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王国/恩雪】》琏瞳

5、父亲

　　他不曾叫过格里芬“父亲”或是那种更加娇软双音节，也不知是因为院长的要求还是自己隐隐觉得不对，反正在恩佐的印象里从来没有与那个人有关的亲密画面。他向来如此聪颖孤僻，格里芬只要给他指条路他就能找到金苹果，不依靠任何人。然而现在他站在那里，带着陌生人般的拘谨：
　　“院长，我找你来……”
　　“我不同意。”格里芬透过半月形镜片看这个十多年前他捡来的孩子，当时哭花的小脸一经时光雕琢便精致俊朗，像是戴了一张绝伦的面具，装饰着积淀多年的恭敬和防备。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啊，怎么一长大就会有这样危险的想法。一条极其诱人的道路，赔进去无数优秀魔法师的性命。
　　“恩佐，你也知道这不行。”
　　少年深吸一口气，道：“院长，她很重要……”
　　恳切的言辞被一阵轻笑打断，那是修特，担任着院长助理。这个拥有多项荣誉称号的年轻人微眯着他浅金色的瞳孔“有那么重要，甚至可以打断院长工作？”
　　“是的。”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他答道，“但是我仍然为打扰了院长深感抱歉。”
　　“抱歉的话，那就请回吧。”年轻人向门口扬扬下巴。
　　是了，在很小的时候，他曾拒绝帮他什么事，一件小事，都不记得是什么了，想到被他记恨到现在。纵然收敛如他，也不愿被人全盘压制着，何况是为了她。
　　他没有动作，办公室里一阵死寂。
　　“怎么，还不走吗，院长工作很忙的。”微抬声调，势在必得地笑着。
　　狐假虎威。他想。要不是格里芬在场，他一定笑不出来。
　　“修特。”平淡的一声却浇灭了修特嚣张的气焰，年轻人转身，向老人鞠躬，退下了。
　　这是他难以想象的默契啊，明明他才是那个被院长收养的孩子。他惊异于发现自己竟然在嫉妒这份他从来不在意的感情。
　　“恩佐，”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时，老人开口道，每一句话都像斟酌了许久，“我知道的，她对你来说有多重要……这些年我对你的照顾太少了，是我不够负责，这是我无法弥补的过错……”
　　“如果你愿意帮我复活她——”
　　“那就会是我此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老人长叹一口气，打断他，“你怎么能这样想，复活是多大的禁忌你知道吗？”
　　死一样的沉默。
　　怎么会不知道，虽然雪莉是野路子出来的老师，该教的一点也不会落下。是她教他在决斗时留有余地，是她教他隐匿自己愤怒的气息，当然也教过他要尊重一个禁忌。
　　为了她，违背她，这样，真的可以吗？
　　“她很重要。”他虛弱地重复一遍，失去了来时的勇气，仿佛只有反复叨念才能想起此行的目的，像雪原里半僵的人在嘴里念叨着要活下去。
　　老人将他揽入怀中，宽大的魔法袍遮住了他颤抖不止的身躯，“这很难，我知道，非常难，但是你要挺过去。”他附在耳边轻声劝慰，这样的亲近在恩佐记忆里是第一次。
　　陌生但温暖的怀抱让恩佐感到些许安慰，他僵硬着身体，没有远离也没有靠近，默默感受着。但是这个拥抱来得太迟了，它迟到了十几年，它不该迟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