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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二师兄 ...

  •   夜色飞逝,转瞬天明。

      “楮语师妹!”
      屋外响起一声呼喊,将楮语从全神的修炼中唤醒。是祝枝。
      昨夜她问过楮语晨起的时间,看来是特意等到此刻才唤楮语。

      楮语再有不舍,也旋即停下修炼。
      床榻正临东墙,一排轩窗大敞,日光洒入落她满身,一睁开眼,便见大半间屋子都被新日的瑰光着染,窗外云海更一片绚烂的金红,随风舒卷荡动,好似星火翻涌,燃尽晨色。

      “师妹?”外头祝枝又唤一声。
      “师姐稍待片刻。”楮语立时应了,施个去尘术再起身下榻,往外走去。

      时辰尚早,晨风微冷,孟秋七月的清晨,日光落下来已不带几分暖意,只温柔地披在屋外二人身上。
      祝枝身旁,还站着名陌生男修。

      宗服长衫穿得松松垮垮,衬出一副清瘦的身躯,墨发半束以木冠,眉目俊秀,但更令人注意的是浑身的气质,悠闲散淡,在这云雾缭绕的峰顶,恰似野鹤立云间。
      唇畔浮浅笑,顾自欣赏着峰顶景色,见楮语出来,便转过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

      “师妹早。”祝枝先打了个招呼,旋即介绍道,“这是二师兄,掌门师叔的亲传弟子。”

      话音落,不待楮语启唇,这位二师兄已接道:“自闻祝枝师妹从莱洲带了个天才新弟子回来,我便早早等着昨日,但不慎喝多了酒睡过头,故而错过师妹入门。”
      言罢,递出一方巴掌大小的玄色锦盒,“一点心意,算作我的见面礼,谨贺师妹拜入太微。”

      话既至此,楮语无可多言,也不推辞,接过锦盒:“多谢师兄。”
      “不必客气。”游畏秋笑道。
      祝枝也笑,这才道:“师妹,我有早课,这便先走啦。师兄还有别的事找你,你们慢慢聊。”

      三人告别,祝枝召出金梧枝御空而起,身形很快消失在云雾间。
      游畏秋收回目光,却看向楮语手中的锦盒,问道:“师妹不打开看看吗?”

      送礼之人,催促收礼者当面打开礼物?
      楮语自然生起几分好奇,但也只平静回他一眼,而后如他所愿,打开手中锦盒。

      乌木盒身,刻有暗金色的纹印,古朴繁复,如楮语在金梧枝干、天舟舟身、传送阵台上看到的那些,应是什么法诀符文。
      盒身一侧,设计了个精致小巧的锁扣,轻轻一拨,应声而开。

      楮语翻开盒盖,目光不由微微凝滞。
      里面装着粉砂般、鹤灰色、微微湿润的——
      半盒土。

      她默了一瞬,抬眸望向游畏秋。

      游畏秋笑得散漫,眼中却多了股清亮的光,语气也忽然热忱起来,好似介绍的不是土,而是他心爱之人:“此乃浮生土,可以种死物。”

      可以种死物?
      楮语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游畏秋见她不言,脸上还没有任何神情变化,一时也沉默。
      这小师妹怎如此平静……是信了?还是未信?他这浮生土,本就是“信可生,不信犹死”的宝物,她要不信,岂非白白相送!
      若非看在月离师叔的面子,加她七日筑基之资,他可不舍得赠宝呢……虽然他自己也只种活过一次死物。

      只等了几息,游畏秋就已有些按捺不住,正要开口,却听得楮语道:“多谢师兄。”
      而后见她压下盒盖,仔细扣回锁扣,施了个星行术,轻轻松松,便将盒子收入指间那枚墨玉指环里了。

      游畏秋看得一愣,心中又生几分讶意,只下意识道:“不必客气……”
      说完回过神,于是压下杂绪,先道明今日来意,“对了,还未告知师妹,我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我等亲传弟子皆有两名随侍,从外门拨来,负责打理山峰洞府、照顾起居、陪伴修炼诸事,可以交由少微官安排,也可自行挑选合意之人。”
      “师妹昨日入住列宿峰匆忙,少微官没来得及安排,我今日前来正是代为相问,师妹可要自己挑选随侍?此外,师父也有令,叫我顺道带你逛逛宗门。”

      楮语听完,倒不假思索:“既如此,有劳师兄。尚未安排的随侍,我正好也跟着师兄去少微官看看。”

