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艳阳天赏纸鸢》和泥赏个瓜皮

4、第 4 章

　　封亭与孟东晟二人离了馄饨铺子，转身去了衙门中，从一旁的侧门入了封亭的堂屋。他虽不住这儿，但一间屋子还是会给他留着。
　　封亭倒了杯冷茶，笑到：“这破乡野地里也没什么好茶，冷水挟茶香，权作为孟兄洗尘了。”
　　“这么多么过去了，封兄还是这么抠门，”孟东晟哭笑不得地接了这杯茶，虽是冷茶，但还是细细品完，腹诽道：果然一如当年，只会用隔夜茶来敷衍我，当真是一丝没变!
　　“我这小镇处地偏远，自是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招待孟兄，门前独有的那一树雪梅却是个好风景，可惜孟兄来的不是时候啊”封亭笑叹道，“可惜不管这雪梅开还是不开，孟兄怕都是无心赏看了”封亭把玩着手中的茶盅，眼神淡淡。
　　孟东晟放下了茶盅，轻叹了一声：“封兄，其余我也不便多问，我只问你一句话”封亭吹着茶盅上被泡地泛黄的茶叶，没有说话。“封兄，当年的事，你，究竟放下了没有。”
　　当年，这浅浅的两个字，却叫封亭反复咀嚼了整整五年的光阴。
　　“可能吧，我也不清楚”，封亭扯了扯嘴角，茶香早已被泡地淡去，无论如何，都只余苦涩了。“封兄，余的我也不太清楚，我也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五日后，有故人来此，与你同赏雪梅。”
　　“故人，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能有什......”封亭渐渐睁大了眼，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净白瓷杯，“他来干什么。”
　　“封兄，已经五年了，该放下了孟东晟叹了口气，道。
　　放下，怎么放下。封亭心中轻嘲，却不是对孟东晟，而是对自己。
　　再如何感慨万千，故人要来，总得好好招待。封亭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镇口西侧的小茶楼上，此处虽地处镇口，却较为偏僻，甚至连许多常年居于此地的人都不知道这处茶楼的存在。茶已摆上，几盘点心，数个茶盅，一壶淡茶，便已是这此的接风宴，落于风雅人眼中倒有几分情趣，可今日来的，注定不会是什么文趣之人。

　　封亭问孟东晟来的原因，孟东晟告诉他有一个人要路过这边，他来接那个人，顺便和那个人交接一下（那个就是徐宁，二人在一个比较偏茶楼碰面，封亭还调笑过这样有点偷鸡摸狗之流的样子，茶楼附近有一个私塾，故而徐宁来的时候私塾里正在读弟子规，所以徐宁见到他们的第一句是：这么多年没见，我们的封大官人还是喜欢这些成规迂见啊 封亭愣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你果然还是这么见不得这些。”可真该让京中的那些达官贵人的小姐们看看，她们的镇北将军，梦中情人这见书就倒胃口的德行。）
　　死者为刺客奸细之流，是徐宁派人杀的，之所以留下痕迹就是为了让封亭发现。
　　当年封亭被贬，徐宁还是个副将，当时北疆正乱，游牧民族的地域正逢寒冬，还撞上了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大寒潮，草不长，粮又不多，人吃都不够。马，牛，羊饿死了不少，故而北疆的大大小小不知其数的部落们联合在一起，举兵攻打大封朝。
　　幸而大封国力虽不如从前，但尚有一战之力。可朝中不乏蛀虫，整天哭穷甩绊子，大封之主又年轻，未能完全执掌国政，国事大多归于摄政王处理。最后，是大封早已还乡的曾经的三军统帅顾澜江出面，扛上了这个硬担子。
　　徐宁身为副将，被顾澜江指为先锋。边疆寒苦，多为漠雪，他一呆就是3年。边疆传来的都是军事，他就这么与世隔绝的呆了三年。三年后，他的战功让他成了镇北将军，可他最想要分享这份喜悦的人，却在他远在北疆之时，受尽他人的指责谩骂，最后被人将近羞辱恩赐般的发落到了离京很远的一个小镇，很远很远，远到他独自一人骑了半个月马，日夜不息，才将将凑到了这座小镇的边缘。他始终记得封亭见到他时的表情，似乎是释然。
　　他被封亭劝回了京城，这个国家刚刚经过了一场战争，表面上是何等的风光，满朝上下风风光光的受着北疆因战败而送来的战利品。可内里，早就烂成了一团淤泥，像河底那不知埋葬了多少垃圾和腐蚀的污泥，努力地向上憋着气泡，竭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伟大的形状。
　　他还记得顾澜江将军死之前，那个时候他们胜利了，他们彻底打败了北疆军，但是顾将军被流矢射中了，箭上有毒，不是什么剧毒，却刚好擦过了了心脏，虽然没有很深，但是这只不过是徒增死亡前的痛苦罢了。他一直在向南看，那个方向是京城，一派歌舞升平的京城，也是藏满了蛆虫的京城。顾将军的眼中是难过，一直到他的呼吸停止，体温消失，他的眼睛还是没有闭上。徐宁深吸了一口气，阖上了顾将军的眼。他的手没有抖，可心却一阵阵的绞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