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头绳》还未

6、第 6 章

　　已是冬天，宿夜的雪落了一地，铺了一地。远远望去，像泛着白光的泡沫，淹没整个城市。
　　元旦。校联欢。
　　尹斯木和林紫幽几个女孩要唱歌的，就坐在演员席上，和班级分开。
　　轩婷几人也要唱歌，坐下面。
　　快到上场的时候，有人急匆匆跑来。
　　“你们谁有吃的？阿川快饿过去了！”气喘吁吁地说。
　　饿过去了？斯木将游走的思想急速收回，转过去看那个男生的脸，何希川的好的朋友，该不会弄错的。斯木第一个反应就是掏书包，可视线落在轩婷身上，又停止了动作：希川要的定不是自己的食物，应该是轩婷的。确定自己的想法，心软下来，动作也松懈了。向轩婷看过去。
　　“没，我没吃的。”轩婷摆摆手，挺着急。
　　“尹斯木，你有吗？”不知何故罗焕就转过头来看向斯木，斯木被突如其来的询问怔住，后脑勺一阵发麻，顺着脖子流向背部。
　　“饿死才好……”嘴上不情愿的嘟囔，动作却急得令紫幽侧目。
　　从书包了逃出一盒蛋糕，递过去。
　　“就这个可以充充饥，快拿去给他。”故意将语调压得漫不经心，可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耳边突然温起来，有气体携带细小的声音传进耳道：
　　“呦~不让我吃让他吃啊！你不是要留到最后自己吃吗？”紫幽的声音。
　　斯木扭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会尴尬地呵呵笑，甘愿承受紫幽最后的四个字：重、色、轻、友。
　　“阿哈哈！嘿嘿！我还有饼干，一起吃！”斯木急忙塞给紫幽一袋达能，“你最爱吃的嘛！喏！”
　　“少来！我是怕你吃不上蛋糕啊！留到这时候给了人家？你还真不吝啬，真够大方的呢！”紫幽看着斯木心疼，说了些气话。
　　“……”斯木静默，没说话。再看下面的舞台，节目演完了。
　　“唱‘媛星’的！准备。”老师走过来喊道。紫幽拽拽正发呆的斯木，跟其余两个女生走了。斯木跟在后面。
　　喜欢将最好吃的东西留到最后。
　　蛋糕一直没舍得吃，决定将其他的食物解决掉再慢慢品尝的，却毫不犹豫地给了别人。斯木没多想，也一点不后悔。
　　不后悔，只是担心那个饿过去的那个人，好些没。
　　慢慢走上舞台，才知道当灯光聚焦到自己身上时，那种控制不住的热，涌到脸上，泛起红晕。
　　心慌。
　　斯木感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一倍。四周都是观众，目光灯光，交织在斯木身上，突然一阵眩晕。
　　“噢~~~~~~~~斯木加油~~~~~~”右边的某处突然传来谁高声的呼喊，紧接着许多人都整 齐的喊斯木的名字，然后声音分了叉，又有人喊可紫幽的名字，此起彼伏：
　　“斯木！尹斯木！斯木！斯木！……木。”
　　“紫幽！紫幽！紫幽！林紫……”
　　斯木像被谁叫醒了，耳边充斥着班里同学的喝彩声，心里一阵暖意，却又想起最开始喊她的声音，如此熟悉的声音，熟到几乎烫着斯木的耳朵。斯木回头望望从某个背光的黑暗中传来声音的方向，右手不自觉地环住左手腕，来回转着，好像转着什么东西。
　　是你吗？
　　何希川坐在阴影里，手搭在翘起的腿上，一动不动，注视着下面的舞台。
　　斯木传着白色的外套，蓝色的毛衣套在里面，衬起她白净的皮肤，在灯光的炙照下，闪着动人的光芒。
　　斯木的声音先响起了，是美声，唱的是法语歌，好像叫媛星。
　　媛星……是一颗不起眼的星星，不会发光的星星。
　　“媛星，媛星，你如此黯然......”
　　“我喜欢媛星！虽然没见过，却在书上读到，她永远是渺小的，却以自己的方式生活。”
　　“希川，告你哦！我找到一首媛星的歌，好好听，是法语的，而且是美声。但我一定要学会。你知道歌词是什么么？告诉你哦！
　　媛星，媛星，你如此黯然，
　　被乌云覆住身躯……”
　　希川、希川，
　　嗨！何希川！
　　……
　　“最后一年了！要拍个好节目作纪念啊！”教室传来尹斯木的声音，拍着手对班里的同学们说。
　　何希川坐在了中间的位置，用书堵住脸，躲着玩文曲星。听到斯木的声音，侧过书，露出半个脸，看着斯木。斯木正站在讲台上，双手揉搓着，抬起头来，几乎是撅起嘴巴说这句话。班里很乱，已尽覆盖住斯木的声音，即便她已声嘶力竭了。
　　何希川只是露着眼睛看她，看她习惯地抚头发，将手伸到后脑勺迅速搔一搔，下意识的去揪马尾辫，却落的一场空的手，颓然垂下。
　　文曲星的屏幕上显示着“game over”，何希川却是不顾搭理的，只记得自己露着两个眼睛，眯起眼来看尹斯木，或偶尔将左手环住右手腕，来回转着，隔着长袖，似乎转动着什么。
　　掌声将希川的思绪收回，希川看着即将下台的斯木，转了一个身，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定了几秒。希川感觉那几秒钟却如此清晰，如此清晰地看到斯木寻探的双眼，还有感到自己几乎窒息的胸口。
　　希川又环住右手腕，轻轻旋转。转动的那一瞬间，袖子被掳了上去，露出胳膊，一个蓝色的东西，在黑暗中反着光。
　　“好棒！成功！”几个女生高兴的说。
　　斯木呵呵笑着，眼睛却定格在门口。
　　两个人影，修长修长。
　　“尹斯木，阿川跟你道谢来啦！”那个男孩的声音。
　　斯木没吭声，只是定定地看着慢慢走来的人，双手揣进兜里，纯黑的运动服，衬着他苍白的脸。
　　像一只病猫了。
　　希川慢慢走来，然后绕过身子径直走下去，走到前排。坐下。
　　坐到轩婷旁边。
　　斯木怔住，然后垂下眼睛看他侧过去的脸，感到自己像一颗气球，被人吹得满满的，突然放了气，泄腾在那里，没了神气。她看着希川乐呵呵地和轩婷说话，偶尔伸手拍轩婷的头，或俯下身子笑，毫不看她一眼，哪怕一眼。
　　“尹斯木，阿川跟你道谢来啦！”
　　道谢？他道谢的方法真特别……
　　“我去上厕所。”狠狠蹬着地站起来。斯木的拳头紧了紧，眼泪悬在半空没往下掉，低着头向林紫幽抛下这句话就走了。
　　何希川回头看斯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沉默。
　　林紫幽在希川后面看着，沉默……
　　我关心你，却只是偷偷关心你。
　　在乎的心情，只能埋于心底。
　　那时你在道谢吗？
　　还是道谢不过是个幌子，
　　是你为何某人聊天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