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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昔者太古上神帝俊与羲和好,诞十子为日。与常羲好,诞十二子为月。日炽而骄,月泠而孤,母相异,彼间争执不息琐战不休。

      神征一日之战,凡间疾苦逾年。高山深谿,陡峰绝谷,江浔湖隰,汪洋涡旋,皆如汤沸,沃沃扬扬。生民汩没于饥氓者百之三十,沦丧于恶德者百之三十。

      日月淆战,昼夜混沌之际,陶唐帝尧以羿为射师,以荒隅之赤木为弓,蓬莱之刃草为箭,甘渊之业铁为矢,连射九日,而十一月遂去......

      ......

      雷霆八十一道,始于九天之上,帝俊十子燎渡劫,为上日神,拜于叔伯东皇。

      ......

      生民疾苦,炼狱无边。燎与太一再分白垩黑漆,置平壤于炼狱上,曰地;覆云气于神庭下,曰天。天地之中,则曰人间。

      ......

      自此神庭与人间修好,人君当天地之神器。

      ......

      帝禹破禅让之制,其子启即位。

      是年,燎性情大变,东皇遂去,不复得见。

      ......

      公元前221年,岁次庚辰,秦将王贲率军自燕地南攻灭齐。

      秦王嬴政统一全国,修灵渠,征百越,平岭南,改制为诏,改命为令。取之三皇五帝,冠以初始,自称“始皇帝”。修严刑酷法,焚天下伪书......

      公元前212年,秦始皇三十五年。

      儒生卢、侯因评议秦始皇暴戾坐罪而亡。上勃然大怒,焚书坑儒,以示天下异徒。共计四百六十余人。

      “陛下,恕臣直言。此焚书之事实乃不智之举。天下初定,鄙远之氓民心未归,而儒术自仲尼以来广晓于天下之士。此举恐激民愤,怕不妥。”

      扶苏揖于下,上谏秦始皇。

      自天下一统之后,父亲仍然秉持着李斯的那一套严刑,稍有忤逆即剜耳刮心,削足割膝。自下而上,无论是平民还是臣子,都多有不满。人人敢怒不敢言,父亲位级人皇,高高在上,自然是听不见那些逆语。他身边那些所谓的近臣,也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之徒,从来报喜不报忧,挑着拣着父亲爱听的说。

      扶苏作为长子,屡次直谏父亲的暴行,却得不到重视。

      这数年来在各国间的不断征战,苛税重赋,早已在社会上激起了极大的不满,民声哀怨,异端蠢蠢欲动。这次对于儒生的无差别屠戮,更是激起了士人的极大怨愤。扶苏自然也是知道父亲不喜自己的宽政做法,但为人臣又为人子,忠孝之下,岂有个人?

      更何况,自己直谏数次,父亲皆未有过实质性的处罚,最多不过禁闭反思。他人虽言父亲是个暴君,但扶苏却是了解他的,凌厉之外不乏君王之智。不过,人诚非圣贤,天下统一了,父亲却也失去了本心。

      那又如何?不管是为父还是为君,他扶苏都是要站出来的。

      他早已准备好迎接父亲的怒火。

      公子一袭白衣,拱身立于朝堂,眉目清明,嘴角微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然而,高高在上的那位却一字未发,半刻钟过去了,朝堂上仍是寂静一片。又过了半刻钟,群臣开始交头接耳,窸窸窣窣地议论着。

      扶苏依然保持着站姿,将腰弯得更低了,微开紧抿的嘴唇,再道:“请陛下...”

      话还没说完,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斥。

      “退下。”

      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和衣摆在地上拖行的哗哗声。

      “陛下这是?走了?”

      “退朝了?”

