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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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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六七月,总是带着抹不去的///燥/热和泛凉的水汽,小小的徐家庄里有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悠长和清浅的花香,庄子里的孩童不论年岁,杂五杂六的混在一起,小的/撒/尿/和/泥、攀枝折花,大的牵着零星几只纸鸢,在晴晴朗朗的万里阳天上溜着,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供着这个庄子的饮水,看着不长不短,却总是取用不尽,就连江南少有的荒年旱时,都不能让它断流个片刻。
封亭不算是土生土长的徐家庄人,他三岁时父母带着全家逃荒,在历遍了/劫/匪/寇/首和荒山野水后,本就稀稀拉拉的一家人就剩下了封亭和他父亲。封亭记得,那时的父亲,眼睛是没有光的,好像他们在南边见过的湖泊,静,好像/埋/葬/了一切。后来他们爷俩路过了徐家庄,庄口有一位妇人,着粗布麻衣,带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看见了封亭父子,愣了一下,赶忙从自己随身带着的水壶中倒出一碗水,用软软的乡音劝他俩喝碗水。封亭感觉父亲沉默了很久,久到他的脚都站酸了,后来,他们就在这个徐家庄住了下来。
十三岁的封亭嘴里衔着一根草茎,嫩草新鲜的/汁/液/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越发觉着口渴,他坐在溪水边上,潺潺的流水映出少年郎的一副好相貌,多情的桃花眼狡黠的左顾右盼着,时不时朝身侧不知什么动物的洞穴口扔块小石头。“阿亭,我好像听到了阿娘在叫我......”徐宁从封亭身后探出个脑袋,眼皮耷拉着,带着婴儿肥的脸鼓鼓的,让封亭有点手痒,此前日头西斜,他就一直躲懒在封亭身后,避着阳光好好梦了一场南柯,未等他完全清醒,他娘就气势汹汹的在他身后不远处瞪着他:“臭小子,野没边儿了,今天要不是私塾先生和我说,我还不知道你个皮崽子还敢逃课,我今天非得......”话尚未说完,徐宁他娘就看到了徐宁身后的封亭,本来崩紧了的脸皮松了一松,眼里透出慈爱:“亭小子,记得早点回去啊,我刚来的时候看见你爹已经回家了”“好的嘞,宁姨,我现在就回去”封亭眨巴着他那双冒着乖的眼睛,乖乖的看着徐宁被他娘揪着耳朵拖回了家,然后自己也顺着村头的小道,一点点的把自己溜回了家。宁姨就是徐宁的母亲,自从当年在徐家庄的庄口遇见了封亭和他父亲,并得知他们将会定居在这里之后,宁姨一家就对封亭父子俩多有照料,大事小事能帮的总会帮上一点,而且徐家庄乡风质朴,封亭父子俩没费多少功夫便在这块土地扎下了根,如今也顺顺当当的过了十年。
封亭没有在屋子里看到父亲,可能又出去了。封亭父亲是退伍下来的老兵,身子骨健壮的很,所以在徐家庄不远处的县城里谋了个衙役的差事,小县城没那么多恶徒,也就偶尔来几个小贼,日子过得清闲,月例也不多,但养活爷俩还是够的。封亭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东想西想,手上的活却没落着,一会儿功夫便烧好了一壶水,米也淘好下了锅,封亭做完手头的事后就搬了把小凳子,拿着狗尾巴草逗溜进院子里的小野猫。
不知过了多久,小院的院门嘎吱响了一声,封亭抬头看了看天,已是弯月上了柳梢头,封父看见封亭时愣了一下,旋即解释道:“府衙里突然有事叫我过去,我也不知道会这么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封亭一起进了屋。
“阿亭,爹和你说个事儿,”吃完饭后,封父洗了碗,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封亭对面,“衙门里原来的衙役头子年纪大了,就把爹荐了上去,可能以后爹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你了,刚刚衙门里的人同爹说,职位的调动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爹这几天可能回不来了,你一个人在家要锁好门,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去找你宁姨......”封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封亭就安安静静的听着,伴着六七月的蝉鸣,享受着夜风带来的安宁的气息。
待到封父絮絮叨叨完,封亭想了想,道:“爹,你不用太担心我,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而且你又不是不回来,县城离家也不过是一个半时辰的脚程......”
夜色渐浓,掩映出了几粒星子,晚风微凉,带出了几抹水汽,封家父子絮叨完除了他们,便只有过堂风记得的话便都去睡了。院外,却是凄清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