      “不劳不劳。”游畏秋懒懒笑道,“左右我闲着,又在掌门座下,帮师妹做点事是应该的。不过我未点亮翼宿星官,不曾学垂云术,无法御空,只能与师妹一路步行,师妹不会嫌弃吧。”
      楮语莞尔,温和道:“师兄本清闲,往来一趟是对我的关照。且此初秋晨间,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适合拾步同行。”

      游畏秋顿了顿。
      原本见这位师妹神容静淡,以为是个喜怒不形于色、惜字如金的清冷性情,不曾想会这般温温和和地露出浅笑,还如此会说话,实在叫他又意外不少。
      却很快笑应,抬步行路,自然地牵起另一个话头,“我昨夜酒醒,见着东方有高峰引聚星芒,是师妹在修炼吧?”

      辰宿之力本是极其浅淡的,近乎无色,但汇聚得多了浓郁起来,也会现出星芒似的金光。在天舟上楮语已听祝枝等人提过,故而此刻闻言知晓确是自己,颔首认下:“道法玄妙,修习起来有些难以自制,便穿宵连夜了。”

      游畏秋步履闲散,语气也悠然:“师妹这修炼速度,确真当得起天骄二字。”
      楮语看向他。

      “师妹指间这枚玄字环,乃玄元万宝阁价高十万的珍宝。”游畏秋垂眸看去一眼,道,“宗门统一发放的乾坤袋,可供没有法力的新弟子们使用,不过其内空间有限,且只可储死物。玄字环内则有近乎无尽空间,还可储灵兽等活物。当然,与之相应,对修士的修为便有要求,一般至少练气三层以上,对法力拥有一定掌控能力,才使得了玄字环。”

      “而我看师妹方才施星行术,轻轻松松就将浮生土收入玄字环中……难以不感到惊讶。师妹虽筑基,却才两日,且听闻两年来重伤无法修炼,上了天舟才恢复,满打满算也不过九日,就能如此娴熟施术控制星韵,实在令人惊叹。天子骄子,莫过于是了。”

      楮语闻言,不由摸了摸玄字环,想的竟是,这位毕君师父实在富裕……
      但也没有出神,回道:“多谢师兄鼓励。道途长远,我只探出微浅一步,而今又初入门下,唯有勤修,才不辜负师长深恩。”

      游畏秋登时又顿了一顿,心中纳罕,随之生起股真切的欣赏。
      恃才不骄,闻赞不谦。知晓自己天资过人,而不骄狂,也不故作谦逊,坦然接受称赞,平静温和,似有明镜之心。
      如此性情,他全然自比不如,也从不曾见过。
      但转念一想,立叹,不愧是连秦云英那等资质的弟子都看不上的月离师叔,确实目光独绝。

      思及此,他道:“月离师叔远在斮风城巡法,担着镇守魔洲的重责,轻易不便回宗,故而苍天官事宜,由师父与不近……与大师兄暂代。师父繁忙,师兄尚在养伤,近些时日师妹有什么事,尽可寻我,弟子名牌能与太微所有门人传讯,也可以直接来钧天官,我住邀月峰,平日若不在峰上,就在峰下的邀月谷中。”

      楮语不喜烦扰旁人,却也应下:“好,多谢师兄。”

      “分内之事。”游畏秋笑笑,目光散漫地四下转着,一边欣赏山景,一边道,“内门九官设有诸多课程,师叔们每月也各有一节早课。师妹既已开天关修炼,今日事毕,我们便去钧天官主殿领一份课表。亲传弟子不必全部修习,可以自行挑选感兴趣的课程。修炼上若遇难题,则可在师叔们的早课上求解。诸位师叔都是晖阳境以上的大能,造化高深。”

      楮语记下:“便是方才,祝枝师姐说去上的早课?”
      “正是。”游畏秋道,“今日是定行师叔的早课,师叔已修成元婴圆满,半步分神,座下有三位亲传,现执掌变天官,早课也设在变天官,就在苍天官的北面。”

      楮语闻言,忽然默了默,看着身旁这位二师兄的闲惬姿态,终究问道:“早课,是每位弟子都要去的吗?”

