阳,那血红色的残阳照射在这一白发苍苍的老者的残纹上,显得这楚萧好像瞬间便苍老了几十岁。
“若是……若是老夫回不来,纪河可就托付给你了。”老者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想着自己孙儿未来的命运。
“楚叔不可如此!若当真牵挂纪河贤侄,您应当就此止住,伴在他身边呵护他成长,待日后他长大成人迎娶夙儿过门后,您再无牵挂之时再办此事。不然纪河这孩子自幼便失去父母,如今若再失去你这爷爷,纪河一个弱小顽童如何能承受这些!”左暮试图用楚萧与纪河祖孙两人之间的感情纽带来劝阻楚萧此行。
“……”老者依旧闭着眼,左暮的这番话的确刺痛了这位老人的心。没有老人会不疼爱自己的孙儿的,更何况这孙儿的父母早亡,是由他一手带大的。他对这个孙儿与其说是宠爱,不如说是过度溺爱了,这也导致纪河如此任性的性格。
左暮见老者未言语,知道老者的心动了,他继续用煽情的话语打算劝阻楚萧此行。“楚叔,难道您忍心看着纪河今后的日子里,既无父母高堂,又无亲人在旁,就孤单单的一个人活在在世上吗?那位原本该在他身边陪伴他的爷爷却也早已不在,这对纪河幼小的心灵是有多么残忍……听小侄一句劝,就算是为了纪河贤侄,您也暂时放弃此行吧。”
老者知道自己这么做对纪河来说是自私的,但是想到心中之事,自己又非走不可,如果当真等上十年八载纪河长大成人后,那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了,只有趁现在自己身子骨还撑得住时,也许会有机会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者坚定了内心,睁开了眼睛,说到:“贤侄不必劝了,老夫是不会改主意的,纪河这孩子就拜托给你了。”
左暮见自己刚才的一番说辞丝毫没有动摇楚萧,也就放弃继续劝说了。
“既然楚叔主意已定,那小侄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纪河这孩子您尽管放心,不论是对您,还是对我楚贤弟,小侄定会将纪河视如己出,只要有小侄的一口气在,这世间便无人能伤到纪河半分。小侄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纪河培养出来,让他可以护身于己,仗剑于天下。”左暮向老者信誓旦旦的说着,似乎是想让他可以了无牵挂的走……
老者感激的对着左暮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拜托贤侄了。”说罢楚萧面向着夕阳转身离去了。
半个时辰后楚萧回到了他和纪河的家,他们的家坐落在桐歌山脚下的一条小溪旁,一个由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伫立着两间由竹子盖成的一大一小两间房子,大的那间在正南方,小的那间则在东边,院内还有一张石桌,和两个竹板凳这显得不是很搭配,东侧的那间房子的门前还放着一个装着半缸水的水缸,一间竹屋窗户旁还支着一架竹梯子直接通向屋顶,那竹梯子已经有些褪色,看来是经常有人爬上爬下,院子的一个角落里还堆着一些已经劈好的木柴。这里虽然看似简陋,但在滚滚流淌清澈见底的溪水与院外被微风吹的沙沙作响的竹林的衬托下却也不失为是一清秀之所。
楚萧迈步进了正房,这屋内的设施也十分简单,正厅中间放着一个竹木茶几,看的出来这是自己制作的那种茶几,因为四个边角都用绳子草草的捆着,这绝不是专业木匠的杰作。茶几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一个垫子,墙边还放着几个置物架,置物架摆放的并不是古董花瓶,看起来更像是一些修炼用的珍奇异宝之类的东西。
纪河并不在正厅内,楚萧又挑帘栊来到了左侧的卧房内,见纪河正四脚朝天的躺在自己的竹床上。
“臭小子!没看见爷爷回来呀,也不和爷爷打个招呼!”楚萧假装生气的说着。
“唔……爷爷回来了……”纪河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
“瞧你无精打采的样子!事情我都听夙儿说了,这件事不能全怪你,但也不怪人家夙儿,在我看啊,这都不算是什么事嘛!你呀就是太任性了!真得改一改了!明天爷爷再送你回去。”楚萧安慰着自己的孙儿。