      群臣躁动起来。

      扶苏直起身子,甩了甩衣袖,果然父亲已经走了。这样的反应他是没有想到的。他环顾四周,大家议论纷纷。有的人甚至对他投来怜悯的目光。

      “哎。”扶苏叹了口气,走出咸阳宫的大门。侍童一直在等候,见公子面露愁色,只微微颔首,退一步跟在他的身侧。

      “珩秧,今日之事,怕有变故。”扶苏叹道。

      “公子何出此言?”名为珩秧的侍童问道。

      “我怕是不能再待在这咸阳了。”

      “怎会?公子定是多虑了。”珩秧小步跟上。

      “我若是离开,便将你赠予子婴,可好?”扶苏驻足,珩秧也停下脚步。

      “公子,珩秧绝对不会离开公子!公子去哪儿,珩秧便随到哪儿!”

      这侍童不过十二年纪,虽然生的聪慧伶俐,但却还是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扶苏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继续向前走去。

      珩秧立马跟上。

      “公子,陛下不会让你离开的,您向来是陛下最喜...”

      “珩秧!”扶苏呵道。

      “对不起,公子!珩秧知错,绝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珩秧自知失言,立马跪伏在地。

      “罢了,起来吧。”

      即日晚,扶苏的预感就得到了验证。

      “大公子扶苏接旨。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因大公子屡次有违国政,今日更甚,求情于下儒,念之虽为长子,而齿尚少,且忤逆之心出于善,特命其为监军,助蒙将军恬修缮长城,戍守边疆,抵御匈奴......”

      太监一字一句地念完了这道圣旨,扶苏这时才明白什么叫做“字字诛心”。他不是怕军旅之苦,只是如今天下不稳,若是没有自己在父亲身边......

      随即,他又顾自冷笑,就算有自己在父亲身边又能怎样?

      果然还是自大了,也罢,北方战事吃紧,自己既与政治无缘,平定边疆也是一份好差事。至少北方的百姓可以过得更好一些。

      扶苏面不改色地接下诏令,正欲让珩秧送退。

      “且慢,大公子。陛下说了,大公子此去路途遥远,战事艰险,特命小人将此东赭之扶苏木予大公子。”太监招了招手,一黑衣侍卫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个镂银的长锦盒。

      侍卫在离扶苏一尺处站定,太监上前打开盒盖,现出了盒内的一段小臂长的横木,顿时一阵淡淡的清香从那木头上散发出来,沁人心脾。

      “大公子,此扶苏木是东瀛来的法师途径东南时从赭山折来的,可以保平安,平心气。”

      太监说着慢慢合上了盒盖。珩秧连忙一步上前接过锦盒。

      “谢过陛下了,辛苦了大人。”扶苏轻声道。

      “不敢。大公子慧敏过人,才略不凡,只是过于宅心仁厚。那位蒙将军听闻是个正直狷介,落落大方的主,做事雷厉风行,是非分明。希望大公子此次前往北方,能够与蒙将军结个挚友,平定匈奴之乱,看清人心良莠。陛下开辟的这天下,还是要靠公子们来维护的呀。小人区区一内官,怎敢承蒙公子一句辛苦。”太监作揖,温吞说道,末了对扶苏恭敬一笑,便领着几个侍卫离去了。

      扶苏面上应承,心里却想,这太监确实会说话,一套一套的听着在劝勉自己莫再逆行法道,可却又把什么都讲明白了。

      与蒙恬交好,平定北方,这是暗示父亲实际是在助自己掌握军权,树立威信。过度宅心仁厚,则是暗示自己在军队里好好磨练,退去宽政这一套天真的治世之道。靠公子们来维护,则直接暗示自己大有可能继位。

      但这真的会是父亲真实的想法么?扶苏不敢肯定,这一去,便是凶险万般。但话已至此,无论是安慰还是事实,咸阳确实是不能再待了。

      “公子,珩秧愿随行!”侍童捧着锦盒便跪了下去。

      “莫要冲动。先起来。”扶苏伸手扶向面前的孩童。

      “不行,大公子若是不答应,珩秧便长跪不起。”

      扶苏摇了摇头,眉心微蹙,轻轻叹了口气,道:“珩儿,你这是何苦?”

