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姐和游泳先生》尚轩兹

43、奔赴

　　第43章奔赴

　　S中作为上海市属实验性示范性寄宿制高中，校园整体环境可比上海舞蹈学校大多了。

　　按照高考准考证号排序，蔡秋迟和她的同学基本都被分在主教学楼五四楼3楼正中的一间教室。

　　蔡秋迟的座位靠窗，从她的窗口望出去，正是学校的大草坪。
　　操场上自动喷水装置正在为草坪洒水，初夏上午的光线照耀在晶莹欲滴的小水珠上，令每一颗小草都显得生机盎然。

　　根据2019年上海卷的安排：
　　6月7日上午9：00~11：30是语文，下午15：00~17：00是数学；
　　6月8日上午9：00~11：30是文科综合or理科综合，下午15：00~17：00是外语。

　　语文和文综还好，至少那字还看得懂，到得数学和英语，如许笑飞这般，翻了翻试卷，就开始趴在课桌上睡觉了……

　　蔡秋迟看着数学卷子上一堆的数字和几何图形也是忍不住蹙眉又摇头，但仍是咬着笔一道题一道题看。
　　只是高中数学对如她这般的舞蹈生确实太难，短短这三四个月的突击，完全不顶事儿，若选择题她还能连蒙带猜的，后面那些大题，真是再有心也只有交白卷的份儿了。

　　不过语文、英语、还有文综，蔡秋迟是认认真真把试卷全部【写满了】。
　　对，写满——理解题、分析题、小作文、大作文——不管对不对，她都按照她的理解【写满了】——端端正正的笔迹布满了一整张试卷。

　　两天的考试，等待煎熬，结束却也飞快。
　　英文考试铃声一响，收卷结束，S中的整栋楼便欢呼沸腾了起来。

　　许笑飞几步冲到窗口，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笔袋整个从窗口扔了出去。
　　“耶耶耶，解放啦，再也不要写字了！哈哈哈哈！”他大笑。

　　陆小鹿、唐筠、顾爽爽、杨齐，还有拿到三大校表演系文考证、报了星展的补习班就没怎么出现过的陈筱，都开始了自我放飞。

　　蔡秋迟也很开心，只不过她相对矜持，看同学闹了会儿，便一个人走去教室后头把书包拿了过来整理东西。
　　她的手机在考试时是飞行模式，考完试正常连通中国移动的网络，一下子便涌进进来好多条微信消息。

　　当先一条微信，便是上海戏剧学院舞蹈学院辅导员姚梓发在准新生《海盗》集训组里的——

　　“恭喜各位同学顺利搞定高考！不过现在不是大家放松的时候——因排练任务紧，所以我们会马上进入密集集训！！！集训从明天即6月10日正式开始，请在各位同学于10日早上9点到舞蹈中心2号楼211教室报道。不在上海的同学请于今明两天尽快赶来上海，如有个人原因无法在如上时间报道的，请小窗我告知。感谢大家！”

　　蔡秋迟对着这条微信发呆。
　　陆小鹿走过来就是“啪叽”拍了一下她的背，“干嘛愁眉苦脸？走？一起去唱歌呀！”

　　蔡秋迟把手机往陆小鹿眼前推了推。
　　陆小鹿瞥了一眼消息，不以为意，“管他呢，要集训也是后天的事儿！今天啊，咱先好好玩一把！”

　　蔡秋迟想了想，却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儿，你们去玩吧。”
　　陆小鹿一怔，“怎么了你？”

　　蔡秋迟微一思忖，笑道，“哎，我妈不是来上海了嘛，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杭州玩儿。”
　　陆小鹿又是一怔，“杭州？今天就要去吗？”

　　蔡秋迟点头，“嗯，今晚就出发。”
　　“唉——你真没劲！”陆小鹿一脸懊丧地摆了摆手。

　　转过身，陆小鹿对教室里的其他同学大声道，“你们谁想今晚通宵去玩儿呀？唱歌，密室，夜宵，谈心，一条龙！！”

　　“去哪儿？走啊！”许笑飞第一个响应。
　　杨齐、唐筠、顾爽爽逐一举手。
　　“走吧，我也好久没跟大家一起玩儿了。”陈筱也决定参加。

　　“好嘞！走！ Let’s go！”陆小鹿拿起背包就往教室外冲，刚出门又折回，在门口探个脑袋对蔡秋迟道，“喂，我要一把西湖绸伞！记得带给我哟！”

　　蔡秋迟一脸嫌弃地冲陆小鹿摆了摆手。

　　待几个同学都离开，她才打开手机12306的火车票订票APP，搜索：上海——>杭州。
　　瞬间，屏幕上出现了一竖列的火车班次表。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在17点结束，磨磨蹭蹭此时已经17点26分。
　　蔡秋迟看了一眼火车班次，又打开百度地图app，搜索了下本地到虹桥火车站的地铁时间，速度下单买了一张上海虹桥18：58分发车的G1395号高铁票。

　　杭州，蔡秋迟的确是要去杭州。
　　她甚至早已经在背包里准好了简单的旅行装备和换洗的衣物。
　　只不过，她当然不是要“和妈妈一起去玩儿”，其实，她告诉她妈妈的是——她今晚要和“陆小鹿等同学一起去杭州毕业旅行。“

　　蔡秋迟以陆小鹿和妈妈为理由对妈妈和陆小鹿双方都撒了谎，只因为，她是要自己去杭州。
　　她要去看杭州，要去杭州看江晨曦的夏季游泳锦标赛。

　　但蔡秋迟此行也并没有提前和江晨曦说好。

　　520那天之后，她和江晨曦就没有再见过面，她和江晨曦在微信上每天的互相打气，也从没涉及“看比赛”这个话题、
　　她想，可能江晨曦也是把她说的“高考完去杭州看比赛”的话，只当成是一个玩笑吧。

