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头绳》还未

5、五

　　何希川坐在第五排。
　　尹斯木坐在第二排。
　　即使是第二排，斯木仍旧无法集中精神听课。她靠着墙，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后面的女孩说话，实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总是将目光稍稍侧开，装作不经意间向后瞟一眼，匆忙地向后瞥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不让任何人察觉到。却只在瞬间的定格，斯木确定的将目光投到第五排正望着窗外发呆的男生身上。
　　希川身上。
　　像做了亏心事，斯木总是觉得虚得慌。心虚，却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再扭头瞟一眼，再一眼，再一眼，最后一眼，就一眼……强迫自己停止这种神经质的举动，越是警告自己停止却越忍不住。课程于是变得乏味而无聊，整节课的时间成了斯木扭头看希川的时间——难得的时间。
　　不知何时已经下课了。希川被谁叫了出去，斯木看着希川越过教室，背对着她，然后一条腿向后退了一下，转了个身，靠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偏过头去与那人说话。斯木看着他的脸融进一片潋滟的阳光中，看着他的单脚轻轻点着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抚住自己的鼻子，然后又放下，看着他斯木觉得他是如此地像一只猫。
　　波斯猫。
　　无数次闪过这个名字——波斯猫，斯木觉得自己真是一根筋，不过偶然发现的比喻，却一直记到现在，那种意念甚至一次胜一次的强烈，强烈到斯木一看到阳光溶解了谁的脸，她都会不自觉地想起他，波斯猫，何希川。
　　波斯猫，何希川。
　　何希川，波斯猫。
　　何希川、何希川
　　希川、希川、希川、希川……
　　默念着，就这样默念着，直至脑海里只剩下他的名字。
　　心，被谁揪得生疼。
　　“哎！听说没，于艾和何希川……”
　　“管人家！”
　　“不是啦！我那次看见他们两个抱……亲眼看见的！抱着呢！就在班里！”
　　“嗬！骗人呢吧！”
　　“我也见了，好像何希川没啥反映……”
　　“咳！那更可恶！”
　　抱？
　　斯木翻开书的手停了下来。
　　抱？
　　斯木感到自己的大脑从没有像这样混乱过，乱成一片，完全理不清思绪，就连做数学题都没有过如此的混乱。
　　“斯木，听说了吗？于艾和何希川。”姗姗不知何时坐在斯木旁边。
　　“哦~”不知该肯定地“哦！”还是不知道地“哦？”调拐到自己都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就是那天于艾从后面搂住希川、何希川啦！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姗姗自作主张地认为斯木不知道，倒是少了斯木的尴尬。
　　“是吗？”敷衍。斯木实在不想听。
　　“但是何希川好像没什么反应哦！看来是于艾一厢情愿的！明明希川…明明何希川都说清楚让她当他妹了，还真是坚持到底啊！看见希川笔袋上的那串链链没？于艾给的~俗气死了！男孩子家戴那么女气的东西，丢不丢人？”姗姗没注意斯木渐渐苍白的脸色，只是自故地喋喋不休。
　　“我想去上厕所。”斯木“噌”地站起来，径直走出教室，不顾姗姗在后面叫魂。
　　希川是喜欢轩婷的！绝对是的，他不会再喜欢上谁了。
　　“斯、斯，尹斯……”楼道拐角碰到打水回来的宋井姜，磕磕巴巴连全名都没叫出来，井姜看到斯木像游魂一样穿过他向远伸去。
　　目不斜视。
　　希川绝对是喜欢轩婷的！斯木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如此渴望希川只是喜欢轩婷，或许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对的，也不希望他再喜欢上别人。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事实根本不是自己。
　　体育课时，紫幽拽着斯木要打篮球。
　　希川将一个球结结实实投入篮筐，通心，三分。
　　然后他看见被紫幽拽的衣冠不整的斯木慢慢走过来，忽然不知道手该放到哪里了。
　　“幽，我不要去了吧！”他听到斯木百般不愿的声音。
　　“什么不去？我去你就得去！”紫幽态度强硬得很。
　　然后于艾也蹦跶过来，说要加入打篮球。
　　“多少个女生？两个？三个？”希川指着他们，故意加了“两个”，刻意的。
　　斯木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将头扭到太阳的方向。希川的手软了一下，篮球滑到地上，砰砰砰。
　　大家都开始分组了，却总是多一个人，分不好。希川有意无意看着斯木。他看到斯木剪断了的头发，就又想起那天颤抖的肩头。长长的刘海搭在额前，只留下斯木大而发亮的眼睛。发卡是水钻的，泛着蓝光，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希川喉结上下窜动了一下。
　　“我喜欢蓝色！超棒！”
　　没头没脑地想起某天斯木说过的话，大大的眼睛里流露着数不尽的喜欢，记得那天微风拂过斯木的发梢，传出一阵水果的清香，钻进希川的鼻子里，顺着气管滑进肺中，痒痒的。
　　“我不玩了，人多了一个，正好我看着篮球害怕！”
　　谁的话惊醒希川，循声望去，是斯木说的。
　　莫名其妙的失落。
　　斯木走到旁边坐到台阶上，看他们打篮球。斯木看打球传给了希川，看到他拔开双腿跑了几步，背一个人堵住了，他将球向后一代，转一个身，避开了拦截，冲到篮球架下跳起来，又被人挡住，他在空中将胳膊缩回来，然后侧过对方，又伸出胳膊，将篮球稳稳的放进篮筐。
　　……
　　不知不觉，斯木的视野忽地缩小了，斯木只看到希川，泛着白光，周围模糊一片。
　　希川……
　　“好球！”
　　“希川厉害！”
　　希川被人捶了一下，呵呵笑着，然后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那边的台阶。
　　人去无踪。
　　我宁愿自欺欺人，
　　将自己藏进自己设的圈套中
　　你有看到我吗？
　　哪怕只是轻轻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