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成仙道，道名不可证》却知风

15、楮语师妹

　　“小心！”
　　众人大惊，凌乱高呼，有人反应得快则已出手，施术欲相助拦下火焰。

　　场面立时混乱起来，好几道法光交错着飞向楮语，一枚金印便混在其中，悄然结现。直至地面上猛地掀起一阵深邃的光浪，迅速荡向四方，扩散至众人脚下，他们才齐齐一愣，低下头去。
　　便见莹白细线交错如织，其间数十道金色光点渐次亮起，只一眨眼，汇成三座形状不同的星官，首尾相连，自他们脚下瞬间铺至斗法台上！
　　而同一时刻，秦越那团烈焰，也竟避过所有拦截的法术，扑至楮语面前。

　　有人仍抬着头，恰看见了，急喝：“发什么呆！躲……”
　　话至一半，讶然失声——
　　千钧一发之际，那直面烈焰的少女，忽然自原地消失了去！

　　广场上人声骤息。
　　所有人皆愣了住，台上的秦越与胖弟子也愕然停手。
　　少女凭空消失，后方之人则早皆避散，众人便一并望着那道烈焰破空落地，溅起满地火星，散入星图，眨眼被近处的星子闪烁着吞没。

　　而后寂静中，响起一道细微的声音。
　　衣衫飘动、与风擦肩的声音。

　　众人顿时竟心有灵犀，齐齐抬头——
　　上一瞬凭空消失的少女，此瞬，又凭空出现在了斗法台上！脚踏星子，长身而立！
　　台下那张不知从何而来的阔大星图亦随之挪移，正正落在她身下！

　　待看清她面容，人群轰的炸开。
　　“这是什么身法？怎能凭空消失！好似瞬移……二十八宿功法中，何时有此瞬移之术？”
　　“不是，这星图得有三丈宽吧！门中哪有这等资质的弟子？大师兄而今也没……等等，她好像就是莱洲的新人——那个七日筑基，名为楮语的天才师妹！”
　　“……就是她？秦师兄今日怎如此不慎！若小师妹反应再慢些，被他这一道注火术击中，岂不平白受伤？”
　　“这倒不必怪责秦师弟吧，斗法本就危险。”
　　“诶？二师兄也在……”

　　游畏秋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方才，他其实已展开防御法器，却不料楮语忽然施术，竟从他眼皮底下直接消失，闪现到了斗法台上……他面上闲笑再挂不住，已与众人一般，被她瞬移之术所惊讶。
　　此刻也是愣愣望着台上，不过除却惊讶，心中还升起一份浓烈的疑惑。

　　先不论她施的这瞬移之术是什么。
　　——她为何，竟“躲”到了台上去？

　　众人旋即也发现了这异常，生出同样的疑惑，不由自主停下讨论。
　　不过片刻，广场上再次安静下来，上百道目光携各种情绪，投落台上。

　　斗法台上，忽成三人分立之势。
　　胖弟子的目光在秦越与新上台的小师妹身上飞快转了转，咽了口唾沫，虽然不明所以，还是果断顺从心中生起的感知，小心翼翼后撤两步，一个翻身，悄然下台。

　　当即只剩二人对峙。
　　场上气氛，顿时愈发微妙。

　　秦越脸上惊讶未褪，望着楮语不动。
　　他确实是故作失手，欲威吓一番，并探探这位所谓天才师妹的反应与实力，不料她的表现全在他意料之外。
　　无论是那将近三丈方圆的星图、展开的整整三座星官，还是忽然施展出的瞬移之术，更别提孤身上台、这般站在他对面的行为。
　　与众人一样，他不知她意欲何为，但不愿在一个新弟子面前掉面子，便暂且沉默着，以一副冷静淡然的模样，一边打量一边暗暗思索。

　　先才斗法，秦越虽气势凶猛几乎压着那胖弟子打，也因一番追逐致使衣发微乱，所耗内外力更不小，此刻停下，仍低低喘着气。
　　与楮语共立台上，他顿时被衬得愈发狼狈。
　　她一身宗服簇新，穿在身上平顺得似无一丝褶皱，长发挽作云髻，缀玉高悬，纹丝不乱，恍惚一眼，真叫众人觉得这一方石台仿佛不是什么斗法之台，而是她临凡的阶。

