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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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是转瞬之间，空气里的冷意已然消散，早樱也在枝头吐露花苞。
春天到了。
竹取间夜在今年的下半年即将升入高三，这会儿却在数学课上堂而皇之地走神。黑色的签字笔在草稿本上乱涂乱画了不少歌词，又欲盖弥彰地涂抹上一片黑块。
今年，他和父母并未在家庆祝新年，而是跑去了遥远的诺斯米亚——一个北欧小国——观赏极光。从去年年末到现在，已经过了三月有余，大神万理单是在医院就待了将近一个月，本来可以回家静养了，又被满心担忧的折笠千斗扣在医院强制休养一个星期。
那会儿竹取间夜人已经在飞往遥远极圈的国际航班上了，没开通国际漫游的他短时间内失去了这边的所有消息，结果他刚刚回来开始春季学期，就被春原百濑一个电话喊去了咖啡店。
——本该出院那天，万大哥从病房里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信。
——千他想要放弃音乐。
——两个月来，我都在请求千不要放弃，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只和你搭档5年，找不到万哥就会解散，这样就不会在时长上超过你们曾经的Re:vale”这样的话。
——千他，终于同意了。他不会放弃自己的热爱了。
——对不起，间夜，我很狡猾吧。但是我实在想不到办法了。
——……我以后没脸再见你了。就是这样。
……他该说什么呢？
竹取间夜说不出，到底是哪个消息更让他震惊。他当时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有像是舞台绚烂光效的东西胡乱从他脑海里划过，又消失不见。张张嘴，他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百在他对面坐着，头埋得很低，手里重复而机械地折叠着刚刚在前台点咖啡拿到的小票，把油墨打印的号码蹂躏得一塌糊涂，咖啡撂在一边，根本没喝上几口。
“……你们还是在冈崎那里吗。”
缓慢地喝了一大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夹杂着一些咖啡豆的酸。杯子磕在托盘里，竹取间夜最后只是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春原百濑猛地抬头，眼睛里面还可疑地噙着泪花，他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明白面前人说了什么。
“我是说，经纪人和出道的时间。”
竹取间夜只得再次开口。
“是的！……小冈说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Re:vale站上日本第一——他发出了这样的宣言。对我还真是自信啊……”
春原百濑大声回答，末了又把音调沉了下去。
冈崎吗……
间夜眨眨眼，心中稍有了盘算，却没做声。
“……我知道，对于间夜你来说，我就是个背叛者。”
春原百濑吸吸鼻子，移开了目光。
“我对不起万大哥，还要拉着千背叛他过去的搭档。”
间夜仍是沉默着，手指在咖啡杯柄上轻柔地摩挲。
“——但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百抬起头，声音清晰而坚定，
“千他是为音乐而生的！即使是万大哥也不会想让他放弃！”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竹取间夜抬眼，在春原百濑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熟悉的光——如同希望与梦想实质化了的光。
“坦白地说，我很震惊。”
他组织着语言，凭他对春原百濑的了解，如果他保持沉思，这家伙能和他道歉到地老天荒。
“……我不知道谁有资格接受你的道歉，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但是，至少千他只会在未来感谢你，我可以笃定这件事。”
“万和千，Re:vale……”他微微闭眼，心中叹息，“对我来说，就当是梦醒了吧。或者说得‘那样’一些，我的青春定格了、结束了。”
他那时笑了，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你应该知道，我不擅长撒谎，所以我得想一想，也得做一些准备，毕竟你要成为‘百’了，对吧？”
春原百濑掐紧了自己的指节。这比和他大吵一架还让他难受。
“我离升学还有一年，需要考最好的传媒大学。因为我姓竹取。”
“如果机缘巧合，无论是好是坏，我们还会再有交集的。”
“——祝你们成功，Re:vale。”
春原百濑注视着对面，竹取间夜站起身，咖啡见了底。他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咬着嘴唇，把眼眶边的湿润憋了回去。
他看见竹取间夜去结了两人的账单，转身推门离去。门边的风铃磕碰出一片杂乱的叮铃，而他倔强地没有再落下眼泪。