　　但蔡秋迟自己却是一直是把这件事儿牢牢记在心里的。

　　她想，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去一次杭州——她和江晨曦在受伤复出这件事儿上太同病相怜，她太能感同身受，以至于，她觉得，即便是出于“义气”，她都应该去实地表达一下支持。

　　当然，“义气”之外，是她还想给他一点点小惊喜……
　　嗯，看到她突然出现在比赛场，他应该是会惊喜的吧？她猜。

　　17：47分，蔡秋迟离开s中，随后一路快走从11号线地铁江苏路站上车，一站之后到交通大学站换乘10号线去虹桥火车站。
　　从上了地铁开始，蔡秋迟就开始用“杭州+夏季游泳锦标赛”作为关键词开始搜索。

　　虽然有心，但蔡秋迟这些天也是忙的没时间做旅行攻略。
　　除了一个地点——杭州，她其实对这次夏季锦标赛——一无所知！

　　不过她想，那么大的比赛，网上总能查到线索的。

　　果然，她这一搜，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本次比赛的具体地点——杭州奥林匹克体育中心游泳馆。
　　再一搜，她便知，这杭州奥体中心位于杭州钱塘江南岸、钱江三桥以东，是杭州市为2022年亚运会新建的大工程，而奥体中心游泳馆建成后迎来的第一项重大赛事，正是2019年全国夏季游泳锦标赛。

　　18：40分，蔡秋迟赶到了G1395号高铁所在的7号站台。
　　18：58分，发车。
　　19：57分，高铁抵达杭州东站。蔡秋迟背上包，匆匆下车。

　　杭州东站位于杭州市江干区，她已经查过了，她要乘杭州地铁4号线到城星路站，随后在富春路市民街口站乘一站公交车自钱江三桥过钱塘江，抵达奥体中心。

　　蔡秋迟倒也不是想省打车的钱，只是她少年心性，一个人初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便总想选hard出行模式，来挑战下自己的“能力”。
　　陌生的一切于她，都是新奇的。

　　6月杭州，夜晚的气温在20度出头，钱塘江上晚风习习，颇引人醉。
　　蔡秋迟坐在公交车上，睁大眼睛望着窗外的江景，很是兴奋。

　　过江之后，奥体中心形似莲花的8万人主体育场，便能远远望见。

　　蔡秋迟下了车，一路循着导航往游泳馆走。
　　果然，一路，都有夏季游泳锦标赛的彩旗和招贴画。

　　不过，蔡秋迟刚走进游泳馆，便被保安拦住了。
　　“你找谁？”正坐着玩手机的保安大叔问。

　　蔡秋迟私下张望着，游泳馆的大厅依然敞亮，但空荡荡的——没人！
　　“我是来，看比赛的……嗯，那个夏季游泳锦标赛。”她说，声音有些怯生生。

　　“都几点了？今天的比赛早就结束了！”保安不耐烦地答道。
　　“啊？”蔡秋迟有些意外。

　　她看了看手机时间，对啊，竟然都已经晚上9点了……

　　“明天的比赛是几点开始啊？”蔡秋迟又问。
　　“不知道，那里有宣传册，你自己去看吧。”保安指了指门边几个宣传架。

　　蔡秋迟走到宣传架旁，拿起一本比赛导览册，翻了翻，找到了比赛日程表。
　　她用手指点着一路往下找。

　　“混合泳”“混合泳”“混合泳”，她在心里默念——她只知道，江晨曦的主项是混合泳。

　　“呀！看到了！”
　　蔡秋迟在6月9日的比赛日程中，看到了200米个人混合泳决赛，时间是下午14点30分。

　　江晨曦是比这个项目吗？
　　别搞错了呀！
　　蔡秋迟歪着脑袋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向江晨曦本人确认一下。

　　她打开江晨曦的微信，先是点视频通话之语音通话，不过，没人接……
　　再直接打电话，铃声响了好久，竟然还是没有人接……

　　蔡秋迟有些意外。

　　保安又一次赶人。
　　蔡秋迟举着手机走出游泳馆。

　　她站在黑夜中，抬头望了望这个庞大建筑物的钢化玻璃外立面，一时间，忽觉无措。

　　江晨曦的手机放在奥体中心游泳馆训练池边的木质长条板凳上。
　　此时此刻，他本人就在训练池进行最后一组的训练。

　　天色已经很晚了，今天的比赛结束后，大部分选手都已经回去休息了，不过江晨曦这些天都是在晚上来训练——
　　他不想遇见故人，所以，刻意避开了大部分人的训练时间。

　　蝶泳、仰泳、蛙泳、自由泳——
　　所谓200米混合泳，是在50米标准泳道中，先后以这四种泳姿交替，完成全程。

　　江晨曦正在进行他最不擅长的、也是令他右腿膝盖内侧副韧带撕裂的蛙泳。
　　他戴着arena专业泳镜，彩色镜面中透出他恶狠狠的眼神，他每一下出水呼吸，如猛虎扑食，每一下夹蹬腿，都雷霆万钧。

　　江晨曦豁出去了。
　　他蛙泳触壁转身，开始最后的自由泳，他毫不惜力，冲刺，再冲刺，加速，再加速。

　　场边的陈棋看着，脸上很是安静，作为教练，此时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
　　他什么都没有说，任他的徒弟将体力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