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言信

69、六十九，往事

　　“然后呢？”
　　钱睿剥了个橘子，分了思聪一半，思聪捏在手里没吃，看着钱睿吃了两片，却抢钱睿手里还剩下的橘子塞在嘴里，然后将自己手里的那一半还给钱睿。
　　“看你吃好像比较甜。”
　　“明明是同一只橘子。”钱睿白了思聪一眼，倒也习惯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我是问你，然后呢？”
　　“然后？”思聪苦笑，将橘子全部吞下，“然后大王子不是出生了么？”
　　钱睿知道这个话题对思聪而言肯定是比较敏感的，但是卡在这个关键的地方又觉得不问下去好像挺对不起自己的，只能一边注意思聪的表情，一边继续问道：“那欢馨呢？”
　　“死了，大王子出生没几天就死了。”
　　这真是奇妙的组合。
　　沈欢馨是龙鹤轩的前妻，虽然龙鹤轩从来没有在钱睿面前表现过自己有多思念她，或者是有多爱她的表现，可是当钱睿一想到沈欢馨是龙鹤轩的妻子，并且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心就会觉得很疼很疼。但那种心疼，在听了思聪的故事之后，竟慢慢消失了。他的确很疼，可是沈欢馨毕竟已经死了，而北王却活着，实实在在的活着，也实实在在的在思聪的身边。
　　欢馨和北王之间，钱睿说不出他们的错。因为他们的确相识在龙鹤轩和欢馨之前，也许对思聪很不公平，但是爱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谈起这一段往事，钱睿看得出来，思聪并放不下。
　　其实思聪当年一回宫就知道龙北轩变了。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甚至不喜欢思聪像以前一样老是抱着自己，他总是会推开思聪，一次又一次的。
　　起初思聪不在意，认为只是太久没见面了，他坚信北轩是很思念自己的，但是他错了，时间一久，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北轩会坐在窗户边上望着远处很久很久，久到饭也不吃，门也不出。而后来思聪也发现了，他望着的方向，是太子宫。太子宫里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那个女人，庆轩告诉他，叫沈欢馨。
　　宫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北轩和沈欢馨的故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讨论。因为龙鹤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倒更让沈欢馨觉得羞愧难当，她从避北轩到最后躲避了所有的人，每天只是呆在太子宫里一步也不出来。可是除此之外，她和龙鹤轩之间，相处的却出奇的融洽。
　　不是只有龙鹤轩一个人选择避而不谈，还有一个人也是。那就是思聪。
　　思聪果然说到做到，学成归来之后每天都呆在北轩的院子里制药，他与北轩几乎寸步不离，每天北轩的三餐都有思聪来调配，思聪虽然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他不怪任何人，因为这几年的空白，这几年关于沈欢馨的回忆，思聪觉得，是他的离开造成的。是他的错。
　　“如果这件事真的有人做错了的话，那也是我的错。你如果做错了什么，都是我的错，你不会有错。”
　　这是思聪唯一和北轩谈论沈欢馨的事情，之后，便再也没有再提起过。

　　“北王很伤心吧？”钱睿看着思聪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想要抱住他，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妥，只能盯着他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可是思聪只是摇摇头：“他恨死了我。”
　　沈欢馨生产的那一晚，一直在打雷。所有的御医都没有办法，大家都着急的站在门口踱步，太子妃难产，性命危在旦夕，御医们虽然经验丰富，但是谁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她已经三天没有生下来了。而龙鹤轩，却跟着王上一起出宫狩猎了。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孩子活，大人死，要么两个一起死。但是因为欢馨身份特殊，加上那时龙鹤轩的也只有龙维维一个女儿，所有豆大的汗珠布满每一个人的额头，迟迟没有人敢站出来给御医们一个明确的指示。
　　北轩第三天才赶到，他之前一直在宫外商王那里，当他得知欢馨难产，便立刻赶回宫。可是，他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想到了思聪。所有的御医都不敢，但是思聪敢，他知道，只有思聪敢。
　　他生命中第一次对思聪低声下气，可是思聪赶到的时候，沈欢馨也已经奄奄一息。
　　那一夜，雷一直打个不停，大家都以为天要裂扣子了，可是却一滴雨也没有下。烦躁加沉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每一个人都不敢大声呼吸，好像会打破什么东西似的，那种感觉，很恐惧，甚至有些窒息。
　　“我是个医者，我的使命就是救人。但是同时，我也是王宫御医，在救人的前提之下，就是要保住王族血脉。”
　　这是思聪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当时他双手都是血，虽然他说的句句属实不容人反驳，但是，那一夜之后，所有人，包括思聪都知道，他和北王的关系不会再像六年前那样了。六年前闵香斋的两个少年，不复存在了。

　　“太子妃的死，其实和你没关系，对么？”钱睿问。
　　思聪看着钱睿，脸上出现了一贯的笑：“小钱睿，你真聪明。她已经三天没有生出来了，其实按照正常人，早就死了，但是我想，她一定是很想要生下这个孩子，所以才会一直坚持住，是不是觉得母爱很伟大呢？”
　　钱睿点点头：“思聪，你也很伟大。我相信北王也知道，其实欢馨死了，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个明事理的人。”
　　“小钱睿，你要明白，人活着就必须要坚持一些东西。就像我坚持着守护着他，而他，却坚持着恨我一样。那么多年任由别人猜疑，是因为我不想去解释这些，因为一旦解释了，北王就没有理由恨我，那么他会无聊的。”
　　你们这样，怎么才能培养出爱情？究竟还要过多少年，北王才能忘记那个人？
　　这一句话，钱睿却始终说不出口。
　　夜，钱睿怎么也睡不着。
　　龙斐已经九岁了，这件事也过去九年，九年了，活人终究是赢不了死人的么？
　　龙鹤轩翻身，发现钱睿还没有睡着，一只手搭在钱睿的腰上，在他耳边吐着气，钱睿觉得痒，搔了几下就被龙鹤轩一个翻身压在下面。
　　钱睿瞪大了眼，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龙鹤轩没睡着，于是有些怒气地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是发骚了？”
　　“小家伙，是你勾引朕的。”
　　“等等，鹤轩。”钱睿挣脱出了一只手，挡住了即将要吻下的男人的唇，“下午北王找你什么事儿？”
　　龙鹤轩扳开钱睿的手，回道：“三哥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过来帮斐儿说情的么？他一直都那样，只要关于斐儿的，他都会在场，可是平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个人影。”
　　“鹤轩……”
　　钱睿刚要开口，却被龙鹤轩吻住。良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温柔的看着钱睿，轻声的说：“睿儿，你不要插手去管思聪和三哥的事儿，你管不好的。三哥的性子太烈，思聪又太宠他，两个人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走到头，外人不好插手，感情这个事儿，我们谁都说不准。”
　　钱睿听了，点点头。
　　“好了，爱妃，侍寝吧？”龙鹤轩大笑几声，掀起被子盖住脑袋，立刻压住了钱睿，让钱睿一点都不能动弹。

作者有话说

　　之后开始小睿睿对抗王后~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