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成仙道，道名不可证》却知风

23、启明礼·一（修）

　　天见春？
　　楮语觉得有些好笑。
　　她误闯在先，无话可说，但一把火烧他头发，心中也丝毫不愧。

　　不过为何，不近舟用的是剑？
　　她记得清楚，他那三剑只有纯粹的剑气，不含一丝法力，因此她才能够避开，否则以他元婴之境真对她出手，她不死必也重伤。

　　她平静地垂了眼，翻开识海中《玄元仙鉴》，很快看到了不近舟的名字。
　　最近的有：晖阳榜（元婴）第十二，华山论剑榜第一。
　　她再往前翻，各个小榜也不落下。

　　星修的本命法宝都位于“名器榜”中，辟如定一真君的法宝壁守千机，就位列名器榜第十七。但其中并没有不近舟的法宝。
　　他似乎真的是一位——练剑的星修。
　　果然“名剑榜”中，楮语看到了他的命剑。
　　剑名“归去”，位列二十九，不仅压过了众多元婴剑修的命剑，还是一把，来自昆仑的剑。

　　她的目光落在“昆仑”二字上，默了片刻，转而翻开风云榜，追溯至几百年前的一期，如愿停下。

　　一：不近舟。原昆仑玉虚峰弟子，筑基剑修。九月初废灵根开天关，退出昆仑，拜入太微掌门亢君座下，为太微门首徒。

　　楮语目光一寸寸移过，看完整段文字，最后回到“废灵根开天关”六字，不知思索起什么。
　　许久，直到乌云突然扑上她身，思绪被打断，才自识海中分出神。
　　不料入眼便是一团脏到她忍不住皱眉的玄毛，沾满泥土与污秽，不知从哪里鬼混回来的乌云，正抓着她的袍角小声地叫着。

　　楮语强行忍住，道：“不可以把身上弄得这么脏。”
　　乌云愣了住，登时瞪大了眼，似乎没想到她会开口与它说话，但很快，眸子转了两圈，转而露出一股清澈的茫然，像是听不懂。
　　楮语见了却扬起唇角，露出抹浅淡的笑，温温和和道：“待会儿，喂你吃鱼好不好？”

　　乌云猛地一下蹦开！
　　撞到墙竟也不觉得疼，急急站稳了，抬起脑袋看向楮语。

　　“咬夜狸不能吃鱼。”楮语终于抬手，给自己施了个去尘术，“你听得懂。所以，以后不要再把身上弄得这么脏，好吗？”
　　乌云却没动，冲着她小声叫了几下，似是抗议。
　　楮语自然是听不懂的，但向它伸手，温声道：“你若答应我，便过来，若不愿意，我可以送你回暮云峰。”

　　乌云立即呜呜了两声，四肢乱爬滚回来，抱住她手，眼皮一阖，肚皮朝天不动了。
　　楮语莞尔，终于给它施了去尘术，揉了揉它脑袋，运星韵喂与它。
　　它一下翻过身压住她手，而后眼皮掀开条缝，偷偷看她一眼，迅速闭上，美滋滋地吸食起星韵。

　　被乌云这么一打岔，楮语再看《玄元仙鉴》时，已压下了先才所思，转回正事。
　　很快在玄元榜子榜中的“比试榜”下，找到了“九野小试榜”，仔仔细细看起来。

　　翌日，楮语交代了斛初与涪风三事。
　　一是将剩余的两壶未开启的秋鹿白送还至邀月峰，二是将她挑好的五份礼物送到祝枝与四位师兄住处，三是替她去少微官执事堂发个任务，托外出的弟子去玄元酒楼买些酒来，酒名她已列好在一个单子上。

　　交代完，她道：“列宿峰久无人居，峰上林田确实荒废许久，辛苦你们打理，但也不用着急，每日两个时辰足以，余下时间皆可自行安排，望你们坚持勤修。若修炼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来寻我，凡我所知必皆相告。同住一峰，我不求和睦如家，只愿克己慎独、明善诚身。”
　　斛初听得微愣，真心感激道：“多谢少君，我们知道了，必会谨遵。”
　　涪风垂着眼，无丝毫动容，听见斛初所言，才抬眸看向楮语，目中依然空茫，但跟着斛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之后几日，除了去上课，剩下的时间楮语便全心修炼。

