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桃子妖怪

10、第十章

　　墨七七很怕痛，初中时扎针，针头还没下来，她尖叫得三长两短几乎要昏厥过去。
　　旁边的小孩经过一番心理建设正鼓起勇气挽袖子呢，一见这阵仗，说什么也不肯扎针了，他妈妈跟他说：“别怕喔，这位姐姐其实一点都不痛，她这么叫是因为太舒服了。”
　　大人撒起谎来真是毫无压力。
　　墨七七是真痛啊，她的皮肤很敏感，一丢丢痛楚会放大十倍，体质问题。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匕首扎自己，不能用勇敢来形容，这简直是疯狂。
　　直到一股钻心的疼痛感涌上来，直到一抹红艳艳的鲜血从破口处冒出来，墨七七才想起一句七字真言：不作死就不会死。
　　说好的不屎之身呐？她怎么还是会受伤？真是想太多了，幸好没有丧心病狂的一刀戳向自己心窝啊，否则她真的会屎啊！想想就后怕，吓得她腿软，指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臂颤声道：“血......血......”
　　凌正寓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妹砸，别一言不合就飚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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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跎跎”斐大勇在花坛边踱步，地上的青草被他踩塌了一大片，看到凌正寓从葡萄园里出来，怀里靠着的墨七七病恹恹的，手臂还淌着血，他又纠结了，继续糟蹋草地。
　　凌正寓招呼他，“有事找我？”
　　四处找不见凌正寓，手机也不接，小邓才羞答答说出他们家领导的去处。
　　全队人都是没结过婚的小年青，只有斐大勇是过来人，大家推举他来找凌正寓。
　　来了一个多小时了，他才终于找着机会蹭过去，“头儿，我没打搅你们吧？”斐大勇笑得意味深长，“虐出血了喂，没想到你们喜欢重口味啊。”
　　凌正寓太了解他了，事越急他越爱往旁了扯，“直说什么事？”
　　斐大勇直说了：“杜鹃死了。”
　　杜鹃死了！怎么可能？
　　十六个训练有素的特警，里三圈外三圈裹粽子似的把她裹中间，外围还有局里派的人和附近派出所调用的人。
　　近百人，个个都是精英，罩着一个十平米的病房还罩不住？
　　凌正寓纳闷，“什么时候死的？”
　　斐大勇：“凌晨一点二十八分发现的，那会儿尸体还热乎着。”看了看腕表，“现在差一刻三点钟，恐怕已经不新鲜了。”
　　墨七七听得直想呕，热乎、新鲜这种形容食物的词汇用来形容尸体真是够了。
　　斐大勇却兀自说道：“舌头被拉出来了，好长一条，长舌妇这词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女人的舌头拉出来的确比男人的长一些，和卢文桦的情况一样，也被切成了薄片，大小厚薄完全一样，眼珠抠出来了，同样被塞进死者嘴里，女人的口腔小一点，有只眼珠被挤破了......”
　　好心累，没法做朋友了，墨七七的脸惨白惨白的，“我去包扎一下，不打搅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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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七七坐在咖啡店数钞票，正经的咖啡店，她却要了一塑料盆子清水，沾了清水的手指掐着百元大钞的一角，她数得很认真。
　　对桌而坐的吴姐淡定的喝咖啡，早些年七七数钞票还不熟练，经常数着数着就忘记数目，又得重头再来，这样一数就是一下午，续杯续得服务员都不待见她们了。
　　那时候这里还没有雅间，七七就在大堂里数，百元大钞小山似的摞桌上，标准的土豪。
　　“就不能办张银行卡吗？每次拎着这么多现金过来，丢了算谁的啊。”明知道无效，吴姐还是忍不住抱怨。
　　如今七七数钱的技术也娴熟了，还能边数边答话，“这样才有丰收的感觉呀，现金揣兜里，充实、满足，我才有灵感创作嘛。”
　　不是土豪，简直是土鳖！
　　她们打交道也有好几年了，墨七七负责画画，吴姐负责把画出手，从没出过岔子，但每一次墨七七都要当着她的面点钱，她是那种坑钱的人吗？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吴姐内心是郁闷的，但面上一点不显，墨七七这棵摇钱树虽然有些怪癖，但佣金给得高，又都是大单，即使让她把百元大钞换成钢镚慢慢数，她也由着她。
　　可是，吴姐看着墨七七吊着纱布的手臂还是忍不住抱怨，“你也真是调皮，没事干嘛自残，左手也就罢了，偏偏是右手，你不知道你这右手是宝贝么，我这边还有几个单子等着你呢，你这一刀下去，价值百万啊。”
　　墨七七也郁闷，天底下最不可能自残的就是她了，她怕痛啊！
　　说起来这事得怪琰弋，可那只妖怪却一推四五六，找他要医药费和误工费都被他拒绝，还明确表示这个锅他不能背。
　　妖怪真抠门，不是打个喷嚏就能变一堆钱吗？非说自己不会，难道她还能每天戳他鼻子逼他变钱啊。
　　人与妖之间就不能有一点信任么？她还指着这只妖怪呼风唤雨、祸国殃民呢，如今看来，被妖怪附身一点优势都没有，一切还得靠自己。
　　墨七七一边数钱一边问：“吴姐，我们这样做不违法吗？要是被卖家发现是赝品怎么办？”
　　吴姐悠闲的搅着咖啡，胸有成竹，“哪只眼睛看见是赝品？名家亲手把自己的印章盖在上面，画风一点没变，画的质量甚至比他亲笔画的还高，你要说是赝品，名家第一个不答应。”
　　墨七七岔岔的，“他戳个章就赚个满钵，我却只能拿零头，不公平。”
　　噫，这棵摇钱树开始朝歪了长，不行，必须修修她的繁枝，“你以为是你的画值钱？钱全在那个戳上了，没他的印章你的画只够换只萝卜，他要是所有画都自己来你还有活路吗？别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人家成名之路可比你艰辛多了，等你哪天成了名，也可以四处戳章赚钱。”
　　刚才还说她画得比名家好呢，一转眼又变萝卜了！照这样下去，她只能做名家背后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出头嘛！
　　“那副《海妖》戳了谁的章？”
　　吴姐搅动咖啡的手一顿，这问题触碰到她的底线了，要求涨工资她能忍，但这个绝不允许有。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这种黑幕不只绘画界有，各个领域都有，大家都有默契，不点破则已，一旦捅出内幕，后果会很严重，名家身败名裂她并不在乎，但因此砸了她的饭碗，以后谁敢雇用她？
　　吴姐很严肃，“你以为那些已经在塔顶的人是那么好应付的吗？你要是试图把他们从塔顶拽下来，他们会要了你的命，这种问题以后不可以再问，否则我们都死无葬生之地。”
　　墨七七咂舌，两人玩扑克。她：一个三，对方：王炸；她：一个四，对方：四个二。还怎么能愉快的玩耍呢？所以，墨七七也没打算进场，她深知吴姐的御人之术，打一巴掌必定给个甜枣，她只需要痴汉似的张着嘴等甜枣就行了。
　　果然，甜枣来了，吴姐放缓了语调，唉，瞧把这孩子给吓得，都痴了，这可是她的摇钱树啊，不能吓坏了，只要不逆她鳞，她还是愿意做知心大姐的，“七七，我们合作也有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不是贪心的人，你弟弟明年高考了吧？学费准备好了吗？想考哪所大学啊？市内几所高校的招生办我都有熟人。”嘘寒问暖完了再来点实惠的，“住院花了不少钱吧？这次《海妖》的佣金我就不要了，算我的出院礼金，你收下吧，别不好意思要......”
　　两叠捆扎好的钞票刚一拿出来，还没过中场呢，墨七七已经喜笑颜开的一把接过，“谢谢吴姐。”
　　啥？不好意思要？吴姐，你想多了。