　　自然，秦越所见与众人不同，他看到的是他那道火焰不仅没有击中她，还连她一抹衣角都未能触及，才叫她保持了这番干净整洁的模样。
　　而更叫他不快的是，她上得台来，竟摆一副温和平静的姿态，不露任何情绪地看着他，已过去好几息，仍一言不发。

　　台下复起私语，秦越也不耐维持什么冷静淡然的模样了，终于启唇，准备直接询问。

　　“当——”
　　却忽然听得一道清越钟声，迅速响遍十官，在群山间回荡起来。
　　金丹弟子的半个时辰早课结束了。

　　台下不少人下意识抬头，望向东北方向。
　　秦越也偏头往东北望了眼，叫钟声一敲，脑中立即清醒几分，于是挥去方才生起的那点不快与不耐烦，朝对面楮语一拱手，道：“方才与林师弟斗法，不慎失手，险些误伤师妹，实在抱歉。”

　　一言出，台下众人又转回来目光，却不再看秦越，只好奇地望向楮语，等待她的回应。
　　金丹弟子才刚下课，其间有一刻钟休息时间，不急着走……这楮语师妹上台，还没说过一句话呢！

　　台上默了一默，才听得一声轻淡的“啊……”
　　出声后，楮语微微一愣，似是惊讶，但面上又几乎不显，只语气透露出分明的疑惑：“原来秦师兄方才……失手了吗？”

　　轮到众人一愣。
　　顿时换成了台下静默，众人面色倏而精彩纷呈，先才所讶的楮语那星图、星官、瞬移之术，尽抛到了脑后，只留下一个念头。
　　她这话问得……什么意思？
　　莫非秦越那道注火术不是……

　　秦越皱起眉，亦意外楮语所问，但不愿费劲去琢磨她究竟什么意思，便道：“确实是我失手了。是我的过失吓着了师妹，还望师妹勿怪。”

　　台下人见状，立即又陷入犹疑。
　　秦越回应得这般坦荡，应当不可能吧……

　　却有人听得挑眉，咧嘴一笑，忽然出声道：“秦师兄，你这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算哪门子赔罪啊？小师妹都被你吓懵了！”
　　众人一听，瞬间品出起哄之意，也不管秦越到底是否真的失手了，只听得立即有人接道：“秦越！小师妹险些被你伤着，这么一句轻飘飘道歉，就想蒙混过去？”

　　“小师妹莫怪，不是所有师兄都和秦越一般斗法时这么狠的！待会早课结束，我们一同把他绑来，给你好好赔罪，如何？师妹若是愿意，我们也可以直接帮你揍他！为了师妹，我们愿意抛弃江湖规矩，围殴他一顿！”

　　众人登时争相出声，热情似火。

　　游畏秋却一声不吭，微微蹙起眉，看着台上，心中莫名觉得十分的不对劲，还有几分熟悉之感。
　　楮语师妹这姿态，出口的这一番话，怎么瞧着有点像……

　　台上，秦越浓眉紧皱，被台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架起来，着实尴尬，又想到刚才的钟声，怕耽误了早课，心中再次生起几分不耐，甚至略微烦躁，忙道：“诸位说得有理，是我失礼。但早课在即，实在不便多留，早课之后，我再来寻师妹好好赔罪。”

　　楮语于是扫了眼台下，再将目光落回秦越身上，没有应秦越的话，只道：“那看来，是我误会师兄了。”
　　秦越匆匆一听，根本不愿细想，只当楮语是原谅了，最后耐着性子道：“多谢师妹宽谅，那我先去早课了。”

