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桃子妖怪

11、第十一章

　　早期的心理评估还不成熟，很多测试问卷都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墨七七的心理评估是在籍贯所在地沿江市做的，那是一座西部城市，靠近长江源头，经济不发达，各行配设都比较落后，心理评估这种新兴行业更是力不从心。
　　凌正寓调出十年前的问卷查阅时，只觉得可笑，如题：闹饥荒，你看到一人，你会杀人充饥。答案有三档——完全同意、基本同意和不同意。墨七七选的是完全同意。
　　再如：规矩对我没有约束力，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再如：有人做了坏事而逃过法律的制裁，你会代替法律制裁他。
　　譬如这样的问题很多，墨七七选的都是完全同意。
　　乍一听又黄又暴力，然而那时的墨七七只有十四岁，最多算个离经叛道的熊孩子，怎么就给她扣上反社会人格障碍和被动攻击人格障碍这么大一顶帽子呢？
　　连斐大勇看了都很快表示不赞同，“十四岁还未成年，根本没形成稳定的人格，况且人的性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他理了理自己稀疏的顶发，在大家面前做一个耍帅的姿势，“想当年我也是拔D无情的夜场精英，自从认识了你们斐嫂，就变成现在这个居家好男人......”
　　不顾众人起哄，斐大勇继续说：“每个人都有两面，遇到一个契机，阴面就能转换成阳面。”
　　凌正寓捏着下巴问：“墨七七的契机是什么？十四岁那年她发生过什么事？”
　　季风抢答：“十四岁，墨七七疯狂追求校草罗源，恋爱了一阵后，罗源提出分手，墨七七自杀。这事番外里有记载，头儿，你没仔细看。”
　　失恋然后自杀，怎么听上去满满的负能量啊，这竟然是墨七七阴转阳的契机？

　　——————我是分割线——————

　　墨七七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一片绿叹气，她的股票帐户快绿出翔了，说好的今年会出现厄尔尼诺现象，糖和咖啡豆豆都会涨一波呢？可是现在她的每只股票亏损都在百分之三十以上，七七拿着鼠标的手有些颤抖，她是割呢还是割呢还是割呢？
　　算了，忍痛清仓吧，她不是这块料，这些亏损的钱都够她挥霍好几年了，在股市里，她就是根翠绿的韭菜，任人收割啊。
　　毛耸耸的触感蹭过手臂，自从变了太监，笔仙粘人粘得不要不要的，七七只要一坐下，它肯定蹭过来，直恨不得整天挂在她身上，此时扬着一张大饼脸撒骄，无视主人的烦闷，很不自觉的喵呜。
　　七七把它从手臂上摘下来，轻轻戳一戳猫脑袋，“怪你，我都说不要买了，你还喵。”
　　笔仙一脸懵比，真是躺着也中枪啊，做为一只猫，它不“喵”难道“汪”吗？
　　“这只股票怎么样？K线走得完美，感觉还会暴涨耶，我们买这只好不好？”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而“韭菜”的记忆连七秒都没有，刚刚决定金盆洗手的墨七七又开始蠢蠢欲动。
　　七七看笔仙，这次笔仙吸取了教训，紧闭猫嘴，坚决不“喵”。
　　七七喜笑颜开，果断点下去，全仓买入，“喏，不出声就是默认了，亏了你用小鱼干赔。”
　　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这个锅它不能背啊，生气，好想......好想挠沙发！
　　金枝来电话，“七七，快把股票清仓，近期可能会出现股灾。”
　　“谁说的？”墨七七不相信金枝，她也是个半吊子，她俩一个是韭菜一号，一个是韭菜二号。
　　“吴江说的，他都已经清仓了。”
　　一心文化公司的总裁，金枝的前夫，那是商场股市的一把好手，奸成商的人物，他说应该清仓，那绝壁要清仓啊，七七傻眼，“我刚全仓买入，最早明天才能卖出。”
　　金枝叹气，“我们以后还是别炒股了，都说股市十个人有九个人都会亏损呢。”
　　墨七七怯声道：“不是还有一个人赚钱吗？”
　　金枝咆哮，犹如河东狮吼，“你觉得以你的智商能成为那一个人吗？连老娘都不行，你还敢跳出来。上次买根黄瓜，人要价两块，你还价两块五，就你这水平好意思出来混咩？”
　　墨七七纠正她，“不是黄瓜，是萝卜啦。”突然听到那头有男人的低语声，七七大惊，“等等，你怎么又和吴江搞一起了？”
　　金枝刚毕业就和吴江同居，受尽世人指责，大家都说她是拜金女，连家人都跟她断绝了关系，她还是哭着喊着要嫁吴江，金宝两岁，她终于修成正果，嫁入豪门，五年后又主动提出离婚，没要吴江一分钱，多少人等着看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她却站起来了，在本市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比吴江差。
　　如今离了婚，两人还是客客气气的做朋友，连儿子金宝都是一人带一个月，简直是离婚夫妻的楷模。
　　此时金枝在电话那头笑得花枝乱颤，“好久不见，他技术不减当年呢！”
　　离婚后能做朋友，现在又睡到一张床上，看样子，金枝还挺享受，七七大胆建议：“不如你们复婚吧。”
　　没想到金枝反应很大，“开什么玩笑，破了的镜子粘得再好也是有裂缝的，我当他是炮友，作用相当于一根黄瓜，你说，我会嫁给一根黄瓜吗？”
　　墨七七咂舌，昨夜春宵帐暖，余温尚在，现在就当着人面说人是黄瓜......求吴总的心理阴影面积！

