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言信

68、六十八，孽缘（下）

　　思聪走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很不习惯，尤其是对在闵香斋上课的五位王子而言，思聪并不仅仅是一名伴读，更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朋友。
　　起初龙庆轩会经常开龙北轩的玩笑，但是被龙宣轩和龙商轩训斥了几次之后也就收敛了，而龙北轩好像永远都不在意，永远只是一个人抱着一本书，静静的看，静静的背。他们五兄弟虽然每日都在一起，但是现在一想来，似乎龙北轩总是那么的不合群。即使他人在这里，但是好像永远都融入不进来，或者说，他享受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他根本不愿意融入他们。
　　这一点，在思聪走了之后，更为明显。
　　龙鹤轩是太子，思聪也是他专属的伴读，但因为王子们一起上课，所以大家都对思聪很熟悉，而思聪最喜欢的却是龙北轩，每天拉着拽着的死活要跟在他屁股后面，说来讽刺，虽然龙北轩是自己的兄弟，但却完全是因为思聪才熟识的。
　　龙鹤轩这么想着，倒开始思念起思聪了。思念那个老是叽叽喳喳的少年，不知道现在他在何处，宫外的生活是否适应，是否有找到那个有名的游医，是否开始学习高超的医术，又何时可以回宫呢？
　　可是，思聪却一直没有消息，连封信也没有。
　　就这样春去秋来的，过了一年，大家也渐渐很少提起思聪，龙鹤轩也派出了一批人去找他，但是依然音信全无。
　　龙鹤轩和龙北轩提起过这件事，那天读书会结束之后，龙鹤轩将龙北轩拉到角落，将思的事都告诉了他，可是等龙鹤轩话都说完了，龙北轩却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就走了。可就算龙北轩那么冷漠，龙鹤轩还是知道，他肯定关心他，只是不善于表现而已。
　　肯定是，一定是。他的哥哥，他清楚，他了解。
　　时间过得很快，龙鹤轩再北轩面前提了几次他都没有反应之后，渐渐地也就不再提思聪的事了，他利用太子的特权，派遣了很多人马去寻找思聪，在没有消息之前，他也不准备告诉龙北轩，省的让他白高兴一场。如果他会高兴的话。
　　就这样，过了一年。
　　刚入夏的一个清晨，今天北王起的特别早，清晨的空气总是这么清新，昨夜似乎下过一场雨，花儿还沾着露珠，北王用手轻轻触碰，露水落下滴在土壤中，北王眯起眼，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思聪。如若他在身边的话，一定会大声斥责自己，因为北王身子不好，即使是夏季，思聪也不让他一大早的门，说是湿气太重。
　　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思聪来，北轩摇摇头，转身准备回屋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抽泣声。
　　是谁，那么一大早的独自哭泣？
　　北轩绕过花丛，看到一个姑娘蹲在溪边。她低着头，袖子捂着嘴看不清脸，但是从服饰来看北王就知道她绝对不是宫里的人。那她会是谁？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在这里……哭？
　　龙北轩自认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当时他却不受控制的抬起了腿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女孩的身边，似乎被吓到了一样，女孩吃惊地望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孩眯起眼，嘴角还挂着泪珠，那一瞬间，北轩想要用手去抹掉那碍眼的泪珠，可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过头继续问道：“是起不来了么？”
　　女孩皱眉，另一只手捂着脚踝，垂下眼说道：“我想摘花的，可是这儿太滑了，我脚扭到了，很疼……”
　　北轩这才发现女孩的脚踝整个肿起来了，红色的好大一块。一定是非常疼吧？记得以前庆轩也经常跑跑跳跳的弄伤自己，然后宣轩就会到他这儿把思聪拎走去给庆轩上药。那时候思聪就已经会看一些医书，不过都是自学的关系，也没有多大用处，只能治一些跌打小伤而已。
　　猛然想起思聪还有好些药放在他那儿，都是离宫之前准备的一些药。想到这里，北王心里笑他，王宫里有那么多御医，如果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御医都束手无策的话，思聪那些药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再看看姑娘的腿，她一定是非常疼了。那时候北轩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中了魔咒一样，竟然背起了女孩，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姑娘原本是极不愿意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当然懂得，从小受的教育都不允许她与一名陌生男子，还是宫里的男子这么亲近，但是她的脚实在太疼了，加上本身力气也不如北轩，因此北轩三两下就把女孩背起。
　　“还疼么？”北轩背着女孩，绕过花园，朝院子走。
　　女孩红着脸，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
　　“欢馨……沈欢馨。”
　　除此之外，两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理所当然般，北轩照顾欢馨，亲手为她涂了药。在那个年纪，北轩除了自己的母亲和固定的照顾自己的宫女之外几乎没有见过别的女人，而欢馨和自己同龄，又温柔可爱，少年的心，很容易就被敲动了。
　　北轩一直没有问过欢馨是什么身份，也没有问欢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些问题就算不问，也会知道答案。王宫不比其他地方，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进来，所以欢馨即便不是王亲贵胄，也绝不会是普通平民。但是，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北轩都不在意，因为那时的他，一直分不清自己对欢馨的情感是什么。
　　即便多年后的现在也是，有些感情就是说不清道不明，你不能信誓旦旦的说那是爱情，可就是多年都忘不掉她。
　　欢馨一连在宫里住了好些天，两个人极有默契的会约在第一次见面的溪边。起初谁也不说话，北轩看自己带的书，欢馨则在旁边看着小溪，偶尔看看花儿，偶尔扑扑鸟儿。然后，欢馨就会给北轩讲宫外的事，即便欢馨也很少出家门，但是对于北轩而言，还是有莫大的吸引力。这样的生活很美好，却不长久。
　　一直到齐软的出现，他们的相会便终止了。
　　北轩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午后，他靠着假山午睡，欢馨在边上看书。然后，一个阴影，齐软满头大汗的出现了。
　　那一天，北轩才知道，欢馨是作为太子妃候选，才入宫的。
　　这个女人，竟会成为自己的弟妹。
　　但即便如此，北轩还是没有阻止自己。他依旧每天站在溪边等欢馨，只是欢馨再也没有出现过了。直到一天，宣轩的出现。平时总是微笑的宣轩那一天脸上有稍许怒气，他拿着自己送给欢馨的书走到北轩面前，将书砸在北轩的身上。
　　“你知不知道沈欢馨即将成为鹤轩的妻子？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弟妹？你自己是身份你难道不知道么？老三，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懂事的人，可是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你要让鹤轩怎么做？你要将他太子的颜面置于何地？你是怎么想的？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北轩什么都没解释，即使是自己先认识欢馨的又怎么样？即使他知道欢馨一点都不喜欢鹤轩又怎么样？
　　他什么也做不了。
　　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欢馨了。等再见到欢馨的时候，是在龙鹤轩成亲的那一天。
　　沈欢馨被正式封为太子妃，举国欢庆，全国都沉浸在欢庆的气氛之中，惟独北轩，一个人独饮到天明。他和沈欢馨之间，可以说有事，也可以说没事。两个人很纯，才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两人都生性腼腆，如若不都是极害羞的人，又怎会一直不告知对方身份呢？
　　但北轩是明事理的人，这一点，宣轩说对了。
　　婚后，北轩一次也没有找过欢馨。直到他们成亲的第五年。
　　那是因为这一年刚开春，思聪回来了。
　　“小北~~~”远远的，就传来他的声音，“我~回来咯~~”

作者有话说

　　关于欢馨和思聪、北王三个人的故事下一章全部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