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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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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不守舍地回到病房,被医院的消毒水味洗了脑子,想起该去缴费,想想自己已经见底的账户,立刻被摔回现实。
“爸,我去结一下费用。”苏行跟父亲打了声招呼就打算去交钱。
苏子涵叫住她把苏行拉到一边欲言又止,“这几次都是你去结。”
“没事儿爸,前几年我也没在家,没帮上什么忙,我还有,没有了再说。”苏行宽慰父亲。
“你奶奶情况不乐观,上次出院医生这边也叮嘱暗示过了,你也知道,家里面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你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苏行心里清楚,沉默地点点头。
“别太难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况且奶奶也这么大岁数了。你知道是看你回来了,她才挺了这些日子,她心里还是记挂你。”
“我知道爸。”
“家里除了文雅没毕业,其他孙辈都成家了,这回看到你跟你朋友一起,她也算放心了。”
听父亲这么说,苏行没多解释什么。苏子涵继续说,“你回来这几个月估计那点儿存款也花差不多了,奶奶走之后,房子……”
苏行打断父亲的话,“爸,别说这些。我回来不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家里人都知道你什么脾性。”父亲欲言又止,眉头紧皱,“但是一码归一码。”
“没有什么一码两码的,爸。奶奶如果留给我,我平分。但是我估计房子应该不会留给咱们家。”苏行丝毫不怀疑这一点,父亲也好,她也好其实从来不是家里最招人亲近的那个。
“奶奶留没留给你,家里人都看着你这几个月付出多少了。到时候我去跟大家商量。”
苏子涵这话已经明示了房子确实没留给苏行,苏行也没撒谎,她不在乎这些,不留给她反而省了不少麻烦。
苏行安慰父亲说,“奶奶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奶奶知道我们不需要。积蓄花光了我可以再赚,这些年我也不是只攒了点钱,也学了点儿本事,虽然撑不到,但在哪儿也都饿不死,爸你也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养老。”
苏子涵看着女儿这么懂事,心里一阵阵地刺痛,又想到从小到大没给过苏行什么,物质也好关注也好,都没有,现在这点儿物质保障也为她争取不到,他再冷漠也很难一点不自责。
苏行算是从小被他这个当爸的带大的,苏行亲妈韩天一年在家呆不了几天,在的时候跟苏子涵两人不是吵就是打,家里洗手池都打坏了不知道多少次。韩天不在的时候,苏子涵没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喝酒抽烟打牌充斥了他痛苦不堪的生活,他忙着沉溺在自己的悲惨命运里,顾不上苏行。韩天更是狠得下心,把苏行自己丢在他身边。以为她浪够了耍够了失败了终于能回归家庭了,结果,韩天倒是把自私奉行到底,拍拍衣袖出家了。
不考虑他苏子涵就算了,她是连自己亲生女儿苏行也不考虑,她出家倒是潇洒,想没想过苏行还没嫁人呢啊。
从小到大,没人骂过苏行,没人打过苏行,但是,也没人爱她。苏行总是被忽视的那个,因为她太懂事了,太懂事了,不哭不闹也不抢。
自己那个憨憨闷闷的女儿,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呢?苏子涵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苏行很多成长的年岁,她突然就长大了,突然就离家了,突然就能够扛起家里的重量了。
想到这里,苏子涵鼻头一酸。他从来不怪苏行毅然决然地离开他们,跑到北京,四年都没有回来过一次。他不怪苏行,看到如今的苏行,离开家以后才好像真正地活过来,他更能理解她当初的选择。
只是她太懂事了,从小就是,比同龄人成熟心事重,他不怪她,她自己一定也会自责,所以听到奶奶生病就又义无反顾地回来,跑前跑后,主动要求承担医药费,那一个月,每天ICU,她自己承担了一大半,钱也出了,力也出了。但即便如此,苏子涵私下趁着母亲清醒地时候问她有没有替二孙女做些考虑的时候,母亲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还是让苏子涵早就死了的心又蒙上一层寒霜。更让苏子涵心里堵得慌的是,母亲说没有的时候甚至没有一点为难。
“姑娘,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爸都支持你。你放开手脚,别怕,有爸呢。”苏子涵有一丝哽咽,“爸戒酒了,你表哥给找了个活儿,过了年我就去上班。”
苏行冲父亲贴心地笑笑,说,“好。爸,我去缴费,你回病房吧。”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感动吗?贴心?好像有,又好像没那么强烈。苏子涵说戒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喝多了倒是不会打她不会骂她,折磨是精神上的,不过,她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因为不用再被困在那个房子里。
“登机了。”那译宣的消息发过来时,苏行正在查询余额,正常来说应该剩下不超过两千块,但当苏行听到余额的时候,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了余额和账户之后完全懵了。
苏行赶紧给父亲打电话询问家里是不是有人储了值。收费人员听听到苏行打电话,突然想到什么提醒苏行,“我记得是一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来交的,因为他挺突出的,我印象特别深。”
苏行一听,急忙翻了翻手机,找到一张那译宣的正脸照给那人看,“是这个吗?”
“对对对,就是他,这个不可能记错。”收费人员感慨到。
“好的,谢谢您。”
苏行急忙到一旁去给那译宣打电话,那译宣已经关机飞行了。茫然地上楼。苏行心里五味陈咋。
自小家里就是东挪西借的过着穷苦日子,苏行大学就开始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独立惯了,什么都是靠自己。她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帮助和惠赠,辛苦日子过惯了。
本来还想着今天缴完费要去想办法弄下一笔费用了,没有流水进账的她甚至动了借贷的心思。没想到,那译宣竟然帮她交了数目不小的钱,足以让她不用再为奶奶的住院操心。
没人为她做过这样的事情,苏行知道她应该独立靠自己,像以往的每一次面对难关时那样,她应该像个成熟的能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一样询问那译宣为什么擅作主张,或者不卑不亢地表示感谢,并承诺会很快还他,甚至骄傲地告诉他自己会付他利息。
然而,此刻,在苏行心底任何人都看不到的角落里,有一个小人她是跪着的,跪着喘了一口憋了很久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