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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宫门外,一名黄衣行得极快,迎面几个穿着破布衫的小孩正在嬉闹,“去!谁让你们在宫门外嬉闹的?”黄衣嘟囔着。一个生得虎头虎脑的小孩龇着牙:“我们才不怕呢。”说着,便往黄衣的衣服抓去。
      “脏死了。”黄衣急于摆脱这群小孩,一个不小心,留下了一张帕子。
      “咦?哈哈哈哈,帕子。黄衣学女子喽。”
      黄衣走得急,是怕露馅,回望远处的楼阁,一片黑色的衣角一闪而过。黄衣便转入眼前的小巷里了。
      宫墙内,池中漂着一些落叶,悠悠地转着,却怎么也沉不下去。
      “你说,皇上会如何处置他?”“别说处置了,只怕他现在早就没了半条命。”“此话怎讲?”“你想想,那天的雨那么大,然后他是受了笞刑后跪在乾门前的,当晚就得了病,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了。”
      徐景然合起奏折,“走吧,去孙殊那儿。”他瞥了两个内侍一眼,随后,起身走了。
      “饶命啊,饶命啊,皇上。”身后回荡着细碎的声音,他听不惯这种声音,所以该消失了。
      行驶在宫道上的马车上,徐景然慢慢闭上了眼睛,右手探向空气,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风飏,轻轻拂过宫铃,红骢一朝得意马蹄疾,清脆的铃响仍在回旋,扬起的尘埃就掩住了飘飞的思绪。
      “徐景然,你在想些什么?你,是九五至尊,是这天下的主人,你没有退路,更不可能后悔。”
      徐景然紧握着手中的云纹玉佩,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不久,到了孙府。孙殊面上风轻云淡,该喝茶还是喝茶,过了半晌才如梦初醒,问道:“饮茶否?我这茶是西湖龙井。”
      “不必了。”徐景然在心里想,果真是一妙人。
      孙殊不知发了什么疯,疯狂炫耀着府上的景色,书、画、茶、花,他说,他最好这几样,要让皇上见识见识。
      徐景然也就耐心地陪着孙殊逛了几圈,旁边的侍卫在惊讶之余悄悄地记下了孙府的布局。
      等到第十次来到偏厅时,徐景然终于忍不住了,“孙老,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再等会儿。”孙殊摆了摆手。
      “等不了那么久了,如今虎狼环伺,我已经成为失水之鱼。而孙老您,就是景然我最后的一泉清水。”
      孙殊心里万分感慨,所谓少年天子,人前风光已如常,人后辛酸独自尝。
      “行了,进来吧。”徐景然随孙殊走进一处破落的院落。
      令他惊讶的是,一些破草席上晒着书卷纸张,温暖的阳光洒在上面,使得这些书卷多了烟火气。
      “随便挑,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孙殊正蹲着翻书,毫无形象可言。
      徐景然也学着蹲下来,他越翻越感到奇怪,一个普通的夫子怎会有这么多孤本。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失望,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他悄悄步向孙殊翻过的那团纸堆。眼睛酸涩得很,他忍不住揉眼睛。
      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他很久没看见过的人。
      “别揉眼睛,会痒。”
      他鼻子一酸,忍不住地落下了眼泪。
      “好。”眼泪模糊了视线,但他没有略过这句诗:
      “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在这个没有元稹也没有白居易的世界,竟然还有人写下这句诗,可能是冥冥中注定吧。
      徐景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孙殊已经笑开了花。
      “哟,真是多愁善感啊,可惜了,投胎在帝王家,下辈子还是去吟花赏月吧。”
      徐景然不发一言,只是呆呆地看着这幅字。
      孙殊摇了摇头,夺去他手中的字,看到落款处,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你已经找到了答案,随我过来吧。”
      孙殊在所谓的书房中翻箱倒柜,找出了个漆金匣子,“呐,这是你想要的。”
      “其实先皇留了很重要的给你。”
      “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徐景然玩味地说:“是吗?”那表情就剩没直说骗子。
      “算了,你太年轻,看不起我这落魄的老头子,我认了。但是有一个人你绝不能错过,他是现在唯一能帮你的人。”
      徐景然面色凝重了起来,眼中蕴含着几分怒气。
      “一定得用他吗?”他摩挲着腰佩的玉佩。
      “一定。”孙殊笃定地说。
      徐景然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良久,才回应:
      “好。”
      孙殊按捺住兴奋,吩咐着仆从:“快!把孟公子请来。”
      那么此时,孟公子在干什么呢?
      孟公子在庭院中晒着太阳,他懒得翻身,就这样直扑扑地曝露在太阳下。雪白的一片,小脸是白嫩到失去血色的,一身白袍更是白得不像话。远远看着,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可是他毕竟不是,“咳咳”,他有病,他要喝药。
      “红藕,我今天就不喝药了,反正这个病也好不了。”孟韬玉闻到药香,淡淡地说道。
      红藕心中一惊,慌忙道:“公子,夫人说您一定要按时喝药,还有三味大夫也吩咐了。公子,奴婢特意准备了些甜食,应该就不是很苦了。”
      孟韬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呢?”说着,就举起药碗,饮尽,一滴不剩。
      “公子,红藕不敢。”红藕悄悄地撤走药碗,在路过离春苑时,却走了小径,被丛中枝叶钩着,一个香囊落了下来。
      过了巳时,这里的香囊就不见了。
      至于孟公子,我想,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件小事的。
      因为,现在他得去应付别的东西,棋逢对手,怎能不过个痛快瘾!