“啊?”男孩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说道:“我……我不想去了……我还是在家让爷爷你教我好了……”男孩撅着小嘴低声的说着。
“哈哈!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不敢再见夙儿了?连你做梦都想学的你左伯父的自创绝技邃心剑都不想学了是吗?你呀!”说罢楚萧拍了一下纪河的小肩膀。
“谁!谁怕见夙儿姐姐了,我是想基本功在哪练不都一样么……”纪河不知道他还要再怎么狡辩了。
“好了,好了,你知道吗,你走了之后啊夙儿她也哭个不停呢,她可担心你会生她的气呢,还说着要和我一起回来呢,我答应她明天一早就把你带回去,这才把她留住的。”楚萧说道。
“夙儿姐姐哭了?她为什么哭了?是因为我把她的手弄的太疼了吗?”纪河连忙的问到,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夙儿姐姐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从来都没有流过眼泪,即使是她受了再大的委屈,或是像白天他们被山猪追赶时,后来她的手都被咬出血了,都没见过她留下眼泪来。
“嗯……为什么哭啊?我听说你小子不是也哭了吗?你是为什么哭的呢?我想她和你应该和你差不多吧……”楚萧说了一段纪河似懂非懂的话。
纪河眨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爷爷,似乎并没有明白夙儿为什么也会哭,但是他知道夙儿姐姐是因为自己才会哭泣的,他心里又有些难过了,低声的说道:“那我明天就去和夙儿姐姐道歉好了……”
“这就对了,夙儿她虽然比你大两岁,不过你可是个男子汉,要知道让着夙儿,以后更是要知道护着夙儿疼着夙儿才是,以后可不许再让夙儿为你掉眼泪了知道吗!”楚萧似乎很期待纪河和夙儿长大的一天。
“嗯嗯嗯!我知道了爷爷,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任性的都不理夙儿姐姐独自跑回来的,更是让夙儿姐姐为我难过流泪,夙儿姐姐对我这么好,今天上午她都不顾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我呢,我……”纪河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兴奋说的太多了。
原来今天中午他们二人下山回来的时候,夙儿特意交代了纪河不让他把这件事说出来,她怕让大家担心,也怕大家会训斥纪河,所以特意交代了纪河,但纪河毕竟还是小孩子,一兴奋起来自己的嘴就没了把门的了。
“哦?怎么回事?你上午在山上又惹什么祸了?”楚萧意识到午饭时他们二人回来的那么晚,而且夙儿的右手还带了伤,一定不仅仅是贪玩,不过中午却被左暮把话题转走,现在纪河自己说漏嘴了,他自然就追问了下去。
“呃……”纪河呲着呀,小眼珠上下左右的乱转。
他知道这下扯不过去了,只能如实的都说了,纪河将上午自己和夙儿在桐歌山上玩耍时自己想抓两只小山猪,后来又如何被大山猪追赶,最后夙儿如何为了保护自己,被山猪给弄伤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的爷爷。
他以为自己又要被爷爷给训教一番了,不过这次爷爷并没有责怪自己,只是双眼在盯着自己。楚萧看着自己眼前这个调皮的孙儿,他心里是多么的希望自己的孙儿能快些长大,快些成熟起来,可为什么他永远都长不大,总是要让人为他担心呢……
“纪河,假如今天夙儿因为你的一时顽皮胡闹而丢了性命,你岂不是要后悔终生?”楚萧没有再和自己的孙儿打哈哈而是认真的对他说着。
纪河低下头,他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在山上差点闯下大祸。他低着头说道:“爷爷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任性胡为了。”
楚萧本来还想再多说纪河几句的,可看到孙儿这幅乖巧的模样又不忍心再说什么了,自己哈哈一笑说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想不到我楚萧竟也贪恋起这天伦之情来……”
纪河不明白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问道:“爷爷,什么?什么离别?你要去哪?”