　　土豪大抵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背着一书包的现金逛街，沉甸甸的重力感，像被索引绳拽住的大型犬，墨七七逛得很吃力呢！可是，想想背后一书包的钞票就幸福感爆棚。
　　路过一家男装店，七七看中了橱窗里的西服，导购员摘下那套西服时，七七对着那具白花花的男模身体发了会呆，模具是塑料的，身材做得很理想，阔背熊腰，倒三角体型，即使下面省略了关键部位依然一眼能认出是个男性模具，莫名觉得有点像凌正寓。
　　西服很贵，导购员天花乱垂的例举了几大优点，还赠送了一条皮带，墨七七付款时都感觉自己占便宜了，出店时手里多了个装西服的流金盒子，背包轻了不少。
　　站在家门口，墨七七傻眼，她忘记自家密码了！
　　幸好墨妈在家，打开门笔仙迎了上来，毛耸耸的大尾巴无声无息扫过她的小腿，扬起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娇滴滴的“喵”了一声，真是小别胜新主啊，笔仙现在特别粘人，可是，墨七七感觉怪怪的，这是她家高贵冷艳猫吗？
　　笔仙在墨妈的照顾下胖了不少，肉虫子似的在脚边翻滚，露出小肚皮任主人揉捏，一看就不是正经猫......和它玩了一会，七七终于发现了重点，“妈——”
　　墨妈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提着把菜刀，“干嘛？”
　　墨七七：“笔仙的小JJ呢？”
　　“我骟了。”墨妈扬扬手中的菜刀，“用这把刀，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问题大了！妈，你想过笔仙的感受吗？想过我的感受吗？天啦噜，可怜的喵大爷就这样变成喵太监了.......等等，这把骟过猫JJ的刀现在又拿来片生鱼片，真的好吗？
　　墨妈对自己的成果还很满意，“骟了好，省得老闹猫，夜夜叫春，抱着桌子腿乱蹭，你一个未婚女看了不合适，连我看了都臊得慌，骟了能多长点肉，性格还温顺，也不用担心跟野猫跑了。”
　　总之，全是好处......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然而，身残志坚的笔仙蹲在阳台上看楼下小花时的眼神好忧伤啊。
　　墨七七摘了她妈手中的菜刀，把双肩包塞她妈怀里，“这月的工资，你快拿走吧，别呆这儿了。”
　　不高兴，生气——
　　七七把菜刀送回厨房，案板上有她妈片好的生鱼片，片片薄如蝉翼，堆叠均匀。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斐大勇描述过的舌片：大小厚薄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