　　——————我是分割线——————

　　池暖暖把一份报告递给凌正寓，“头儿，这是墨七七最新的心理评估报告，刚做完。”
　　见她面有喜色，凌正寓便能猜到七八分，果然，报告显示墨七七心理健康到完美，这间屋子的人加起来都没她健康......善良、乐观、开朗、细心、沉稳、谨慎、包容、率真，通篇洋溢着赞美之词，简直是中国好市民，都可以做世界爱心形象大使了。
　　像是怕她太完美，后面还加了一条缺点——胆小。这下好了，连缺陷美都有了，如果胆小可以算做缺陷的话！
　　池暖暖微笑，“她完全不符合凶犯的心理画像，可以排除嫌疑了吧？”
　　凌正寓说不行，“心理评估只能做参考，不能成为证据。”看着池暖暖满脸的喜色又问，“前不久你还坚信她是凶手，现在又想排除她的嫌疑......”女人真是善变！
　　池暖暖调皮的对领导眨眨眼睛，“我想看季风吃翔。”
　　凌正寓故作深沉的教育下属，“我们做刑警的，手里间接握着人命，不能参杂个人感情。”
　　呃，听上去好像在说他自己。
　　做为领导，他的威严呢？为嘛他这么严肃的说教反而让池暖暖笑成一朵花了，唉！失败......好吧，其实他也想看季风吃翔......
　　凌正寓：“对墨七七的保护不能停，她是701最后一人了。”
　　池暖暖举手，“我去吧，我能陪她逛街。”
　　凌正寓压下池暖暖的手，“你陪她逛街？就她那消费水平，过不了几天你就得被她诓个倾家荡产。”凌正寓整一整衣袖，“还是我去，只有我跟得上她的节奏。”又问：“墨七七回去了吗？”
　　池暖暖说没有，“剩下测谎没做，可能在鲁医生那里。”
　　凌正寓起身往外走，“鲁医生哪够，我亲自去给她做。”
　　噫，不是说不能参杂个人感情吗？领导，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小邓叫住急步向前的凌正寓，“头儿，吴局叫你去一趟。”
　　凌正寓头也不回，“我有事，让他等着。”
　　小邓欲言又止，这样真的好吗？吴局那边好像是大事啊。
　　凌正寓趾高气扬的闯进测谎实验室，鲁医生已经把各种设备调试好了，墨七七坐在一张转椅上，像个天线宝宝，神情有些委屈——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凌正寓不客气的把准备就绪的鲁医生推开，“我来，你做助手。”
　　鲁医生不满，到底谁才是专家？你一个刑警队长，手也太长了吧，可是，凌正寓出了名的浑世魔王，他惹不起，只好坐到边上去。
　　凌正寓看了看满身天线的墨七七，“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吗？”
　　墨七七：“测谎。”
　　凌正寓点头，“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思考时间不能超过五秒。”
　　墨七七很上道，“是。”
　　凌正寓：“那我们现在开始了。”
　　墨七七有些紧张，“等等，我有问题。”指了指身上的设备，“如果我撒谎，它们会电击我？”
　　凌正寓笑，“不会。”又沉下脸，“但是，你会痛。”
　　不是胆小吗？怕痛吗？凌正寓笑得很阴险，“像刀口划破肠子，而且是钝刀。”
　　鲁医生听不下去了，“凌队长，请你不要误导。”转向墨七七，温言道，“不用怕，他在开玩笑，根本不会痛，说谎时人的心率和脉动会发生变化，我们可以通过仪器监测出来。”
　　墨七七瞪了凌正寓一眼，那双滟潋美目让凌正寓心中一颤。
　　凌正寓清清嗓子，“可以开始了吗？”
　　墨七七抿着花瓣一样的唇，点头，那份欲说还休的神态十分妩媚动人。
　　凌正寓咽了咽口水，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意，这女人真是美得太妖孽了！
　　鲁医生提醒他，“凌队长，开始吧。”
　　凌正寓正色，“你叫墨七七？”
　　墨七七犹豫了五秒钟，“是。”
　　凌正寓：“你是女人？”
　　这次墨七七犹豫的时间更长，干脆就没有回答。
　　凌正寓摊手，“喂，姓名犹豫一下我就忍了，怎么你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要想这么久？”
　　墨七七嘟嘴，“你不是问女人吗？我在想女孩和女人的区别。”
　　凌正寓傻眼，那么还是他问得不够专业了？
　　鲁医生也头痛：“不行，她太紧张了，情绪波动太大，测不出来。”轻轻的握住墨七七的手心，用平缓异常的声调说道，“别紧张，真的不会痛，就算撒了谎，连你自己都感觉不出来，我们放宽心，一起来完成测试，好吗？”
　　墨七七慢慢放松下来，鲁医生看着电显屏对凌正寓说，“可以了，继续吧。”
　　这一次比较顺利，电显屏上的线一直是平缓的直线，渐入佳境，凌正寓开始进入主题。
　　凌正寓：“你知道701公交车上有炸弹？”
　　墨七七：“不是。”
　　凌正寓：“你知道701公交车上有危险？”
　　墨七七：“是。”
　　凌正寓：“你在上车前就知道有危险？”
　　墨七七：“不是。”
　　凌正寓：“你在上车后知道有危险？”
　　墨七七：“是。”
　　凌正寓：“所以，你选择下车，是想脱离危险？”
　　墨七七：“是。”
　　凌正寓：“你是杀死卢文桦的凶手？”
　　墨七七：“不是。”
　　凌正寓：“你是杀死杜鹃的凶手？”
　　墨七七：“不是。”
　　直线一直平滑，她没有撒谎。
　　凌正寓突然问：“你知道凶手是谁？”
　　墨七七睁大了眼睛，犹豫了三秒钟，答：“不是。”
　　直线猛然出现剧烈的起伏，她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