从此以后，他就是百了。
千和百，Re:vale。
“……虽然他们的基本素养要求禁止夹带个人立场，但是以千那个性格怎么可能不得罪人啊。”盘算着最坏的可能，间夜兀自皱眉，“就算我们保持中立，星月两家近期没有造星计划，也不会容忍小公司抢走观众。”
“Re:vale如果不能在两年内达到巅峰获得绝对数量的拥趸，除非能搭上那两家的线，不然凭千那样的锐利存在就一定会逼着星月去搅浑偶像这盆水。”
“希望冈崎那个哥哥能帮他们顶住压力，爸爸虽然是恪守原则的人，但不代表staff里没有小人。起步是最难的啊。”
“——我为什么要帮他们想这些？！……还不如去找找万哥的行踪来的靠谱……”
代表着午休的下课铃叮叮当当地响起，间夜这才收回自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的思绪。他抬眼看见黑板上一大片公式，陷入了沉默。
确认过自己的走神并没有错过他做错了的最难的那道题，他才放心地跟着同学们起身，准备去洗手吃午餐。
间夜所在的高中少见地开设了食堂，端着餐盘走到他往日里常待的角落，他边戳着西蓝花送到嘴里边觉得思绪繁杂。摸了摸手腕上那串紫水晶，即使是最富有灵性的宝石也没法帮他沉静下来，裤袋里的手机倒是适时地震动了一下。
“间夜，晚上有客人哟~记得帮我去取预定的酒。
/( □ω□-）/
妈妈”
放学之后要小小绕点路了，好在他有自行车。
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呢，客人是九条叔叔，不过他竟然带了个孩子和他一起。
竹取间夜人虽然站在厨房里给母亲帮忙，注意力却始终在客厅里父亲那边，他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几个月前医院里的惊鸿一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个名为九条鹰匡的男人近几年很少露面，却越发有种令人不安的气质。过去那个会在后台笑着注视舞台光影变换的Haw9像是消失了。
——像是被他亲手杀死了。
饭桌上，父亲的神情不算太好，间夜相信自己能够看出来的东西妈妈不会不知道。九条叔叔倒是像从前一样慢条斯理低声询问他的课业，他一边答话，一边放任自己的目光在旁边的少年人身上乱瞟。
“这是我的养子，天。”九条鹰匡拍了拍身边孩子的肩膀，目光明亮，“之后我会带他出国深造。”
“初次见面，我是九条天。”少年人的嗓音像他的眼瞳一样清澈，他规规矩矩向间夜问好，“请多多关照。”
“竹取间夜。请多关照。”间夜朝他点点头，记下了他格外醒目的发色和姣好的面容。九条叔叔带他去深造的话，这个人显然是以成为偶像为目标的。
“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间夜会子承父业，继续做幕后的工作。”九条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自己的养子介绍，“你们二人还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间夜客气地询问着。
“后天。后天我们就要出国了。”那个男人低低地笑了笑，“今天是来和你们道别的。”
“祝您诸事顺意。”
“我会的。”九条鹰匡罕见地露出了单纯的神色，说出的话语却不是那么让人安心，“我有预感，天会是我最优秀的作品。”
间夜和父亲一起把九条父子送到门口，道别后目送他们离开。他耐着性子等待，而父亲果然在叹气后主动朝他开口：
“他还在不死心地做着关于Zero的梦。”
间夜保持着沉默。儿时尚不能完全理解的那些音乐与光影交织只剩下晦涩朦胧的泡沫，经不起哪怕轻轻戳碰。
“千叶志津雄先生最近又新入眼了一个搞音乐的后辈，月云家那个顽劣的二少爷也难得有个忍得了他的玩伴。”
竹取臣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语调平静。
“优子和我说了一些事，间夜，你要记得，竹取曾经也做过经纪公司，我能够看到偶像的价值，但是，我并不认同这种左右逢源的旁门左道——让艺人不能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公司，毫无疑问是不成熟甚至差劲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冈崎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
“我始终期待着能够接替甚至超越Zero的偶像出现，但星月不会袖手旁观。”
间夜早就习惯了父亲的沟通方式，他从不把自己当孩子，也很少直白地告知什么——这或许是演艺圈工作者的习惯——能够挖掘到多少好处，全凭他自己的理解能力。
然而，与父亲截然不同的是——
“我对现在的Re:vale并没有额外的感情，这意思是，我未来努力的方向或行为都与其无关。我也不想替百思考他自己本应承担的东西，每个人都是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竹取间夜不擅长说谎，也不喜欢弯弯绕绕。
“另外，我相信千，他是为音乐而生的。”
“即使万哥不在他身边，他也会写出上至神明下至虫豸都喜欢的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