　　转眼到了启明礼之日。
　　晨间，少微官执事堂便派了人来列宿峰传信，道楮语今夜只需候在列宿峰，戌正时分，会有人来带她直接飞往钧天官紫微顶。

　　傍晚，斛初携涪风上来给楮语送点心。
　　她原在少微官领的是食堂厨事，几日前得知楮语要托人带酒，便主动提及自己会做凡食点心，楮语吃着倒正合胃口，于是她每日都会弄些点心和涪风一起来送给楮语，顺道询问一些修炼上的问题。

　　少微官的人估计快来了，楮语已停下修炼，正在休息。
　　涪风依然安安静静地站着，斛初则显得似乎比平日要激动，楮语便问了句。

　　斛初略显羞窘，轻声答道：“回少君，我就是瞧着少君这么冷静，不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觉得实在轻浮。启明礼前夜，我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天亮之后更是魂不守舍，满脑子都在算着时辰，期盼着天快黑下来。”

　　楮语闻言，温和道：“何以轻浮？我未入道时，也抱如此期盼之心。”
　　斛初略显惊讶，但很快绽开笑来：“原来少君也是这般呀。”
　　楮语点头，正待说什么，忽然忆起问星垣中的“三问”，默了默，许是几日相处下来有点熟悉了，加之斛初这几日十分认真地请教她修炼的问题，便直接问道：“你为何入道呢？”

　　斛初怔了怔，显然没想到楮语会问这个，思索许久，却是闷声道：“少君，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楮语竟不感意外，便道：“无碍”
　　但转而看向涪风，问，“你呢？”

　　涪风闻声抬眸，目光空澈，反应了好一会儿，似是在理解楮语的话语，又似在思考，但是他的表情太过平静单一，没有任何变化，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静止了，许久，才开口回答。
　　每个字也都是一模一样的语调：“为了证明。”

　　楮语原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眸光一动，续问：“证明什么？”
　　涪风又想了许久，然后答出两个字：“努力。”

　　楮语没再追问，只看着他，他却也没有再说出别的，似乎这六个字，已经是他能回答的全部，已再次垂下眼。
　　楮语不动声色看了眼斛初，她也面色疑惑，看来亦不清楚涪风是什么意思。

　　为了证明努力……
　　楮语率先想到，涪风与斛初不同，他的主星是二十八宿之一的箕宿，游畏秋当时说道，他应当是因资质太差、九野小试常年垫底而被逐出内门。
　　然不待深思，斛初忽然叫了她一声。

　　“少君。”斛初激动道，“少微官的人来了！”
　　“小师妹！”熟悉的女声紧随着响起。
　　楮语循声看去，原来是祝枝。

　　她于是敛了心中思绪，道：“你们回吧。”
　　斛初与涪风应下，一同离去。

　　楮语也走出竹轩，主动迎上祝枝：“原来是师姐来领我去启明礼。”
　　祝枝快步上来，挽住她笑道：“是呀。新弟子们是由少微官那边统一领着去，列宿峰这边原本要来的是个掌事，但我当时正好在执事堂，便将这差事讨了来。今夜所有内门弟子，都要去紫微顶观礼，我们正好一起去呀。”

　　楮语也露出抹浅浅的笑来：“有劳师姐了。”
　　“师妹不必与我客气。”祝枝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师妹可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楮语道：“我已无事，随时可以走。”
　　“好，那我们这便出发吧。”祝枝于是松开楮语，展开翼宿星官，捻诀施垂云术。
　　二人先后踏上金梧枝，相携御空而起，向钧天官方向飞去。

　　祝枝道：“紫微顶设有结界，外面还有昭凌真君留下的幻术遮掩，因而我们平日都是见不到的，只有掌门和几位师叔才能够解除结界打开紫微顶。”
　　“照例，启明礼所有师叔都应到场，但近年斮风城异动频繁，月离师叔实在抽不开身，没能回来。而典礼结束后，分到内门的新弟子们，将由掌管各官的师叔和亲传弟子带回，月离师叔不在，今夜我们苍天官便由大师兄暂代，带新弟子们回官，负责登记信息、领取名牌、分配住所等事。”

　　楮语下意识颔首，忽的一顿，抬起眸来。
　　果然，听得祝枝道：“师妹已是苍天官亲传弟子，今夜要和大师兄一起，负责苍天官新弟子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