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瑶纪河》隙痕

3、第三章：死别

　　半晌过后暮岚山庄的后花园处，一个女孩正坐在一块青石上，面前的那个男孩正在上蹿下跳的比划着。
　　“嘿嘿，这下可好了夙儿姐姐，左伯伯既然已经答应教我了，很快我就会变成像他一样厉害的人了呢！”纪河一边说着，一边伸着拳踢着腿。似乎是想像夙儿证明自己已经变强了，当然更可能只是在消化着刚刚吃进肚子的午餐。
　　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哪能那么容易呀，你要是想变成像爹爹一样厉害的人，不知道你还要吃多少苦呢，你可不要想的太容易哦。”
　　纪河收住了拳脚，看着夙儿的眼睛，似乎很认真的说道：“我不怕！左伯伯已经和我说了，他这两年里还是只让我练习基本功，虽然会很枯燥不过至少我每天都能见到夙儿姐姐你，而且两年后我就能学到左伯伯那嗖嗖嗖厉害的都看不到他出手的招式呢，所以这两年的时光根本就不算什么呢！”
　　夙儿的小脸蛋有些发红，不由得低下了头。说道：“你在瞎说什么呀，谁想天天见到你呀……”
　　纪河搔着后脑勺嘿嘿的傻笑起来。
　　纪河又继续说着：“然后两年以后我就再到桐歌山上去，找到那只大黑猪打败它，这回我要追着它满山跑，把它也追到石头上去，然后我就在底下等着它，让它不敢再下来，嘿嘿嘿……让它以后再欺负我和夙儿姐姐。”纪河越说越兴奋，又开始上蹿下跳拳打脚踢比划起来。
　　“原来你习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欺负那只大黑猪呀？那它岂不是太可怜了吗？”夙儿的表情有些难过。
　　纪河似乎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夙儿会同情起那只山猪来，说到：“夙儿姐姐！它追着我们满山跑，还把你的手都弄伤了，你怎么还说它可怜呐！”
　　“纪河，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们不对，它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才来追赶我们，以后不许你去欺负它知道吗！”夙儿对着纪河说道。
　　“唔……”纪河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耷拉着小脑袋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纪河本以为自己说以后要去找山猪报仇，会让夙儿高兴，没想到却被责怪了一番。
　　夙儿心里清楚，纪河恐怕不会轻易的放过这只伤害过自己的山猪，甚至是得罪过自己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大管家左平就是纪河阴谋下的牺牲品之一……
　　“纪河，你能答应姐姐，从今以后都不去许去找那只大黑猪吗？”夙儿担心纪河不会等到学会功夫之后，只要等他想到下一个鬼主意之后那只山猪就要倒霉了。
　　“哦……我答应夙儿姐姐就是了……”纪河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想让夙儿难过所以答应了下来。
　　“纪河，还有一件事，就是左平伯伯，他……”夙儿的话还没说完，纪河又兴奋起来了，他连忙把话抢了过来。
　　“夙儿姐姐你也知道了是吗？嘿嘿嘿……这个坏家伙让他下次敢再不听夙儿姐姐的话！我现在想到他在茅房里怪声怪叫的那个样子都想笑的不行，他一边骂着，一边喊着救命，居然有人会在茅房里喊救命，哈哈哈。为了让他中招我可是等了好久才找到机会下手呢，哈哈哈……”纪河笑的不行，后来干脆躺在地上打着滚的笑。
　　“纪河。”夙儿喊着一声，但纪河似乎并没有听见，依然躺在地上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脸都有些涨红了。
　　夙儿从青石上下来，跪坐在地上，把自己的左手轻轻的搭在了纪河的肩头上，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纪河，听姐姐说，左平伯伯在姐姐还没出生时就已经跟在爹爹身边了，这么多年来对爹爹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他也不过是一时疏忽忘记了姐姐交代的事，而你却想出这么……这么……一个方法来对付他，这件事你做得太过分了。姐姐已经和左平伯伯道过歉了，一会姐姐带着你，你也要和左平伯伯道歉。”夙儿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纪河正平躺在地上，眨着两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正在责怪自己的夙儿姐姐，他没想到夙儿姐姐今天会为了这些事情生自己的气，先是因为自己要去打那只山猪就让她有些不高兴，现在居然又为了左平这件事在责怪自己的不是，纪河认为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夙儿姐姐出气，可非但没有得到夙儿姐姐的夸赞，反倒是被训教了一番，自己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伤心，眼泪顺着自己的眼角淌了出来，流过了自己的耳朵，滴答滴答的掉在了地上。
　　夙儿没想到纪河会突然哭起来，她不知道纪河为什么会哭，她也没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话有多重，纪河突然哭起来让她有点手足无措。
　　“纪河……快别哭了，都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让你给左平伯伯道歉就是了。”夙儿以为纪河是因为自己强迫他让他去给左安赔礼道歉，他不想去才哭起来的。
　　夙儿伸出双手来想给纪河擦擦眼泪，纪河并没有领情，抬起了他的手一下打开了夙儿的手，自己则从地上坐了起来。
　　“呀！”夙儿尖叫了一声，原来刚刚纪河那一下正好打在了她受伤的那只手上，本来是白色的纱布，现在又渗出了淡淡的红色。