“纪河,爷爷明日要出一趟远门,恐怕一年半载也回不来,这段时间你就在暮岚山庄跟着你左伯伯好好用功,可不许偷懒,等爷爷……回来时可要好好的瞧瞧我的小纪河成长了多少……”楚萧并没有隐瞒自己要出门的事情,这当然也瞒不住,只能告诉纪河自己出一趟远门,一年半载以后纪河习惯了自己不在身边时,那时就算自己再也回不来了纪河应该也不会太受打击吧……楚萧是这样盘算的。
“你去哪啊爷爷!我不让你走!”纪河有些着急眼泪含住了眼圈,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爷爷的大氅好像怕爷爷现在就走似的。
“你看看,刚刚你还说以后不会再任性了,这怎么又耍起性子来了?爷爷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办完就回来了,而且这段时间你在山庄既能向你左伯父学习又能和夙儿朝夕相处岂不美哉?”楚萧蹲下身子哄着纪河。
“不行!爷爷要每天来看我才行!”纪河的泪水滴答滴答的掉在了地上,因为纪河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爷爷,虽然有时贪玩住在山庄中,但第二天爷爷都会来接自己回家的,如今这世上和自己最亲近,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突然说要离开这么久,这一个十岁的孩子如何能接受的了。
“你听爷爷说,这件事情关系重大,爷爷必须亲自……”楚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河大声的哭喊给打断了。
“我不听!我不听!爷爷不许走!我不让爷爷离开我!”纪河开始大声的尖叫,不容楚萧再对他说任何话。
楚萧见平日里纪河整日上蹿下跳玩耍的不亦乐乎,而且一有空就去山庄找夙儿玩耍,他以为自己和纪河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纪河会很痛快的答应下来,楚萧万没想到纪河竟如此依恋自己,同时想到自己此行的危险,也许以后再见不到自己的宝贝孙儿,不由的自己的眼圈也有些发红。
楚萧一直哄了纪河许久,最后楚萧答应纪河自己只去一个月便回来,这才让纪河勉强答应了下来……
此时最后的一抹阳光已经被山头遮住,楚萧将刚刚在镇子上买回来的酒菜拿了出来,摆在了厅堂的那个茶几上并将烛台上的油灯点燃。
“纪河,来吃饭吧,爷爷今天可是买了许多你最爱吃的东西呢。”楚萧叫着纪河。
“哇~这么丰盛呐!爷爷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么多好吃的呀?你不是今天又跟左伯伯借钱了吧!”孩子毕竟是孩子,看着这一桌丰盛的晚餐而且都是自己最爱吃的,好像把刚才还有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不愉快都忘记了似的。
“好你个臭小子!爷爷怎么自己就不能有点钱呢……”楚萧脸上一红,说话有点发虚。
“嘿嘿,爷爷你尽管去借,以后我会替你把欠左伯伯的债都还上的。”纪河盘腿坐在垫子上大口的吃着那些菜,显然是不在乎自己爷爷去跟左暮借钱,看来都已经习惯了。
楚萧看着自己碗中的酒,自言自语道:“还债呀……能还的清吗……”不知道是因为楚萧跟左暮借的钱太多还是再说什么别的无法还清的债。
祖孙二人说说笑笑的吃完晚餐之后,收拾干净后,上了各自的床上准备睡觉了,楚萧依然和纪河说着话,似乎是在哄纪河睡觉,也似乎是在跟他交代一些别的事情,不过由于纪河玩了一天,下午和傍晚又哭了两场,早已经筋疲力尽了,他片刻之后就沉沉睡去了……
楚萧躺在床上心中盘算着一些事情,久久未能入睡,他不知道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多久,突然间眼前一亮,这亮光中还夹带着浓浓的烟味,楚萧猛的睁开了双眼,见四面火起,整间屋子都被火焰所笼罩,火焰的内焰处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他知道这是有人以术法施火,他连忙跳下床来,想抱起纪河冲出去,但在火光的照耀下,映在在他眼中的是纪河那满脸的血迹,那鲜血还在从纪河的耳中,鼻子,口中,不断的流出……
他大声的呼唤着纪河,可没有任何回应……他把自己的脸贴在了纪河的胸前,似乎是想听听纪河是否还有心跳,也似乎是想最后一次感受着自己孙儿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