      边疆乱极,扶苏身为皇子,定不会有人刁难,但若是珩秧随自己而去,以自己被贬的身份,他定是不会好过。小则受辱,大则丧命。

      “何苦?”珩秧并未就着扶苏的搀扶而站起,他倔强地抬头,稚嫩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珩秧自小丧父,母亲北上途中遭歹徒杀害,颠沛流离,屡次刀下逃生。何苦?如何叫苦?大公子拯救我于人间炼狱,珩秧不过陪大公子去北方走一趟,如何叫苦?”

      “也罢,五日后,随我一同前往。”扶苏终究是点了点头,少年才站了起来。

      “谢大公子成全。”珩秧破涕为笑。

      扶苏却没再说什么了,打开锦盒,又看了一眼着扶苏木。

      山有扶苏。

      母亲曾经最喜欢哼唱这首民歌,一直说想去赭山看看扶苏木,可惜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扶苏任由这木头的清香萦绕于鼻尖耳畔,感到了久违的心安。

      五日后。

      珩秧早早地起来拾掇好了行囊,推开卧房的门,却没有如自己想象的一般见到宫人们准备送行的一幕。

      宜春宫内安静如深湖。只有几个宫女拿着扫帚在前庭清扫着阶梯。

      “素伶姐姐。大公子他们呢?还没起床吗?”珩秧领着包袱小跑到一个青衣宫女面前。

      “小珩秧,你不会是睡傻了吧?大公子昨夜就带着君文、茯绘他们离开了呀......”

      珩秧怔住了,手中的包袱落到了地上,衣物散了一地。

      唤作素伶的宫女见他这个模样,道:“你怎么了呀珩秧?衣服都掉了。这些衣服是要浣洗的吗......”

      珩秧却没再答话了。

      素伶忙把扫帚放在一边、替他把衣服都捡起来,重新包好。

      “珩秧啊,我知道你舍不得大公子,我们也都舍不得。”素伶把包袱重新递给他,“来,拿着。”

      “可是他答应了要带我一起走的啊!”珩秧一把打掉了面前的包袱,失声痛哭,“他答应的啊!他答应我了啊!他答应了.....”

      素伶一把把珩秧搂进怀里,道:“大公子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还小,不懂。别怪他。”

      “我没怪......我懂.......我都懂.......我只是......我......”珩秧泣不成声。

      “姐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怪大公子的。”素伶一边柔声安慰,一边顺着他的背轻轻拍着,“过会儿会有人接我们去子婴小世子宫内,大公子留了人手,会保护我们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替大公子照顾好小世子。”

      “嗯。”

      郊外。

      “大公子,这扶苏木该如何处置?”一个腰间别着两把短剑的黑衣侍卫——茯绘,单膝跪在扶苏的马车前,手里正是那锦盒。

      一只手从一侧伸出,骨节分明。扶苏轻轻地撩开了车帘,一旁的另一位红衣侍卫——君文,立马将帘子托住。

      “打开。”扶苏道。

      茯绘立即揭开锦盒。

      “拿来。”

      他又马上向前一步,递上锦盒。

      扶苏抚摸着盒内的木头,一把拿了起来,道:“你们给我出出主意。”

      “大公子,这扶苏木恰得一手握,不如拿去雕个剑柄。”君文开口道。

      “雕么?”扶苏摇了摇头,“扶苏木本是良材,适以人工怕是要破了自然,未免太过花哨。”

      “是。”君文应道,“属下一介莽夫,欠考虑了。”

      “但剑柄倒是可以考虑。”扶苏抚摸着木头上的纹路,“你说呢,茯绘?”

      未等黑衣回答,只见指尖的那段横木竟是发生了幻化,化作了一段刀柄,纹路自然。

      “这......”君文瞪大了眼睛,“果真是神木!”

      扶苏也大为诧异,道:“竟有如此。”

      “大公子,不如变个司令教鞭。公子一介文人,倒不适合持剑。”黑衣恭恭敬敬地答道,末了侧目看了一眼红衣。

      红衣对他翻了个白眼。

      “好是好。可文人怎么就不能持剑了?”扶苏笑了,“即然我已经决定北上,此后定是少不了持剑握枪。”

      “就是就是,大公子自小习武,持剑是必然。”君文见缝插针。

      “好了君文。”扶苏轻声道,“扶苏木是良木,无论刀柄还是教鞭,都是大材小用了。也罢,不如先置于我这马车上作个横轴吧。正好昨夜奔波劳碌我这挂帘的横轴裂了”

      “......”