　　楮语莞尔，没出声，只微一颔首应了。
　　秦越当即转身，不再多看她一眼。
　　众人见状，知晓无热闹可凑了，纷纷也转身，结伴赶早课去。

　　恰一阵风来，静静飘过苍天官广场，温和轻柔。
　　离去的人群中，却有几人忽然脚步一顿，心中生起股微弱的感知，未待施术捕捉，便已下意识回过头去。
　　秦越只转身而未下台，刚召出他的本命法宝，欲直接御空飞往变天官，却也忽然停下……心中危意如潮，一瞬狂涌而上！

　　“轰隆——”
　　雷声乍响！

　　众人愕然回头。
　　便见一道明紫电光破空而下，直直劈向斗法台上的秦越！

　　秦越瞳孔剧缩，根本来不及施术，只猛地一个侧翻，仓皇退撤。
　　惊雷堪堪擦身而过，但一片袍角未及避开，瞬间被劈得七零八碎，散落一地焦黑的布块，电光落地，再将这些布块撕得粉碎，才深深没入石台消失不见，留下一片斑驳的焦痕。

　　满场寂然。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斗法台，怔立不动。

　　秦越站稳了身，怒气奔涌，一瞬几乎冲上灵台，却咬了牙，缓缓转向楮语，目光深晦，脸色阴沉如墨。

　　却对上楮语一张微微惊讶的脸，听得她略显无措地道：“秦师兄……”
　　只吐出两个字，她又顿了顿，脸上讶色退却，转而浮上一抹浅淡的、温和的笑，解释道，“我方才不小心……才险些伤了秦师兄，实在抱歉。秦师兄不会怪罪吧？”

　　广场上愈发寂静。
　　众人一听便听出来——楮语这一番话，可不就是秦越先才所言！
　　台上台下，落针可闻。

　　“哈！”却是游畏秋先回过神，吐出一道气音，不可思议地望着台上的小师妹，眸中却闪烁着一片灼灼的光。

　　他说呢，何来的不对劲？何来的熟悉感！
　　这笑里藏刀的模样，可不就和某个正在养伤的狗男人，几乎一般的作风！
　　他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
　　幸好不是钧天官的亲传师妹，真是多谢了月离师叔。

　　其余众人也相继回神。
　　便见台上秦越几乎僵硬地站着，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但没动也没出声，只狠狠地盯着楮语，许久，终于迎着她温和的笑，扯动嘴角，冷硬地道：“怎么会呢！不过师妹还是最好小心一些，免得哪天误伤了自己！”

　　楮语闻言，脸色一丝不变，依然笑得温和，应下：“多谢师兄宽谅。”
　　又是一句秦越先才说过的话。

　　秦越又重重一咬牙，双手紧握，却不多言也不转身，只盯着她，召起手中铁伞法宝，踏伞身御空而起，才飞快转身离去。

　　台下众人终于尽数回过神来。
　　有人向楮语投来复杂的目光，也有人直接转身离去，还有人朗声笑道：“小师妹不好惹啊！”

　　楮语静立台上，神色不动。
　　直至筑基弟子们尽数离去，有些下了早课的金丹弟子远远飞来，才跃下石台。

　　游畏秋仍立台下，悠悠含笑，意味不明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楮语师妹。”
　　楮语平静看他，只温声道：“多谢师兄方才护我。”

　　她看到游畏秋动手了，也感受到周身有法力涌动，似是催动了什么防御法术。
　　但她也清楚看到，秦越那道注火术就是冲她而来。
　　她不可能平白让他装一场失手。

　　自然，她上台也不是要和秦越斗法，她方筑基，并没有把握赢他。
　　落一道天雷，以牙还牙，礼尚往来罢了。

　　秦越无非仗着游畏秋在，才敢“失手”，威吓她、试探她。那她也能仗着游畏秋，更仗着众目睽睽，叫他即便气愤，也不能真的对她出手。
　　也只能“不怪她”。

　　“有何可谢？分明是我方才大意，没能护住师妹。”游畏秋一语双关，而后又笑起来，悠悠道，“不过照此看来，这月底的问峰斗，师妹是绝对躲不了了。”

　　楮语却终于敛了笑，眸光微冷，淡淡道：“无碍，赢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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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中有一些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