　　纪河刚刚坐起来，他听到身后的夙儿尖叫了一声，连忙转回头去看，发现夙儿的右手又有些渗血了，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刚刚那一下又把夙儿的手给打出血了。这一下打到了夙儿的手上，也打到了自己的心里。他想过来看看夙儿的手，可又因为是自己伤害了夙儿所以也没敢过来，纪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只想赶快逃离这里。
　　夙儿见他跑走了，也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追了过去，但由于刚刚纪河的那一下正好打在了自己的伤口上，那钻心的疼使得她的速度慢了许多。
　　“纪河，快别跑了……姐姐错了……。”她一边喊着一边她用自己的左手死死的抠住右手的手腕，试着用这股疼痛来减少自己伤口上的剧痛。
　　纪河跑过了正厅，向着山庄外跑去，泪水已经完全模糊了他的双眼，他不停的用自己的小手擦抹着双眼，但那并没有减少模糊的程度，他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被夙儿责怪时的委屈，但他的心比刚才被责怪时还要难受，他不停的奔跑，不敢去面对夙儿，因为刚刚又一次因为自己的任性伤害了自己的夙儿姐姐，那本来已经开始恢复的伤口又遭到了二次伤害，他害怕看见夙儿的脸，他更害怕夙儿就此讨厌上自己，他只能不断的向前狂奔着只想赶快逃离这里躲回自己的家中……
　　夙儿此时也跑出了后花园，来到了前院正好看到纪河跑过影背墙用一只手擦着眼泪的背影……她知道纪河是要跑出山庄了，自己肯定是追不上他了，她不知道纪河为什么突然会气成那个样子，自己怎么喊他都喊不住，她心里也很委屈，夙儿蹲在了地上，一只手抱着肩膀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时山庄的护院，丫鬟，婆子都聚了过来，纷纷的问到：“小姐，您怎么了？”
　　有两个丫鬟跪坐在地上安慰着夙儿，这时从人群中闪出了一个彪形大“娘”一步就来到了夙儿的身边，大声的喊道：“谁呀！是不是楚纪河那小崽子欺负小姐了！看老娘不劈了他！”左奶娘知道午饭后夙儿就与纪河在后花园玩耍了，除了纪河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左奶娘瞪着眼睛扯着嗓子的喊着，没见到纪河出来搭茬，知道纪河可能跑了，左奶娘又蹲在夙儿身边哄着她。
　　这时庄主左暮，和纪河的爷爷楚萧也被前院这喧嚷声所吸引，走出了厅堂，发现一群下人正围着蹲在地上哭泣的夙儿，左暮摆了摆手示意让下人们都散去，自己走到了自己女儿的身边，把女儿抱在怀里往厅堂内走去。
　　进了屋，左暮把夙儿放到了地上，自己蹲在夙儿的面前，疼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用自己的袖口为她擦着眼泪。
　　“哎呦呦，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跟纪河玩的好好的吗？是不是纪河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跟爷爷说，爷爷帮你教训他。”楚萧用手慈爱的抚着夙儿的头问道。
　　“没有……”夙儿一边抽泣着，一边赶快回答道，她不想纪河因为自己被责怪。
　　“夙儿，究竟发生了何事，跟爹爹，还有楚爷爷说说。”左暮一只手拉着女儿的左手，一只手替她擦着泪水。
　　“我刚刚说纪河不应该去坏左平伯伯，我还要带着他去和左平伯伯道歉……然后他就哭着跑走了，我没有骂他……也没有说过分的话……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夙儿委屈的说着。
　　“纪河这小子，真是太不像话了！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又任性！我真是疏于管教了！”楚萧似乎是说给夙儿听的，但更像是说给自己的。
　　左暮沉吟片刻笑着说道：“夙儿你可知纪河因何生气，因何哭泣吗？”
　　夙儿眨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摇了摇头。
　　“那为父这样问你吧，你可知纪河是因为什么才做下这些事吗？”左暮依然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夙儿似乎明白的父亲的意思，纪河之所以会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左暮察觉到了自己女儿表情的变化，继续对她说道：“夙儿，任何人都可以因此事去责备于纪河，但只有你不应去责怪于他，就像为父也未曾责怪于他一样，因为为父知道纪河是为了我的宝贝女儿才做的这些，所以为父只能委屈了左平了。”
　　夙儿的泪水刚刚有些止住，听了这些泪水又开始滴答滴答的掉了下来，她明白了纪河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为什么自己那么喊他，他都不肯停下脚步，她好后悔自己刚刚对纪河说的那些话，她想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可话已出口，如水脱瓢般无法再收回……自己下次再见到纪河时一定要跟他好好的道歉……

　　夙儿她还不知道她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与纪河开口道歉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次不愉快的分别竟成为二人的死别……从这一天起，她再也没听到过那熟悉又悦耳的声音，他的哭声，他的笑声，他生气时嘟起的小嘴。也再也没有机会看到纪河整天围着自己，跟自己撒着娇，对自己讲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再没有人能让自己笑，让自己哭，让自己不顾一切……从今以后这世上也再没有人亲切的叫过自己夙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