      “......”

      君文、茯绘面面相觑,好像大公子您的这个横轴更加小用吧?

      不过这毕竟是主子的命令,不得不从。两人异口同声道:“是。”

      咸阳。

      “见过小世子。”珩秧看着眼前不过七八岁的小孩,鞠了一躬。

      小孩手里拿着两块绿豆糕,嘴里还在吧唧吧唧,衣服上也都是绿豆糕沫子。

      简直,不忍直视。

      “好好好。以后你们就在我这儿住下吧。我会保护你们的。”

      偏偏这小孩还说出了这样的妄语。

      “......”

      珩秧和素伶等人相顾无言。

      分明是大公子让我们过来照顾你的好吗?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子婴又啃了一口绿豆糕,指着珩秧道,“小孩儿,你说句话啊。”

      “......”珩秧一脸黑线,心道,明明你更小好吗?

      “......谢,谢谢小世子。”素伶赶紧帮忙接话,毕竟他们从来没有与这位小世子有过交集,虽然大公子和小世子关系很好,但对于他们这样寄人篱下的婢奴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好吧。不用谢啦。虽然我这个宫殿很小啦,陛下也不喜欢我啦,我也没多少钱啦,但是呢,扶苏哥哥既然把人交给了我,我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小世子说着把最后一块绿豆糕扔进了嘴里,“虽然不能保证你们天天有肉吃,毕竟我自己也才三天吃一顿肉呢,但不会让你们饿着的......”

      珩秧和素伶再次交换了眼神——这小世子是否得过脑疾?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三十七年。

      “陛下!来人啊!快来人啊!”

      七月,嬴政巡行于沙丘,病重,命中车府令赵高拟遗诏,曰:“与丧会咸阳而葬.....”未毕,气绝。

      赵高假拟诏书,传位胡亥,赐扶苏、蒙恬死。

      北方军营。

      “大公子,仅仅一个使者前来传书,如何可信,死生为大事。切不可轻举妄动。不如再奏请。”蒙恬一身铁甲,手握长剑,剑刃血迹斑斑。

      刚从战场上回到营地,就接到了陛下赐死的诏书,蒙恬更显肃杀。

      无论如何他是不相信的,他为陛下征战边疆,立下军功无数。即使容不下自己的兵权,罢了就好,为何要自己的命?且陛下即位以来,从未无故杀过一位忠臣。更何况大公子是陛下最看重的儿子,又怎么双双赐死?定是赵高等歹徒从中作梗。

      “再奏?”扶苏亦是一身银甲,虽说是监军,他却每次都坚持亲自上战场,昔日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现今已然成熟稳重如烈烈玄铁。

      方才被箭矢划破的眼周还在流血,小臂上的三道刀伤早已皮开肉绽。

      他紧握剑柄,正是那扶苏木,无饰雕琢,滴血不染。

      ......

      胡风猎猎而过,雁群掠过灰白的天空,南行。

      自然是会有雁鸟失足离群的。

      茯绘站在营帐外,一手持着崩刃的短刀,一手捂着腰间的伤口。这次大公子误判了,遭到了伏击,九死一生回来了,不过......

      他望向垣地上两人的背影,泪水滚烫,就着脸上的红黑血痕,却迟迟不肯落下。

      君文乱死,罹现剑卷刃。

      茯绘低头看了看脚下,黄土漫漫,夹杂着新的旧的血气。他摇了摇头,松开罹现。短剑还未落地,石破天惊般,远处那垣地上传来大公子的声音。

      ......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欲子终,子不得不终!”扶苏的声音喑哑,唇齿间沁出鲜血。

      ......

      “大公子!”茯绘立即了冲过去。

      啷当一声,罹现落地。

      再一声,扶苏手中银剑也陡然落地。

      ......

      蒙恬立即出手拦截,却还是晚了一步。

      太坚决了啊!