      “孟韬玉,你刺伤朕的事,朕不计较了。”徐景然摸着黄花梨太师椅上的纹路。
      孙殊看着肉疼,高声道:“孟韬玉,你知道了吗?”
      孟韬玉望向徐景然:“你不计较我还计较呢。”
      孙殊暗暗扶额,这孩子,净惹事。
      徐景然“腾”地站起来,作为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挑衅他的威严。
      “你接着说。”徐景然一步步走近孟韬玉。
      “首先,刺伤皇上,并非有意,而是出于自卫。皇上一时气急,手劲儿大了些,臣也差点喘不过气来。其次,臣认为臣没错,走了错的路,自然要拨乱反正。臣是为了让您清醒。”
      “你是哪门子‘臣’?你担得起这个字吗?你不配!匕首是好匕首,可你在朕的手下,不过是一把去了锋芒的匕首。”
      “你别无选择,现在的你只有我了,你还能找到另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帮你吗?”
      徐景然暗叹孟韬玉抓住了他的命门,罢了、罢了。
      “你有何计策?”
      “自是多了去了,但如今唯有改革方能解困。”
      孙殊见此情况,打发了小厮离开,给他们充分的空间谈话。
      一番剖心之语下来,两人只觉得畅然。现在盘旋在徐景然脑海中的只有改革二字。作为穿越人士,他当然十分了解,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今的局势就像是淤泥深重,用再大的力气也破不去这层屏障。本是屏障,却成桎梏。他仍记得这一世的父亲对他谆谆教诲:“不能动那些家族,更不能动地方豪强。”
      他的父亲指着一棵长得高大的树,说:“这里的根早就烂了,不用多久,它就该倒了。你看不见它的心已经空了,但是你一敲便能知道,这是棵被白蚁吃空的树。”
      果真这棵曾庇荫他的树倒了,倒在一个普通的下午。
      父亲啊,为什么要留给我一个腐烂透的国家?
      为什么?让我心有不甘,让我陷入泥潭。在我绝望的时候却又给我希望,这次,我,不再是被保护的那个,我要守护我的国家。
      一声大笑打断了他的遐思,孙殊笑眯眯地看着徐景然:“皇上,您满意吗?”
      “孟韬玉可用,但你,我实在看不出来。”
      “皇上,那个匣子您打开了吗?”
      徐景然嗤笑:“当然,可是里面空无一物,这就是你的证明?”
      孙殊正视徐景然的眼睛,两人大眼瞪小眼,孙殊看不下去了,便背过身去。
      “这的确是我的证明。因为只有把它放在我的手中,你才能信任我。”
      徐景然沉声道,“拿来!”
      “恕臣难从命,先皇曾口谕命臣为最后一位辅臣。可是在某些有心人的挑拨下,皇上您偏向了那些信口雌黄的小人,您不信任臣。”
      “孙殊,你已经不是太傅了!你只是一个夫子,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这一切都是朕赐予你的。”
      孙殊不发一言,“咚”地跪下,“我求你相信我,从现在开始,以后以及你逝去的时候。”
      徐景然打量着孙殊,孙殊将腰挺得笔直,铿锵有力地说道:“以后我就是你最利的一把剑。”
      “至于韬玉,他会是你杀人的刀,你大可以放心去用,他的心深不见底,也正因如此,没人能看得见血光。”
      孙殊成了他的心腹,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但是徐景然走出孙府,跨过最后一道横槛时,仍有些恍惚,总感觉有些不真切。怎会如此容易?
      一切简单得就像有人在背后操控一样,不过,怎么可能呢?哪有人这么大胆或者说城府极深?
      孙殊,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匍匐在我脚下。辅臣又如何?你辅佐的是一个没有玉玺的可怜皇帝,你还巴巴地凑上来,你到底有什么图谋?又是为了权力?!
      “没有玉玺,哈哈,没有玉玺!啊!你算哪门子皇帝!”徐景然吼着,砸烂了殿里的所有瓷器,又笑又哭,着实可怖。
      “皇上疯了吗?”内侍们暗暗想。
      累了,徐景然无力地躺在地上,右手垂落在身旁。他今天是疯魔了,为了一个人而疯魔。
      他记得孟韬玉亲口叫了他“阿笙”,还告诉他:“你能做一个好皇帝的,我会帮你的。”
      “别相信孙殊。”这是小冬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多想让他别走,把话说清楚。
      可是,他只见到背影,那么决绝的背影。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他只敢把孤独放在内心的角落,一点点的温暖都算是奢望了。
      可他们是那么有缘,他的心只为这个人悸动,只为他的无情而心碎。
      难眠之夜啊,快点过去,我要见到我的太阳。
      太阳的名字叫孟冬,不叫孟韬玉;而我不叫徐景然,我叫。。。。。。
      徐笙,我是徐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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