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涂恨生》澜漪小筑

8、第八章

　　“你说南绥都这样了还好意思回来！”
　　“还修什么仙！自己就是个邪魔外道。”
　　“我要是她早就一头撞死了！”
　　“你看她那样，眼里还有没有阙言宗的规矩！”
　　“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安分守己，看看现在，真是作死。”
　　“……”
　　自打南绥杀了莫漓鸢之后，阙言宗里的闲言碎语就没停过，一个两个地都在拿南绥魔化的事当笑柄。
　　在房中打禅静心修习的南绥听到这些话，体内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怨气此刻更是狂躁不安。南绥两眼发红，周身黑气缠绕，浑身颤抖不止，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在往下不住地滚。
　　“哗！”香榭居的大门应声而倒，南绥手提无觞，像鬼一样毫无征兆地瞬间移到了门外这些人面前。
　　“接着说啊！”南绥现在的样子仿佛修罗恶鬼，冰冷的微笑没有一丝温度。
　　门口这十几人可是见识过南绥魔化后杀人的样子，此刻心里再不服也不敢出声，面面相觑，呆立在门口。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嘛！”南绥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只不过无觞剑身上已经怨气翻腾。
　　“是你自己放着正道不走，偏去修那邪魔外道，还不人说了。”终于有一个人硬气了一回。
　　“很好。那便看看邪魔外道比你们所谓的正道如何。”南绥沾满血气的眼睛往前一瞪，无觞就已经随着主人大开杀戒了，不消片刻，香榭居门前已经是一片死尸，血流成河。
　　池溟与君落尘刚听到香榭居发生争执就已经在往过赶了，没想到只这一会南绥就已经把他们全杀了，要知道这些人的修为也不低啊！
　　池溟暗暗心惊，再不处置了南绥，阙言宗恐怕就成她的魔窟了。
　　君落尘对于眼前的景象也很意外，南绥之前性格谦逊，与人随和，即便坠入魔道，也不至于因为几句议论就对同门痛下杀手。心里为南绥之前的遭遇感到可怜，同时又对她今日的狠辣手段不能理解。
　　“南绥，你这是做什么！他们可都是你的同门！纵然有不对的地方，你至于把他们全杀了吗？”池溟怒吼。
　　南绥对这个师尊真是倍感失望，从前他虽对自己严厉，但也算公正，但他在莫漓鸢那件事上已经彻底让南绥寒了心，今天竟然还在袒护这些满口仁义道德捧高踩低的小人。
　　“师尊，我倒想问问，这些年你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弟子？你为何这般厚此薄彼？”南绥失心疯一样的朝池溟大吼，眼睛里早就爬满了红丝。
　　池溟一再被这个不喜欢的弟子挑战权威，此刻早已怒不可遏：“放肆！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池溟再生气也不能做的太绝，万一把南绥逼急了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反倒与阙言宗无益。
　　说完命人收拾了一下香榭居门口，甩袖子走了。池溟坐任阙言宗宗主这十二年里还没被人这样当众顶撞过，“南绥，很好。”池溟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这件事之后的几天里，南绥每天都打坐修习，极力地压制着体内的怨念，让它们为自己所控制，因此一定要心境平和，即便做不到平和，也不能大动肝火，万万不能让怨气占了上风，毕竟怨气只能镇压，无法消除。
　　楠宇居内，“南绥，坐。咱们师徒两人好好谈谈吧。”池溟难得这样和蔼可亲温声细语地对南绥说话，倒让她受宠若惊。
　　南绥心里还是渴望得到师尊的认可，终究那句“咱们师徒”让她软了心。顺从地坐了下来，满满一桌菜，南绥心里划过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池溟破天荒地给南绥夹菜：“尝尝。”
　　南绥脸上闪过一丝狐疑，没动筷子。池溟又装作不经意地往自己口中送了口菜，南绥这才慢慢夹起面前小碟中的菜放进了嘴里。
　　“为师知道这些年你心里有怨，这几天我也仔细思虑了一番，莫漓鸢的事是我处理不当，让你受委屈了。为师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了，只是你心里可还怨恨师父？”池溟说着就已经眼眶发红。
　　“师尊。”南绥低下头轻轻嗫嚅道，拿着筷子的手颤抖不止，已经表明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激动。