      “大公子!扶苏!”蒙恬看着眼前人颈间鲜血喷薄而出,随着他的理智也一同浇灭了。

      “来人啊!”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蒙恬抱起扶苏就冲进帐内,声音早已嘶哑。铮铮男儿,此刻却是涕泪纵横。

      扶苏死了,从未沾上过血污的扶苏木已经浸成了殷红,悲痛入木三分。

      人死如灯灭。

      扶苏没想到死亡竟是如此之快,不过瞬间,就离开了自己的躯体。他看着蒙恬抱着自己悲吼狂奔,值得吗?

      看着地上淹留于鲜血中的银剑,他久违地笑了,再不是平素里那虚假至极毫无温度的所谓雅笑。

      同时,地上的银剑竟是在血凃中嗡嗡作响,带着血泊泛起了薄薄的涟漪,还未荡出两圈就已消弭在了黄土中。所有的血水都如蝇见血般向剑柄处涌去,剑身抖动得愈发剧烈。

      扶苏觉得奇怪,临近细看,只见那剑柄竟是呈现腥艳的墨红,不断地吸食着自己的血液。

      与此同时,竟是狂风骤起,卷袭着地上的黄沙,混着尸体的腐臭、剑戟的锈腥,于方圆之内旋而漫舞。随着剑柄震动的不断加强,狂风更加肆意呼啸。

      胜似狂欢。

      扶苏不禁后撤了几尺。

      风眼处,扶苏木浸饱了鲜血,剑体渐渐平息。剑柄有意识般地脱离了白刃,分离即刻间,白刃化为灰土。徒留血木在焦黄的土地上颤抖着,然其竟是抽出了枝芽,芽孢长成绿叶,枝叶盘缠裹挟,层层而上。不过片刻,已然化作一个少年。

      风暴渐息,黄沙归于大地。

      扶苏临于半空,觉得不可思议。

      少年蜷缩在地上,黑发如墨,还未睁眼。

      扶苏不禁向他靠近了些,就在他即将飘到少年面前的时候,对方却猛然睁开了眼睛。

      血瞳。

      扶苏一怔。

      “公......公子。”少年看到了眼前飘浮着的亡灵,立刻坐直了身子。

      睁眼即是清明。

      扶苏见对方赤身裸体,飘远了些,不过似乎这少年并无常人一般的羞耻之心。只见他只身站起,向扶苏走去。

      “公子。”少年又道。

      扶苏见状,也不退了。

      “你是......扶苏木?”

      “是。公子。”少年睁着血瞳,看着扶苏,问道,“公子明知有歹人陷害,为何执意寻死?”

      看来这少年该是对自己所经所历了如指掌了。

      “哈哈。”扶苏不禁笑道,“执意寻死?寻死即寻死,何来执意一说,我不过是在当死时死去,当活时活之。”

      “有道理。受教了。”少年思考了片刻,答道,“公子是个善人,在下随公子征战疆场,虽然并不了解为何自己突然化形,不过必与公子之死有关。既有关,定是不能旁观。敢问公子是否有未了之愿,在下愿意相助。”

      “未了之愿?”扶苏不禁向南望去,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了,再回头,只见自己的魂灵淡如薄醴,“小子,魂魄难道不是可以轮回的吗?为何我却在散去?”

      少年一步上前,嗅了嗅,眉头紧皱,轻轻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原来人不过一世,我倒还以为有下辈子,还想着下辈子也许能做个云游道人,亏啊。也罢,这三十年我也受够了。”扶苏的魂灵此刻已经离离散散,呈现透明。

      少年却是仍然眉间紧缩。不应该啊,魂灵确乎是有轮回的,就算穷凶极恶之徒,也得去炼狱下走一遭才会魂飞魄散,更何况扶苏这样的大善人。

      “小子,我的确是有个未了之愿。”扶苏的声音已经几于渺茫,“去咸阳,替我护着子婴,护着他,要他远离官场,活到一百岁......我要他活......好好的活......”

      一阵风轻轻吹过,散去了所有的声响。

      良久。

      “好。我答应你。”

      少年徐徐走向罹现落地处,已然着上白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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