      果然,游畏秋脚步一顿,慢慢眨了眨眼,干笑一声道:“内门上千名弟子,若是全去早课,师叔们如何顾得过来……故而,早课分了时间,前半个时辰金丹弟子先往,后半个时辰筑基弟子再去。练气弟子则暂皆去不得。”

      楮语神色无异,颔首以应。

      见她没再询问什么,游畏秋暗自松了口气,忙转移话题:“为督促弟子们修炼,宗门每年设两次考核,分别在孟春与孟秋月底,名为‘九野小试’。先考基础法术,再设擂台斗法。”
      “每次考核皆列排名,练气、筑基、金丹弟子分别而列。各种外出历练、秘境夺宝的名额,都由弟子们自己从九野小试中争取。今月正值孟秋,月底刚巧有九野小试。”

      楮语静听,默记于心。

      “不过我们这些亲传弟子,不用参加九野小试。”却又听得游畏秋一句转折。
      好些话说下来,他已忘却先才逃早课被发现的尴尬,完全恢复闲惬姿态,续道:“九野小试前十五名弟子,啊不,如今是前十六名,可以邀一名同境界的亲传弟子斗法,名为‘问峰斗’。若赢了,便取而代之,成为新的亲传弟子。”

      取代亲传?
      楮语终于动容,抬眸看向游畏秋,便与也偏头看来的他对上视线。
      游畏秋脸上依然挂着散漫的笑,目光却复杂几分,似含某种期待,意味深长道:“问峰斗必须应战。”

      不料楮语只默一瞬,便莞尔:“多谢师兄提醒。”

      游畏秋笑容略略一僵。
      纵有所预想,她这什么惊讶、紧张、慌乱……半分都没有的反应,还是在他意料之外。
      他一瞬不由怀疑,这师妹莫不会筑基两日,就真如《玄元仙鉴》所列,已成十四洲筑基第一了吧!

      但下一瞬,他就挥散这荒唐的念头,转开目光,继续四下晃悠,故作随意地道:“月离师叔被列为无相榜榜首,是名副其实的炼虚第一人,虽远在乾洲,门内弟子依然无不想拜为她亲传,宗门之外,亦有无数修士盼求得她一顾。师妹,金丹弟子不能邀你问峰斗,但门中众多筑基,实力皆不凡……”

      楮语自然知晓其间轻重,静听不言。

      九官以钧天官为中心,八官分别在八个方位,皆与钧天官相连。
      二人一路走一路说,穿过苍天官弟子官舍,路过主殿,穿过广场,再约莫一刻钟,就到了钧天官。

      与苍天官不同,钧天官广场中心,立了一座高约三尺、数十丈方圆的石台,此刻石台附近围满了弟子。
      台上,两名弟子正在斗法。

      “哈,筑基斗法!”游畏秋目光一亮,起了兴致,带楮语快步走近,加入围观。
      金丹弟子的半个时辰早课还未结束,在此的必然就是练气与筑基弟子了。

      身材高一些的那名弟子,脚下星图宽近一丈,一手持诀不动,另一手结印燃星火,赤焰甫一在掌心生出,便掷向对手,一团又一团紧接不断,气势逼人。
      胖些的那名弟子,脚下星图明显小了许多,仅六七尺方圆,气势被压,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

      一座七枚星子连成的星官,悬在胖弟子头顶,落下七束著细的火焰色光柱,紧紧将他包围起来。他行一步,星官与光束也行一步,不论他往哪个方向移动,它们都紧跟着他。
      一眼见,叫人以为是他自己施展的什么挡护的法术,第二眼,便发现不是。
      他不断变换位置,明显是在躲避高弟子掷来的火球,宗服衣摆上已被灼了好些个破洞。

      当然,并不全靠躲避,他手中也捻诀,法印结成便翻掌,凭空推出一道道巴掌宽阔的水流,挡下不少飞来的火焰。
      五行生克,水分明是克火的,但楮语眼中,这胖弟子却完全困于防守,不断退避。
      那紧跟不舍的七束光柱,死死牵制住了他。

      游畏秋懒懒笑着,指了指那高个子弟子,低声道:“此人名为秦越,正是门内筑基第一。”

      楮语正也转过目光,落到秦越身上。
      此人神色肃厉,目中透着股狠劲,气势凶猛,已完全碾压对手。

      只见台上火光不断,热气翻涌,胖弟子掌中拍出的水流,先才还勉有一挡之力,不过片刻,再对上秦越掷来的火球,竟似卵击石,瞬间溃散。
      败局已定,他强撑着又险险避开一次,恰退到靠近楮语的方向,背对于她。
      他对面,秦越的目光随之跟来,俄而与楮语对上。

      顿时,滞了一滞。

      但下一瞬,秦越便回神,又一道烈焰从他掌中飞出。
      观战众人却惊讶——他竟又掷偏了!未能击中胖弟子,而只与其擦身而过……

      楮语眼角忽的一跳。
      便见那道烈焰汹势不减,呼啸着飞向台下,不偏不倚,直直朝她而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问峰斗,第四声的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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