　　“这些年我没有仔细关照你，是我这个当师父的失职。今天的菜都是我让厨房专门为你做的，你看你都瘦了，多吃点。”池溟又给南绥加了好多菜。
　　多年的怨，只一句“师徒”就可以化解，南绥此刻心里只剩下感动，微颤着声音说道：“多谢师尊。”
　　“这是为师窖藏了十年的好酒，你尝尝，就当是为我从前做的糊涂事赔罪了。”池溟为南绥斟了一杯酒。
　　南绥不胜惶恐，自己何德何能，敢让自己的师父为自己斟酒。连忙站起身接过那杯酒道：“弟子愧不敢当。”说完一饮而尽。
　　池溟连连让她坐下：“今日你我师徒两人举杯话心，不必拘礼，快坐下。”
　　两人推杯换盏，南绥不多会就已经晕倒在桌子上了，池溟微笑，一切已经了然于心。
　　“走开！”
　　“滚啊！”南绥一觉醒来头痛不已，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看到眼前无数黑气流窜，往她身上扑，似是好多年没吃饱的恶鬼突然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南绥催动灵力，掌心幻化出他的无觞剑，奋力反抗，想驱散走这些东西。可是这些黑气数量庞大，行动更加敏捷，南绥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
　　她艰难地向前冲杀，想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却看不到希望，这个地方四周封闭，暗无天日。每次她想跑的时候，都会被那些黑气扯回来，衣服已经被撕得破烂不堪，头发凌乱，像极了在雷泽水底时被她怨气缠身的样子。
　　“啊！”南绥身上被这个地方的怨气再次撕扯得满目疮痍，伤痕累累。
　　地狱没有眼泪，更没有怜悯，有的只是强者的霸凌和弱者的怯懦。
　　南绥体内的怨气从伤口喷薄而出，与这个无间地狱里的怨气融为一体，它们认准了眼前这个寄主，疯狂地从伤口往进钻。南绥已经与这被囚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怨念化为一体，成了一个新的，更加强大的魔。
　　楠宇居内，“师尊，不知南绥在何处，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君落尘行了弟子礼，规规矩矩地问池溟。
　　“我前几日与南绥好好谈了一番，她说她不愿再惹祸端，想离开阙言宗，师徒一场，我便送了她《清心薄》，让她好好修习。”池溟捋了捋胡子说道。
　　君落尘暗暗送了一口气，之前他还担心师尊会因南绥再三违逆门规而重罚于她，如今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了。
　　昊天塔上空雷电交加，乌云密布，隐隐有红光闪现。池溟隐隐担心，他那天在酒里下了药，骗南绥喝了下去，在她晕倒之后，把她秘密扔进了昊天塔。
　　若人死前怨念难消，到了阴间是无法过忘川，再世为人的。仙门便把这些不可度化的尸体扔进昊天塔，用以镇压，永世无□□回。
　　池溟将南绥扔进昊天塔便是因为南绥怨气缠身，若只是简单杀掉，她体内的怨气流窜出来定会为祸四方。
　　此时昊天塔方向出现异变，池溟心想很有可能是南绥与塔里的恶鬼缠斗。
　　“师尊，昊天塔方向出现异常，不知是何缘故。”君落尘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
　　池溟也有些担心，数百年来从没有怨气能逃离昊天塔，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必须得重重镇压。
　　“落尘，昊天塔出现异变很有可能是塔里出了什么问题，若不镇压，恐出祸乱。数百年前八大仙门各有一件灵器用以镇压凶斜鬼祟，如今只有昊天塔还在，其余七件灵器散落四方，行踪不明。现在宗里也没什么紧要事，我暂时先用灵力设下仙障以防万一，你即刻去寻找那七件灵器，待集齐之后统一炼化镇压昊天塔内的怨气。”池溟神色严峻。
　　“落尘遵命，只是已过去数百年，弟子如何知道灵器的方位呢？”君落尘问道。
　　“八大仙门铸造灵器原本就是为了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灵器必多现于妖兽鬼祟出没之地。此去责任重大，一切小心。”池溟义正言辞道。
　　“是。”君落尘立刻回房去收拾行装了。
　　池溟御剑来到昊天塔上方，见塔顶灵印略显红光，心里暗暗想到：“果真要解封了吗？呵！南绥，你永远别想出来，就跟你的家人好好团聚吧！”
　　说完催动全身灵力加固了灵印，又设下仙障，将昊天塔罩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